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下那一战是战局被扭转的开始。将近二十万大军在太原坚城下恶战了三天三夜,最终胡骑不支,来援的两万骑兵被太傅一举歼灭,太原城里派出的五万大军据说最后只剩下不到一万人回到城里,汾水为之不流,这一仗打下来,一下子打破了太原守军的胆子。战斗结束后,太傅本来还想等着蒲坂方面继续派军来援,哪知道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蒲坂出兵的消息,太原城城高池深,要硬打下来损失会很大,太傅发现蒲坂不再派出援军后,觉得每日里不轻不重的攻击没有意义,立即转军西进打算从蒲坂强行渡河,直击关中。但是又担心大军西进后,太原守军自背后袭击,思量再三,太傅向你们皇祖父请命调来了作为最精锐后备力量的骑兵团。”
“胡人骑兵来如风、去如电实在难以对付。如果不是胡人不愿意彻底放弃中原,他们是不肯同我们死磕的,死磕对他们反倒不利。所以,所谓最终决战,固然是我们逼迫胡人进行决战,同时也是胡人意图利用骑兵优势一举歼灭我们的作战。函谷——潼关一线地形狭窄,不利于骑兵的大规模运转,你们皇祖父首先攻关中时,起初进展的颇为顺利,直到打到潼关。潼关天险,大兵力难以展开,双方僵持住后,胡骑时不时自蒲坂东进、南下,或是袭击我军粮道,或是凭借速度优势袭击我军主力。最严重的一次,数万胡骑突袭绕过大军设下的防御直袭大军之背,两面夹击之下,二十万大军被击溃。那次败的极为狼狈,你们的皇祖父几乎是单马逃离,直接损失人马数高达五万,溃军一路后撤,洛阳都再次沦入敌手,可以说几个月的成果化为流水,幸好当时的后军大将李定守住了虎牢,才算是保住了西进的重要据点。这一战后,你们皇祖父痛定思痛,抽调军中战马组建了骑兵军团,骑将军就是李定。修养一段时间后,你们皇祖父再次西进,这次西进,打的不快,但是很稳,并且骑兵随时在大军附近来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胡骑故技重施,连续多次派出骑兵企图袭击我军,但是都被李定的骑兵拦住。李定率领骑兵团和胡骑以骑兵对骑兵的方式狠狠打了几仗,互有胜负,但终于解除了胡骑对主力大军的骚扰威胁,就这样,战线再次被推至潼关,战局又僵持了下去,直到太傅挥师西进,胡骑收缩到河西,双方的骑兵对战才算结束。太傅攻蒲坂时,你们皇祖父考虑到胡骑从蒲坂南下的危险已经解除,为了防止太原城内的胡人出兵袭击太傅之背,派出李定率领骑兵看住太原,而后太傅才放心地攻打蒲坂。”
“蒲坂的战斗说白了就是渡河,胡人发现太傅大军舍弃太原进军蒲坂后,立刻将军队收至河对岸,留下蒲坂渡口。两军隔河对峙。太傅起初是不想强行渡河的,那样损失会很大,那个时候已经到秋天了,再有一两个月这里的河道就会结冰,黄河的阻碍作用就会消失,到那个时候过河就会很容易,但是胡人的主帅摩严也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他趁着这个时间空挡,强行从蒲坂、潼关抽调部分军队,加上长安城的胡骑精锐将近十万压向武关配合武关原有的十五万大军,企图一举歼灭长孙嵩的十万大军。”说到这里,周广宇笑了笑,“长孙嵩也是个狠人,所以你看你们母后也很厉害的。”看到灵雨和灵翊有些迷惑,解释道:“其实我和你们母后虽然总是生气,但是实际上她很少真的生气,你们母后很聪明,也能理解很多事情。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真的生气了,我也是要让三分的。”说完摇摇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带着丝丝的温馨。
“长孙嵩真的是个狠人!他最初面对敌人的十五万强兵还能打个平手,对上二十五万大军也是不肯后退,在武关外打了一仗,战败后退守南阳,胡人重兵围攻南阳,同时再次故技重施,派出部分精锐骑兵骚扰潼关正面军队,这一次你们皇爷爷加强了戒备,在摸清了这股骑兵的行动规律后,设下陷阱秘密调遣李定的骑兵团,一举歼灭了这股游骑。随即分出一千骑兵留给邓晨作游骑用,主力南下增援长孙嵩,稳住南阳的局面,同时再次强攻潼关,另外还命令邓晨即刻渡河。潼关对面的守军极为顽强,太祖与胡人在潼关反复拉锯了数次,最终未能破关。虽然潼关当面敌人压力极大,摩严仍然坚持歼灭长孙嵩,中路和南路的局势都极为紧张,双方就像耗上了一样。明明觉得潼关破关在即,可就是破不了;明明觉得南阳城破在即可就是破不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情况,最终太傅决定按照太祖的命令,强渡黄河。太傅向来谋定而后动,渡河的准备开始的早,在南阳被围十余天后,太傅开始了试探性的渡河作战。胡人为了守黄河,在黄河沿岸适合渡河的地方遍布烽燧。太傅第一次渡河作战,时间选在了傍晚,在敌人正面摆出上百船只强渡,同时抽调部分军队北上另找适合渡河的地点在夜里渡河。这一战胡骑马快的优势充分显现了出来,北面军队渡过一千余人后,被胡人哨骑发现,上万胡骑迅速赶到,渡过河的军队拼力作战,终究因为衆寡不敌而被歼灭,歼灭过河的部队后立刻回援本阵,挡住太傅的攻击,太傅眼看第一次攻击失败就停止了攻击。这一次试探性攻击后,摩严感到了威胁命令太原守军出动从背后攻击太傅大军,减轻蒲坂对岸守军的压力,太傅在骑兵团掉走后,虽然开始渡河,但仍然日夜紧盯太原的动作,接到哨骑的报告后,根据胡骑的行军速度和本军的行军速度设计了一次完美的伏击,这一次伏击一举打掉了太原守军的主力,解除了大军背面的威胁。”
“这一战固然是太傅指挥得当,但也有摩严的失误在内。黄河险要,渡河是个大麻烦,太傅军渡河不易,胡骑渡河同样不易,太原守军不动则已,动了就是孤军,在得不到河对岸的有效增援之下,正面作战在那个时候没有人是邓晨的对手。这个‘没有人’里面甚至包括你们皇祖父。”
“背后威胁解除,太傅大军士气大振,准备强行渡河,为了有效对付河对岸的胡骑,太傅打造了数十架射程极远的床弩,在黄河较窄处排开弩阵。又将军中弩机集中起来配给乘船渡河的士兵,然后开始强行渡河。首先用河岸上的床弩轰击对岸,将胡人击退,然后借助步弓、弩机射程胜过骑弓的优势,由船上的军士与胡人争夺渡河的权利。胡人发现这一问题后,同样调来射程更远的步弓、弩机还击,双方就这样在黄河上拼死争夺,每每我军踏上河对岸后,胡骑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冒着河对岸射来的弩枪,拼死攻击过河的军士。就这样反复了数日,河岸上双方战死的人马上万,河对岸人、马尸体交错堆着,在河岸上十余丈内尸体铺的满满的,有些地方据说甚至快到一丈。血水染红了黄河啊!河岸都成了黑色!最初几天胡骑还会收拾一下战场,后来就不收拾了。他们把我们的军士、他们的军士的尸体草草堆在距河三四长得地方,堆成了一道尸墙,他们也没敢再接近黄河,因为那里已经是是床弩的极限。这场景一直在太傅心中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大家很少提,也不敢提。有一次太傅喝醉了,边说边哭,哭的涕泗横流,你们不能想象,一个白发老人竟然在醉后哭成那个样子。哭的时候偶尔还会笑,笑的阴森森的,混没有往日里儒雅的姿态,笑的时候,嘴里总会喃喃着‘侥幸侥幸!’我问他为何‘侥幸’,他说幸亏是秋天,天气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