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缘。”孟青云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有逐客之嫌,而自己又不是这里的主人。
“嗯。”王缘看向了孟青云,眼睛大大的。总会感觉里面会包含很多东西,当然也可能人家本身就这样看人。
“一位焦姓前辈托我告诉你,让你回家一躺,说是家里人都很担心。”他硬着头皮说。
“祥叔!?他没有为难你吧。”王缘放下筷子惊讶得说。
“没有,没有,我们相处得很融洽。”孟青云慌忙解释说。
虽然食不言寝不语,但孟青云不好意思私下跟她说,只能又在饭桌上搅人不安。当然是餐尾,他已经吃完有一会儿。潘玉自打从他房间出来,白皙的俏脸就一直泛着红,也知道了他的饭量,避嫌式得没有给他加粥。
“不可能,你骗我,你胳膊上的伤是不是他划得?这个老家伙,我回去饶不了他。”紫缘生气得说。
“不是,真的不是。”他有些脸红,好像是自己在告状,还要女人出头。
“哦……。”王缘平静下来。既然孟青云这样说,即使两人发生了争执,也可能没有她想得那么严重。她也深知祥叔为人,虽然顽固一点儿,也不至于到不通情理的地步。
“那不会是你揍他了吧,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却见孟青云会脸红,不由来了兴致。
“啊?额,……。”这可能是孟青云生平第一次支支吾吾,就连这份不知所措也是跟潘玉学得。别人对他的伤害,他可以一笔带过,他做过什么却不好否认,孟青云就是这样的人。
“缘缘是在逗你呢。”实在看孟青云有些难受,潘玉一语点醒梦中人,脸上却也忍不住笑意。
“哦。”
“嗯,玉姐,饭后你去杜大哥家一趟。他如果在家,你告诉他最好是出去躲躲,等这阵风声过了,再回来。”孟青云紧接着说,像是急于缓解他的尴尬。熟知他的人却知道,他就是能这样快速得进入状态。
“嗯。”潘玉应了一声。
“打鬼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紫缘姑娘别太心急。只要有心,总会有为民族效力之时。”潜台词是让她先回家,免得她家人担心。
“嗯。”紫缘应了一声。
“我要去安城一趟,说不定会是几天。这里临近上阳镇,鬼子肯定会过来闹腾。小西是外地口音,又没有鬼子的证件。玉姐,要不你跟她到山里住一阵子,两个人在一起也有个照应。”不放心西瑶一个在山上,也不放心潘玉一个人在山下。
“嗯。”潘玉又应了一声。
“你要去安城?”西瑶却悻悻得问。
就是突然想再抚抚西瑶的头,可是碍于人前没有那么做,只是点了点头。在他眼里,西瑶越来越像个小妹妹,总会想跟着自己。虽然是军人,可毕竟是个女孩儿,又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第一次离家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第一次上战场表现甚至还不如她。
平城,夜,有月亮,凉风习习。火车站外几里处,树丛中冒出一个黑影。高个儿,清瘦,却不乏魁梧。助跑,御着风,起跳,拉住了一节车厢的把手。引体向上,翻上车顶,躺在了铁皮上。
正是南下安城的孟青云,趴上得是鬼子的军列。平城和安城离得不是很远,同属一个省;这也是孟青云在拿不准柳生静云时,第一个想到家在安城,有武林第一高手之称,熊形金尊“胖诸葛”孔亮的原因之一。
“你这个弟弟,胖爷认下了,今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招呼。”每当孟青云遇到荆棘之时,他总会想起那年临分别时,孔亮说得这句话。也不知道那个自称“胖爷”,体型健壮的大家伙近来怎么样。
其实说他胖有些不贴切,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脂肪,都是一大块一大块硬如铁钢的肌肉。很少有人能练出这样一身狰狞的肌肉,反正在中原武林之中绝无仅有。
光凭他的外表,第一次见面,几乎所有人都会主观的认为他是个粗人。却不知此人其实细致得很,所以才会有“胖诸葛”的绰号。
想起他的一些事迹,孟青云不禁会哑然失笑。就比如他会将一把砂糖和一把砂盐混在一起,而后在里面找糖吃。拿着他那双巨大的手,找啊找,就像一只抓蚂蚁吃得大猩猩。口味也会很挑,不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种。因为这孟青云被他抓了很长时间壮丁,说是伙夫做的饭不好吃。
“人活一世,也就能吃能数过来的几顿饭,岂能将就。”他会这么说。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上一辈子,他们可能就是兄弟。有孔亮在身边,孟青云的心是实的。他是那种天生的领袖,坐着是一座山,躺下是一片海,站着可以顶住天。
此去安城多是碰碰运气,江湖男儿行侠八方,又贵为形意门熊形金尊,在安城家中的可能不大。上一次离别就是因为武林上出了很棘手的事,既然需要他出面,肯定是非同小可,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也会心存侥幸,安城是孔亮的家乡,如今也遭战火。像他那般嫉恶如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可孟青云心中还是有一种预感,这次可能会空跑一趟。来自于那年武林上发生的事,凭熊形金尊一去不返,很可能那件事还没有处理完。
火车在减速,前面有个站,还在平城境内,南平县。停了车,前面忙活起来,无非是弹药或物资。孟青云躺着没动,依旧悠闲自在得看着星星。
一眩,车又开起来,三下两下速度提不上去。就是感觉车厢震了一下,有人用跟他同样的方法上来了,连身法也一样。甚至孟青云要是不挪身,来人就要趴在他的身上。那是他只愿意让女孩儿趴的完美身躯,不由一阵儿不舒服。
黑衣蒙面,搞得像个坏人,孟青云就从来不这样。他试着咧了咧嘴,表示一下同路的人友善。可把对方咧出一身鸡皮疙瘩,二话不说就拔出了匕首。
快!准!狠!劲力十足,孟青云差点没挡住。这是一种猛劲,劲发突然,带着暴击效果。一阵儿凌厉的进攻,打得孟青云没有一点回击的机会。一阵儿胳膊疼,最后还被踹了一脚。
仰躺在了车顶上,不躺不行,总比被踹下火车强。却见那黑衣人泰山压顶而来,手里握着匕首,是真想最后结果了他。孟青云自然不能让他压上来,被扎到是小,保住名节是大。这跟在篮球里被骑扣一样,虽然无伤大雅,但总有人会时不时得拿出来取笑。
就是那样快,孟青云一拍车顶,向后窜了出去。距离正好避开那黑衣人,因为他要反击。攻势最凌厉的时候,往往最适合反击。就像现在,把力完全放在攻势上,好似球权到了对方球员手中,而自家后场没有人。
“嘭!”
落空的黑衣人重重得砸在了铁皮上,孟青云都替他膝盖疼。翻身而起,掏枪上膛,顶住了黑衣人的脑袋,这是解决这场无意义争斗最好的方法。揪掉了他脸上那块蒙面的黑布,既然要和谈,自然要坦诚相待。
“老白!”孟青云惊讶道。
白是这个男人最亮眼的特征,虽然长得很壮实,脸却是很精明那种。就是一个肌肉男配着一张小白脸,透着丝丝书卷气,看上去内敛稳重。
“……,二哥!?”
孟青云也会郁闷,老白竟然才认出他来。他可是十八个兄弟中,跟孟青云最合得来的一个。虽然孟青云的变化确实很大,但不应该。收起枪,狠狠得在老白肩上砸了一拳,尔后是一个兄弟间的拥抱。
白锦堂,孟青云的同学,也是当年他们一起北上的十八个兄弟之一。只是到关东第二年,在一次战斗中受了重伤,就又回了后方。
“你怎么会在平城?”孟青云问。
“唉……,一言难尽。二哥,你呢?”白锦堂抑郁得说。
“来平城办点事儿。”孟青云说。
“我能帮上忙吗?”白锦堂问。
孟青云没有说话,有些不忍心,不忍心让他们这群人都死绝。白锦堂现在的身手肯定没问题,军校毕业中校参谋,枪法肯定也没落下。
“二哥,我们一起打鬼子吧。”白锦堂坚定得说。
“好。”
原来白锦堂就是王缘口中的“白无常”,平南地区有名的抗日先锋。至于他为什么在平城,其中又是一番缘由。
从关东回到后方的白锦堂伤愈后,心心惦念着兄弟,就准备再次北上。可他的父母哪能同意,一番斗争之后,从了父母上了军校。他们兄弟北上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关东那段时间,白锦堂深深意识到了,义勇军军事意识的不足。所以他准备在军校学一段时间再北上,却不想关东一别成了诀别。
“七七事变”后,****一路的南撤。就是有一天白锦堂不想再撤了,带着十几个受伤的兄弟留在了平城,时任晋绥军三五八团中校副参谋长。多多少少受平城保卫战惨烈得影响,这是一片出英雄的土地,后世有言“三个日本人斗不过一个平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