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晓依积极地跑过去打开了门,一名脸色还算健康的青年走了进来,是穿着便装的何也。
“哟,好久不见,治疗结束了?”林立向何也打了声招呼。何也尴尬地笑了笑,林立说的可不是治疗他的皮外伤,而是心理疾病。一个月前,瓦尔辛队长看完林立几人寻路仪的记录后,当即找银十字要了一队心灵牧师和一名催眠师,把何也抓走进行“心理治疗”了,颇有种抓精神病人的即时感。
“我刚回来,在大门口看到你们从瓦尔辛那里出来了,就来找你们了。”何也说道,“而且我已经好了,没有嗜杀的心理了。”“这可说不准。”林立打趣道,“我们刚刚完成一个任务回来你就回来了,也许那些心理医生认为我们对你的病情有好处?”“大概吧。”何也没跟林立拌嘴,“我来可不是聊闲天的,还是说你们需要休息,我明天再来?”
“有事就说吧。”程婉揉捏着头发,“不过要是关于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和过程就不必问了。”“啊啊,我知道,那些都是咱们自己的秘密。”何也摊开手,“我只是想问两位,你们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对离开这个世界和留在这里两个选择又是怎么想的?”
林立无意地摸了摸胸前的挂坠,说道:“我要回去,这是肯定的。”“我嘛…走一步看一步吧。”程婉好像对这个问题很烦躁,“至于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这里的平民多,比大贵族少吧。”
“是啊,只比平民多。”何也耸耸肩,“这个世界很不太平,比我们想象中的混乱得多。就拿现在来说,有个叫萨克里斯的地方,被恶魔夷为了平地。”“这个谁都知道,现在那里叫世界之伤,协会和银十字军都派了大量的人手去抵抗恶魔的入侵,古哆就曾是一名猎魔战士。”程婉说道。
“那么你听说过钻石城战役吗?”何也正色道,神情像是个冷静的疯子。“钻石城奈罗斯因,蒙蒂维的首都,远征军和艾奥梅黛信徒的圣地。”虽然这是程婉本能地低声自语,但在这间安静的小屋子里,林立和何也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艾奥梅黛?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林立皱眉思忖,却犹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再次相遇时死活记不起对方的名字一样。“骑士的标杆,正义的代言。”程婉言简意赅,“她的故事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女子凭自身力量步步攀登最终登峰造极的故事。”“骑士?我想起来了!”林立恍然,“克劳德那腹黑男就是艾奥梅黛的信徒,也不知他们现在安全了么…”
一段短暂的沉默,何也开口了:“那里曾被恶魔占领,不过经钻石城战役后人类又重新将之夺回,但不幸的是,那里的探索者协会分部出现了点问题。”“那是当然的吧,毕竟整个城都被恶魔占领了。”“不,这个问题比覆灭更严重,那个分部的探索队长可能是叛徒。”“什么?也就是说那个队长帮助了恶魔?”林立难以相信,因为从瓦尔辛队长身上他看到了对协会绝对的忠诚,这令他有着“队长全是忠心耿耿,愿为协会肝脑涂地的愚忠分子”这种错觉。
“这不稀奇,你以为我们被从家乡拉过来是为什么?说白了在这个世界中,探索者协会就是‘国际警察’和‘国际专家组’的集合体,负责守护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而我们这些‘外来者’就是最理想的打工小弟。”何也从便衣口袋中掏出一封信,是瓦尔辛队长的字迹,标题有五个大字:小队队长任职书。
“瓦尔辛让我召集四五个人一起去蒙蒂维,听从蒙蒂维新探索队长的指示,进行秘密任务。”何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只有你们两个人可以信任。”“真是可怜啊…”林立拿过任职书,跟“家乡”的合同差不多,只是没有用“甲方”“乙方”这种语言。在无数条例最后,林立发现落款处的“任职人签名”后面还是空白。
“你怎么还没有签名?不会写字?”林立问道。何也大怒,提高了嗓音:“放屁!老子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怎么可能不会写字!只是…不感兴趣。”程婉和林立同时在心里默默对何也翻了个白眼:大哥,傲娇可不是适合所有人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帮你拉一两个人完成任务,并且愿意让出队长的职务?”程婉歪着头看完了所有条例,“队长的福利还不错哎。”何也摆摆手:“开玩笑,我知道自己的定位——来无影去无踪,专搞开锁下药暗杀的忍者。不适合呼来喝去的角色。”“…那是谁在船上玩无双?”“…”
“好吧,我只有一个问题:这是秘密任务,危险程度有多高呢?”林立问道。“瓦尔辛队长说,不可预估。”何也摊开手,“只是协会能派往蒙蒂维的人手有限,又是紧急任务,所以不得不派新人去。”“那咱不接,咱怕死。”林立立马撂挑子了,把任职书往桌子上一丢,“刚刚死里逃生,又要去一个不知有多危险的地方,我的身、心都受不了。”
然而出乎林立意外的是,程婉说道:“好,我接受了。”“哈?”林立惊得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程婉:“你…”“条件太诱人。”程婉拿起任职书晃了晃:“这可是一个建立小团体的时机,莫非你想一辈子跟陌生队友一起执行任务?万一被坑了呢?还是知根知底的队友才能无所顾忌地合作吧?”林立一想程婉说得太有道理了,之前几次任务根本没有“把自己后背完全交给队友”的放松感,只是……
“至于未知的危险,哪次任务不是呢?谁知道仓库里有那么大的凶暴鼠呢?”程婉把任职书往林立胸前一拍,“所以早点习惯吧,不然怎么回家。”这一句似询问似陈述的语句让林立彻底被说服,接住任职书愣了几秒:“哎?给我干嘛?”“把名签了,咱们去找人。”程婉说道,虽然她坐着林立站着,但一股霸气却把后者压得萎缩起来,就像青楼老鸨强迫良家妇女签卖身契一般。
“为什么是我?明明你更合适吧?”林立心中暗吼自己永不为奴,提出质疑。“因为队长要遵守的规则太繁琐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这句话是林立在心中吐槽的,手上却在程婉似笑非笑的注视下麻利地拿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其实认真的想想,林立、程婉、何也三个人中,还真只有林立“有余心”当队长。何也走的是近战敏系路线,需要全神贯注于对方的攻击进行躲避;程婉则经常陷入“神游”的状态,两人都没到一心二用的高级境界,也就都没有指挥小队的闲心!至于让给另外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这个时候该自私就自私点吧。
“就是这样。”林立对面前的人说道。其对面的男人大口闷了半碗麦酒,苦笑着自言自语:“蒙蒂维…真没想到还有机会回去。”“古哆大哥?”林立用真挚而期待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人。“好,我同意了,我对奈落斯因还是有些印象的。”古哆将剩下的半碗麦酒一饮而尽,“虽然是战前的…”“没关系,你答应了就行了。”古哆低了低头,眼神慢慢变得深邃而沧桑。
正说着,何也、程婉和一只萝莉一起走了过来。程婉开口对林立说道:“小塔娜已经加入我们了哦。”“嗯啊,古哆大哥也被我拉上了,那咱们的人就这样凑齐了!”崔丝塔娜小萝莉歪头打量了一下古哆这个“酒鬼大叔”,古哆也是一挑眉:“半身人?”小萝莉很不满意这个比较没有礼貌的称呼:“大叔,我有名字,我叫崔丝塔娜。”好吧,真叫上大叔了…你们两个不都是三十多岁来着吗?
古哆毫不介意,朝崔丝塔娜敬了个佣兵礼:“你好,我叫古哆,一名盾战士,不叫大叔。”“我是一名召唤师!”崔丝塔娜骄傲地挺起胸——毕竟是三十多岁的生物,不至于一马平川。
一般来说,法系职业最受尊重,敏系职业其次,力系职业最平凡,但缺了哪个都不行。林立的小队三系都有、远近皆备,还有在探险行动中必不可少的知识役程婉,可以称得上是模范小队了。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林立带着另五个人前往蒙蒂维进行紧急、秘密的任务——是的,另五个人,狐妖小萝莉晓依也跟着去了。林立也是被这丫头缠得没办法了,只好问瓦尔辛队长能带宠…家属去么,瓦尔辛队长却痛快地同意了,然后就用林立签署的任职书将其砸出了办公室,缘由自然是:“这种琐事还来打扰我的办公时间,快滚!”
过程不重要,林立一行人从艾巴萨罗姆到达蒙蒂维的奈落斯因已经是两天之后了。然而如今的奈落斯因根本没有丝毫“首都”的气氛,更像是被龙卷风、海啸、地震纷纷摧残后的城市——入眼的全是废墟,偶尔有几座没有倾倒的小楼也歪歪扭扭,裂缝遍布。
与这种灾后凄惨之景相呼应的便是佩戴远征军、银十字军和探索者协会标志的几方人员进行着清理工作。格拉利昂可没有挖掘机,所有的砖块瓦砾都是这些人用手一块块搬到篮子里然后又由人力抬走,倒是刻画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欣欣向荣。
“请问,探索者队长约瑟尔在哪里?”林立拉住一个腰间挂着寻路仪的人。“队长?他在星升顶,你来城里干什么?”那人指了指城外一座孤零零的山,山峰最顶端有一座黑色的尖塔,不难想象从塔上能将整个城市一览无遗,更能及早地发现妄图进攻奈落斯因的敌军——除非敌人来自地下。
林立几人爬上星升顶,程婉和崔丝塔娜已然累得气喘吁吁,然而得知这一伙人来由的守卫却只是给了他们一封约瑟尔的信。“探索队长都喜欢写信布置任务吗?”林立忍不住吐槽道。“口头任务容易忘记一些细节啊。”程婉展开了信纸:
尊敬的探索者们:
我相信这封信会完好地到达你们的手里,而在我写信的这一刻,我正位于蒙蒂维西部前线,恶魔大军再次压了上来,因此我长话短说。
奈落斯因战役后我派遣了很多探索者寻找恶魔进攻这座城市的蛛丝马迹,令我非常不安的是各种证据都指向了前任探索队长提奥可能跟恶魔有密切联系。我们搜查了他位于奈落斯因的住处,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下室,被强大的结界法术封闭着,今天上午我收到消息称法术因能量耗尽而失效了,因此你们尽快去探查那间地下室的各种角落,无比找到有用的信息。
最后,这个任务由十人团发布,你们要秘密、隐蔽地完成它。
“又是十人团。”林立撇撇嘴,他现在对十人团没有半点的好感。这时古哆问守卫:“这信是什么时候的?”“前天中午。”“那我们抓紧时间。”古哆这个稳重的老大哥竟然有如此火急火燎的行为。
“等等!这个前队长住处的位置、现在已经查到的线索还有前队长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知道,太草率了。”程婉拦住了古哆,转头看向守卫,像是要求他回答自己。林立却想到了另一点,他皱了皱眉,觉得把古哆拉进队伍是一个错误——他的战友可全都丧身与此啊!该死,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懊悔已经没用,只能从此刻开始好好注意古哆的情绪了。林立在考虑这些问题时守卫正回答程婉:“提奥队长…提奥前队长是协会里最了解恶魔的人,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他热衷于解剖恶魔,并因此发现了许多恶魔的弱点,这为我们反攻恶魔军队做出了极大贡献。”“怎么听怎么不像汉…人奸啊。”何也感慨道。“是啊是啊,更像是一个无名英雄啊。”崔丝塔娜疯狂点头。
林立连忙打消队友们这种主观的判断:“一个人可能既是民族英雄,又是人民至敌啊。家乡的例子又不少。”何也听了顿时消除了大半对前任队长的好感,但崔丝塔娜听不懂“家乡的例子”是什么啊!小萝莉挠挠头,嘀咕道:“我还是觉得前队长是个好人。”
“那他怎么从队长变成了前队长呢?”程婉又问道,这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那守卫叹了口气,回答说:“钻石城战役后,他就神秘失踪了,生死未卜。”
三个地球人对了一下眼神,认定其中必有蹊跷:“恶魔侵占奈落斯因期间他没有什么异常吗?”“与其说是没有异常,不如说是有异常也没法被人发觉——他一直躲在城里,偶尔跟协会通过传讯术通话,谁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越来越觉得可疑了啊!”“说不定是谋划着里应外合打跑恶魔?”崔丝塔娜提出自己的见解。“这都是假设,所以我们要去探索。”古哆终于忍耐不住,催众人上路。
程婉觉得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便朝林立点了点头。林立会意,准备带着众人轰轰烈烈地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