“你才是最喜怒无常的那个狠角色。”
“你说呢?坏东西。”
淋淋沥沥的雨不断在黑夜蔓延着,冰凉的水滴浸入衣襟,一把黑伞却孤零零的被随意丢弃一旁。
“让你再说我狠啊。”一位老人仰头灌酒,华发苍颜。
“坏东西,瞧瞧我现在的样子,脸上都是褶子,我好像老了,老了啊。”
“你还那么年轻,可爱。”
轻抚墓碑上的照片,男人咽下最后一口辛辣的液体。随手将酒瓶抛在身后,砸在无名氏的墓碑上。
“让你再嫌我喜怒无常啊!”
“爷是为哪个蠢女人,一夜白头!”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过,随即闷雷滚滚,照亮狼藉,响彻天际。
男人反倒笑的开心,“我就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呀,不喜欢我说你笨。”
说着说着,男人反倒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骂,声音断断续续,凄凄惨惨。
“老子是谁!”
“凭什么正好栽你手里!”
“你又是谁?”
“他妈把老子,把爷耍,耍,的跟狗似的,把你当主子似的供着,就对你个坏东西死心塌地,就对你个坏东西死皮赖脸!”
“谁叫你有本事呢!”
“把我迷的神魂颠倒,我的小姑娘,小姑娘,小姑娘啊。”
男人靠着她的碑侧,哭的像个孩童,活到现在,好似终于可以对心尖上的女孩子说说心里话。
“你还没嫁给我呀,怎么一声不吭送爷一份大礼,就差没砸死爷。”
“你怎么就一声不吭,跑了呢?”
“跑哪去不好,偏偏滚去老子管不着的地方!你别说,你还就精明了一回,你知道我历害,可那地儿谁也管不了,就阎王最大!”
“你说你啊,你说你!”男人呜咽着。
“你没我护着,闯祸谁替你摆平,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想过家,有没有挨过饿,会不会负人欺负,没有我抱着你,你冷不冷?”
雨声渐停,明月高悬。
那个男人已在公墓里待了一天一夜。
“不冷,不冷啊,老公抱,就最后抱一下,胆子那么小的小姑娘,怎么敢一个人走夜路。”
或许只有直到他满脸皱纹,一身疲惫的时候,直到他能为她做的所有事都做完了。他才能在她走后那么多年,真真正正的痛哭流涕一回,为那爱过的一回,不枉爱过的一遭。
或许只有刻骨铭心,才能不枉爱一人?
是谁以卑微姿态拥着墓碑,心酸轻喃:
“坏东西,老公想你了知道吗?再抱一下好不好。”
“没有你,我睡不着怎么办。”
“有没有想我?”
两行清泪,无声划过。
“坏东西。”
“不等我。”
男人收紧臂膀,牢牢拥着一块冰冷的碑。
“我们说好的啊,等我回来。”
轻吻照片上巧笑倩兮的女孩子,男人眼中是浸泡在疯狂里的执念。
就好像,这多年的碑,才是他的命,她的笑,才能施给他魂。
一声喟叹。
“久等了。”
“累吗?”
墓园门前,有一人执伞而立,分明雨早就停了,人还以为下着。
那人是远处相拥者的老朋友了,他看着,心中了然。
曾经的莫少,如今的莫爷,也要去了。
而墓园中的男人轻轻将额头抵上墓碑,感受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缓缓勾唇。
张扬,无畏,暴戾,沉淀,稳重,疯狂,寂灭。
从勾起到绽放,像他的一生。
雨,再次来时,悄无声息。
执伞人步履蹒跚的上前,慢慢收拾着男人造成的残局,他的动作很慢很慢,直到干净如初。
他也老了。
最后将黑伞遮在墓碑上,扶腰艰难的直起身子,转身离去。
也不管雨水落在伞面,顺着伞骨,全部滴在男人紧抱碑的手臂上。
执伞人转过身,嘴唇颤颤巍巍,好不容易才裂开嘴巴,明明笑的比哭还难看,明明尝到了咸涩的味道,还那么努力的笑着。
“这样的姿态才是少爷,是莫少,是莫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