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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销魂刀血案都监宅 金钩子凶杀通判府

话说李克先进了柯都监的府邸,只不知那柯都监住在哪个院落。忽见两名下人走来,李克先急忙隐在黑影里。待两名下人走过,摸到背后,举起手中一根碗口粗的短木杠子,恶狠狠砸去,枭趴下了一名下人。那一个还没回过神来,已让李克先左胳膊夹住了脖子。李克先低声喝问:“敢嚷嚷,要你的狗命。说,那柯柱在什么地方?”下人道:“好似在二夫人的房间。”李克先迫之引路,工夫不大,到了。里头的灯还亮着。侧耳一听,有说话声,人还没睡。管是否柯柱便在里头,李克先胳膊一用力,那名下人翻了白眼。李克先将之往地上一扔,然后一脚蹬开了房门,跳在里头。里头人大惊,俱失声叫起:“有贼。”柯都监果然在此房中,之前与二夫人在床上逗小儿子玩呢。定睛看来,却是李克先凶神恶煞一般闯进,有些骇然,心说:“这李克先不是被刺配漳州了吗?却怎么又在此冒出?”情知是找自己报仇来的,急忙抓起床上枕头,往李克先头上投来。李克先用杠子拨开枕头之时,柯柱一蹿,到了一边,由墙上摘了刀。因为这柯都监的正房夫人在老家侍奉年迈的公婆,并未同丈夫一起。而只有二夫人(柯都监也没有纳别妾),相伴于任上。当然,柯都监基本上夜夜宿在此房。那口七宝屠龙刀平时不离身,晚上也挂在这儿的一面墙上。这小子刚把刀取到手里,李克先早跃到其背后,凶起杠下,正枭到柯都监脑瓜顶上。见仇人火气上涌,眼珠子红了,用的力气还能小?“扑”地,颅骨大裂,血浆子四迸,柯都监尸体仆地。李克先抢了自己的刀,大喜非常。拔刀出鞘,将刀在柯都监身上连搠了好几下,方才解气。折回头来,看那二夫人搂着孩子哆嗦不成样子,还破嗓裂声地叫嚷捉凶。李克先蹦将过去,手起刀落,将二夫人砍死于床沿。把那个小崽子也一刀剁为两段,然后往屋外来。可这是,府中卫兵家将闻声而来,把李克先堵个正着。李克先心说:“杀一个也是杀,杀百个也是杀,都以我一条命来抵。事至如今,豁出去一切,我和你们拼了吧。刀不长眼,更不认人,你们死了,可别怨我什么,命该如此。”将刀使开,上下翻飞,杀得都监府的家丁护院惨号哀鸣,翻倒一片。李克先手中这口刀削铁如泥,任你什么样的兵器,一碰其刃便折,只要不是太粗太滚圆的。府中还不吃亏?铁器尚且那样,何况肉身了。他这刀削你胳膊,胳膊折断,砍你腿腿就废,到你腰上斩两截,蹭你脖子脑袋就掉,杀万八千人不会卷一点刃子,生一个丫儿,你哪受得了?李克先不知杀了多少人,血染全身,闯出都监府,消逝于黑夜里。都监府内乱了一夜,到了早上,往知州衙门报案。州里怎样捉拿凶犯,不题。

单道李克先离开了都监府,摸到了城墙根,以壁虎游墙的功夫到了上头,使了一个前滚翻,到了外沿女儿墙。岗哨并没有发觉。李克先一跃跳出城堞,双足沾地,无半点声息。他的轻功多好吧。凌空赶八步,越过城壕,飞奔而去。

李克先跑出了好远,也不知到了哪儿,扎到一个树林里头,停住身,大口地喘粗气。连打带跑这多长时间,功夫底子再好也累得吃不消。往地上一坐,背依一棵树歇了好长时间。心想:“我总得找个地方藏身呀。”可又往哪里去呢?最起码的是自己一身血衣,得换下来。无目的走了一气,看天色已渐亮,路上已可见行人。伏日天长,人起也早,特别走远路的,赶凉儿。李克先心想,逼到这份上,只有做回歹事了。寻到一条穿林小径,藏身于树上。等了多一会儿,来了一个中年汉子,挑着个挑子,筐子里是菜,好似去赶大集,占摊位,走得特快。李克先“噌”地由树上跳了下来,把汉子的道路给横住了,唬得那位“妈呀”一声,“扑通”来了个腚墩儿。眼前这“客人”满身是血,手中拿刀,多瘆人,真个显道神临凡尘。那位的挑子也扔了,筐倒菜出,已是顾不得,撇了,扭头就要跑。哪儿走得了?李克先往前一纵,伸手把这人揪住了。那位一下瘫坐地上了,哀叫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给你钱。”哆哆嗦嗦,手打颤,要往怀里摸。可是,那手就是怎么也伸不到衣里去。李克先道:“我不要你的钱,更不要你的命。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可那人哪里脱得下来。李克先亲自动手,几下给他扒了下来,连袄带裤,只是外面的。心里唠叨:“老哥,对不起了,这亏心事我愿做吗?实不得已,逼无奈,你受着吧。”拿了衣服,转身就走。那个汉子坐了老半天,才缓过气,回过神。拾起了挑子,集也不赶了,菜也不想卖了。心里道:“回家去吧,今日不吉利,去也不能利市。”主要是给李克先吓掉了魂。

李克先钻林子里,把血衣脱下来,连里头一层薄衫,止余内里的短裤。把汉子的衣服穿了。瞅了瞅,还勉强凑合。又寻了一个水塘,大洗了一下脸,然后走路。而那一菜农,被李克先一吓,家里还。将到自己的村子,经过一处打谷场,有一条大汉正在那里练功,耍着一根丈八蛇矛。这大汉练完了一趟,停住手,擦了把头上的汗水。瞅见菜农一边走过,喝了声:“呔。”“妈呀,这贼怎么跟来了,”菜农误会了,“扑通”,腿一软,摔那儿了。大汉“嘿……”笑了,上前把菜农扶起,道:“二叔,不是贼,是我。”菜农一见,气坏了,骂道:“你这混账东西,差点把我吓死,真当是那贼呢。”大汉瞅了瞅,纳了闷,问道:“二叔,你不是去赶集卖菜吗?怎么立马又挑回来了?”菜农道:“我说侄儿,你不知道,今天不能去卖了,不吉利呀。出门丧气,刚过了万家村,就碰上了个劫道的贼。那一脸一身是血,手里还拿着把钢刀,比那庙里的金刚还凶呢。只怪哉,这厮不抢菜,不夺钱,单把我的外衣剥去了。”大汉一听,怒了,大叫道:“什么,有贼敢抢你的衣服?这还了得。二叔,你家里等着,我寻那贼去。碰着他,一定把你的衣服要回来,把贼捉了送官。”往万家村方向而来。到了万家村附近,东一头,西一头,找开了。还真让他给撞上了,与李克先打一照面。大汉一瞅,李克先穿的衣服像是自己二叔的衣服,又见对方似刚洗过脸,额角有一绺头发带着湿。而那头上包发髻的巾没了,可能奔跑当中让树枝挂扯去了,头发微有点奓,还留有几点血斑。又见那对方手中拿着一口刀,大汉心道:“可能就是他了,我想不会有错。”大喝一声:“呔,这贼,还往哪里走?爷爷正找你呢。你因何不走正道,偏要干剪径抢劫的勾当?快快将所抢的衣服还我,之后随我见官。否则的话,爷爷我立即一矛刺去,将你戳翻,毙命当场。”李克先见对面大汉生得丑,长得凶,一根铁矛射寒光,好是怕人,就知来者不善。“仓啷”,将刀拔出鞘,道:“朋友,某非险恶之人,劫他人衣服也是出于无奈。你我远无冤,近没怨,还请不要多管这档闲事,莫与我难为。让开一条道来,各行各的,不然的话,那我只有不客气了,将行得罪。”“好小子,敢不服,”大汉听言,大怒,火撞顶梁门,将矛就刺。李克先挥刀,“仓”地一声,那矛头被削掉了。“啊,”大汉心里吃了一惊,方才意识到:“嗳咦,他拿的还是宝家伙哟。呀呀呀,好可气。”舞动无头的矛杆当棒子使,来打李克先。李克先“唰……”又是几刀,把矛杆削成数节,节节落地。到最后,再瞅,大汉手里的矛杆不足原来之半。大怒,单手执着劈打。但又让那宝刀削着几下,真好,丈八长的蛇矛只剩尺许,成了敲锣的短棒棒儿。气得大汉把这节铁棒掼到地上,大骂道:“你这鳖子,不凭真本事赢人,反仗家伙是宝逞能,不是英雄好汉。有种的,你把刀收了,咱俩赤手空拳真格来斗,可敢吗?”李克先道:“你以为我怕?”那刀本来有背绳,李克先刀还鞘,背到背后。然后,拉架子,亮开门户。大汉“呀”地一声怪啸,往前进步,挥拳扑打李克先的面门。李克先接架相还。二人拳来拳往,斗在一处。打了有二三十个回合,没分出输赢。可以认为李克先要比大汉强些,只因为一夜疲劳,减了三分实力。大汉忽然虚晃一势,跳出圈子,叫道:“住了。”李克先也停住手,道:“你可是惧怕了?那就别干涉我走路。”转身要去。大汉叫住,问道:“你是谁?可敢通个名来?”李克先答道:“‘销魂刀’李克先便是。”大汉一愣,问道:“李克先?你叫李克先?我且问你,前些时听人说,那都监府赛刀会上有个叫李克先的,拿着一口宝刀参与,结果却被都监指认是贼,称宝刀乃他人失盗之物,把这个李克先充军发配去了漳州。你与这个李克先是同名同姓,还是一人?”李克先道:“那便是我,但实非盗人宝刀之贼。我祖父乃是当年赫赫有名、威震江湖的‘夺命神刀’李辰。我拿去赛刀的‘七宝屠龙’正是他老人家所遗之物。只因为我母亲病重,却又无钱求医,获悉都监府以二百两银子为奖酬,召开赛刀会赛刀,某一时糊涂,便去了。比过他人之刀,得了魁首。不想被那柯都监相中了‘七宝屠龙’宝刀,贪婪欲图得,故而开出几百两银子向我求之。我不肯,他便恼羞成怒,诬我偷盗,硬说宝刀是姓什么的老将军府上失窃之物。后来,我被屈打成招,认成江洋大盗,刺配漳州。如今,越牢城营,逃还故里。为报仇恨,昨夜里,大闹都监府,杀死柯柱及其宅中数十条人命,逃在此处。为把血衣换下,才不得已干了一件亏心事,抢了人家的衣服。我都说了,你可全明白?”大汉道:“原来如此,你可算好汉一条。某叫白猊,是附近白家村的人。自诩敢比三国张飞猛英雄,故有个绰号‘飞将军’。我也素来痛恨那些作威作福,仗势欺人的恶官狗吏。你莫把我当他们一路。从现在起,咱们就当是朋友了。如今,你杀了那柯都监,命案在身,官府必然会搜捕缉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你藏得住。能否相信我一回?”李克先听这白猊说话直爽,不藏不掩,不似怀有鬼胎藏奸邪之心,道:“好,且信你一回。”白猊道:“你先就这里一等。”撒脚如飞,跑回本村,到家里牵了马匹,再奔回来,唤李克先共乘一骑,来到了仙居县的花山庄,到了吕师囊宅上。

吕师囊见白猊来了,道:“白贤弟,你昨天才回得家去,道要住上几天,帮自己的胞弟操备盖新房子。怎么,拖工?咦,你身后那人是谁?”指了指李克先。白猊道:“一位英雄好汉哩。”将李克先与吕师囊相互做了介绍。又把李克先的事道于了吕师囊。吕师囊道:“真一位好汉,在我这里住了,保你平安无事。”他这花山庄僻静,且全庄人皆听他服他。土皇帝一般,在这里说的话比官家都好使。但与那些土豪恶霸不同,为人信义,乡邻也亲之。且在大山里头,吕师囊另造有一所宅院,更是隐蔽。那单怀忠一家就在那里藏身。吕师囊便把李克先也同样藏到那里去了。

时光如梭,又一年伏季,有一日,吕师囊又想起了“金钩子”陆行儿,自言道:“不知我那陆贤弟在做什么?”那陆行儿现在做什么呢?正在村里看瓜田。陆行儿的父亲也是一位练家子、侠义客,号“双钩大仙”,叫陆雄,以前在江湖上也极富盛名,但早已久遁不出。那年(四年前),陆行儿往雁荡山探望师伯金冠道人,同时求教。一住三载,去岁方返家乡,并路识吕师囊。回在归安县老家之后,才听说上一年曾经有两个淮东人——“赛瘟神”魏清、“小瘟神”魏真在苏州城立擂,叫嚣要打败两浙所有豪杰,只不过被一位姓石的好汉全打死了。陆行儿暗自叹息。不是怜悯二魏,而是遗憾没赶上这热闹看。陆行儿来家没太多日子,老父亲陆雄不幸染病而终,只剩下一个尚未出阁的妹子与其相依为命。

道这一带百姓多种一些瓜类,用以糊口。陆行儿所在这村的田地土质好,瓜数着甜,个头也长得大,全州闻名。陆行儿自家也种有一片西瓜地。在这年(陆行儿归家乡的第二年)本地生出了一班泼皮无赖。这班渣子到处里骚扰,专对瓜田。白吃白拿,更是破坏随意。你若挡他,多会吃顿好揍。保正、里正也管不了,告到县衙门,衙门里又懒得理,只教当地人拿他们没办法。陆行儿对邻里们说:“只我没遇着他们,他们若敢来咱们村骚扰,有俺陆行儿在,管教他们这班癞狗腌猪远远滚着去。”有个瓜农道:“陆兄弟,只你要格外小心他们的头儿。那个大痞子叫‘铁头李’,能一气在头上拍断十来块青砖。听说有一回与人打架,其一头把个铁塔般的汉子撞个大口喷血,险些使教没了性命呢。还听人说,有另外一拨痞子曾围攻群殴于他,但这厮仅凭一颗脑袋,便把那些人撞翻七八,倒地不起,余者生怯,莫敢靠前。其又一头把一堵墙撞出个大豁子,更是震慑住了一众。最骇人听闻、玄乎的是,有一头犍牛发了疯,乱冲乱撞。这‘铁头李’叫个‘观我的’,迎着那牛去,对撞一头。结果你猜怎的?他的脑袋丁点儿事没有,可那牛头颅开裂。这厮居然把牛对死了。神不?了不得。”陆行儿听了,吐了吐舌头,道:“还有此等异人?头一回听说。牛都顶撞不过他,的确够玄乎的。得缘我得会会他。”心里明白,这是别人吹捧。摔头上十数砖块并碎之,这倒让人信,不足为奇。可要说与疯牛撞头,人没事牛却毙了,这纯属漫天吐浑语,说神话。

却道这一日,那个“铁头李”在十几个无赖的簇拥之下来到了陆家村,跑到一片瓜地里,摸开了瓜。摸着西瓜一个,往腿上一搕,开了。若见得瓤尚带白头,没熟,扔到一边,再搬那个,专拣大的。看是沙瓤,只把中间最甜的部分用手抠来,挖着吃了。剩下大半,则丢弃。加上脚底下践踏,坏了半片瓜田。那瓜田的主人不敢拦,急忙去找陆行儿。陆行儿奔来,一声大喝,音如雷,吓得众泼皮俱一跳。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行以阻挠。那“铁头李”把手一摆,叫道:“哥儿们,揍这小子,甭客气,别留情。”众泼皮往上一围,伸拳亮脚,就要群殴陆行儿。陆行儿大怒,抡起拳来飞起脚,把一班鸟人打得满市里乱滚乱爬。那个“铁头李”一瞧,不让了,道:“吓,哟,好小子,能耐了你。”飕地往前一蹿,到在陆行儿切近,叫道:“都让开,让开,让他见识一下爷爷的铁头功,尝尝滋味。”陆行儿问道:“这秃脑壳的儿,可是唤作什么‘铁头李’的?”“铁头李”道:“正是魔家。你这鸟厮叫什么?”陆行儿道:“你家大爷陆行儿。嗳,姓李的,人都传你铁头功有一号,魔家想试试真的还是虚的。来,把这肚子撞一回,看大爷动还是动不得地方。”说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那“铁头李”运了运气,止步向前,身矮头低,一头朝陆行儿的肚子撞来。陆行儿早站好了四平桩,行起气来。“铁头李”一头撞在陆行儿肚子上,就觉得软绵绵像是触到棉花胎上似的。那头却让肚子给吸住了。往前顶不动,向后收不回,急得小子直叫唤,憋得脸儿像是一方红布,汗珠流淌。陆行儿道个“出去”,肚皮一绷,劲力往前弹,“嘭”,那“铁头李”来个仰八叉,早晕了,如同死狗一般。众泼皮见状大惊。有不少来看热闹的村民哄叫:“打他们,打断他们的狗腿,看他们是否还敢来捣乱。”泼皮们怕了,抬着“铁头李”,豕突狼奔一般逃走了。

陆行儿有自己的瓜地,日日在地里护理,晚上住地头窝棚,防偷。极少回家吃饭,他妹妹春草在家做好了,给他来送。道这一天中午,春草正往瓜田里来,不想道上遇到了数名骑马的人。其中一个公子哥打扮,歪眉斜眼,人见人厌。发现了春草。见春草身娇色美,十分标致,立时直了眼,嘴里流涎,道:“这妞儿好水灵,小家碧玉。看年岁,十五六,未及笄。大爷好久没尝鲜了,今儿采了这朵花儿品品滋味。”这家伙真是色胆包天,赶至近前,将春草一把捉了衣服,扯上马来。那食篮摔落在地,饭菜洒了。春草拼命挣扎叫喊,可气了太小,被那公子死死按住,飞马往湖州城方向。就有人见了,忙给瓜田里的陆行儿送信。陆行儿冲冲大怒,叫道:“哪个狗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抢我妹子,无法无天了。是谁人?”告事者道:“瞅着像是梁通判的公子,那个号‘病阎王’的。”“什么?是他,”陆行儿一听,急了眼。知道这个“病阎王”恶事做绝,妹妹到他手里没个好,赶忙跑回家里,拿了双钩,又牵出吕师囊所赠的那匹马,飞身而上,快马往湖州城而来,追赶“病阎王”。

这“病阎王”叫梁金吾,生得脸色蜡黄,跟害病似的,才有那号。其父乃湖州通判梁士诚。父子两个,一个好东西没有,仗势欺压良善,凌辱弱小,害人不浅。这梁金吾更是作孽深重,最好抢人家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令人切齿痛恨。今日里,梁金吾打外头探亲回,路遇春草,抢了回到府中,要对春草姑娘强行非礼。春草岂肯受他凌辱,将小子肩上狠咬了一口。这梁金吾怒了,向春草头部连数拳打下。不想打重了,可怜小姑娘,登时没了性命。“病阎王”气得大骂晦气,扫兴。正这时,有家奴来报:“有个小子在府门外头口口声声向咱们要人,要他妹子。”梁金吾道:“定是这小贱人的哥哥,把这死尸扔外头还他。”家奴将春草的尸体抬了,给扔到大门外去了。陆行儿见妹子死了,放声大哭。转而咬牙切齿,血贯瞳仁,将妹妹的尸体放下,然后呼喝:“‘病阎王’,滚出见爷爷,速来受死。”往门里便闯。把门家奴阻挡,却被陆好汉打得不是滚就是爬。陆行儿撞入府中。那梁金吾得知,大怒,道:“这狗贼,敢在通判府撒野,此还了得?他是不想活了。”来会陆行儿。出二门,双方撞到一处。陆行儿看眼前之人貌相打扮,便猜个八九,喝问:“尔可是‘病阎王’?”梁金吾道:“正是你家通判衙内。臭小子,你是哪里来的蟊贼?敢扰闹通判府,多大胆子,还不乖乖跪地伏罪?难道等着动手拿你吗?”陆行儿道:“狗子梁金吾,你害死了我妹妹,须为之偿命。”由打背后取双钩在手,扑奔梁金吾。有几名家丁前挡,不过自寻死耳。梁金吾见对方凶神附体一般,模样吓人,心里闹怕了。观不妙,扭身欲走,但被陆行儿赶上,一钩子把脖子豁开个大口子,血窜出多老远。“不好了,衙内给凶徒杀死了,捉贼,”众家奴家丁叫着,齐扑来捉。陆行儿一切置之度外,舞动双钩一通好杀,杀死无算。早有人去报官请兵。但是,当湖州通判梁士诚与兵马都监“双枪”李飞龙带一队官兵赶来时,陆行儿早带着妹妹的尸体去矣。

陆行儿回得村子,知道官府很快会查得自己,而来行捉。将妹妹草草掩埋,然后,收拾了一些钱物,打了个包裹,欲外出避祸。但没想到不那么容易走得,刚出家门,官兵到至,未知他们如何查得大闹通判府的凶徒为谁人,并这么快便索到了陆家。而今陆行儿没别的想法,只两个字——“拼了”。上马奋钩,与官兵厮杀,杀倒官兵纷纷。亲自带队而来的那兵马都监“双枪”李飞龙见状,忿起,大喝:“呔,狗贼,休发狂野,本都监来也。”飞马拈枪,来取陆行儿。陆行儿招架几下,试出来者不善,是个硬碴子。未便恋战,夺路而走,不择方向。李飞龙在后紧追不舍。也不知奔了多长时间,跑了多长的路,跨过了几道沟渠,通过了几座桥梁,直到一座大山脚下,无了路。陆行儿方才停住。回头看,李飞龙只身追来,也无了可怕,心说:“好小子,多大胆子,敢独一个来赶大爷,逼大爷也太甚,打发你上西天得了。”返回头,抡双钩奔李飞龙来了。李飞龙正要招呼“拿贼”,可是回头一瞅,“嘿嘿”,一个手下也没随来,心中暗骂,气大了。没办法,自家老哥一个逞能为,拈双枪大战陆行儿。这李飞龙枪法可是非常有名的,少遇对手,并没把陆行儿放在眼中。本以为最多五七招就能将凶犯拿下来,哪知想错了,陆行儿可不是容易对付的。由于轻敌,一时疏忽,第三合上,李飞龙被陆行儿一钩将头盔给打掉了。李飞龙哪吃过这亏,出过这丑,勃然大怒,也加了劲。陆行儿亦奋勇力拼。二人棋逢对手,杀个平平。陆行儿见难以收拾得了这李飞龙,恐其援兵来,自己吃亏,虚晃一招,拨马绕山而走。李飞龙依旧不想放纵,一意擒“贼”,飞马追赶。猛见一个山口,陆行儿拍马钻了进去。李飞龙也跟入。山谷里奔了好远,忽然冒出了不少喽啰,高喊:“莫要走了李飞龙。”李飞龙大惊,心道:“不好,这里是匹夫杜老全的地盘,莫中之埋伏。我如今只身,不可留此是非之地,更不可斗仗,快快走离才是上策。”不敢再前,拨马逃了。

陆行儿也止住了,有几个骑马的人向他走来。为首一个,人高马大,非常精神,五六十岁的穿黑衣长者。其左边一人,是个三十来岁的青面汉子。右边是个二十多岁,白脸,好相貌的后生。另外还有一个穿绿衣服,披红披风的美貌姑娘,正值妙龄。老者冲陆行儿一摆手,问道:“对面这位壮士请了,姓字名谁,因何为那狗子李飞龙追杀,入我的山中?”陆行儿知他们是绿林好汉,答道:“在下叫陆行儿。只因那梁通判的衙内强抢并害死了家妹,某一怒之下,大闹通判府,杀了那‘病阎王’梁金吾。官府兵马行捕,我奋力与战。无奈身单力薄,只有夺路逃遁。但那李都监穷追不舍于后,迫俺长途而奔。误撞此间,惊扰了贵宝地与诸多豪杰,还望恕罪。”老者道:“敢杀死通判的衙内,匹马战官兵,有胆量。能战得李飞龙,好本事。是一条好汉。如不嫌,请到敝寨一坐。”请上陆行儿,到了山寨。大厅内分宾主落座。老山王热情相待。陆行儿在谈话当中,才知这里是莫干山。老山王便是湖州之地提起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跺一脚地都颤的“铁山鹰”杜老全。又经指见,知那青面汉子是杜老全的儿子“钻云鹞”杜伦。那后生叫“赛哪吒”汪宗敏。那美貌女子是杜老全的女儿杜玉娥,人呼之“绿牡丹”。杜老全手下有一千三五百喽啰,多是为花石纲所害致家败而无路可走,沦为山寇的。一众占据了这莫干山,蟠踞在金马坡上的这座山寨,之名“威湖寨”,就是威慑湖州的意思。湖州兵马曾几度来行剿,但山上多用巧计,依靠地利,次次击退了敌人。杜老全见陆行儿身单无泊,便邀请陆行儿入伙。陆行儿见人家诚挚,于是落草在莫干山,当了一家头领。

转道那湖州兵马都监李飞龙回了湖州城,与梁通判、于知州(于存保)会了面,言道杀害通判衙内者与莫干山上的贼寇有交染。那二位官长大怒,誓要起兵踏平莫干山威湖寨。李飞龙遂点齐二千人马并有四名指挥。哪四名?乃“白马银枪”邬元亮、“红马金刀”冯阿宝、“双股阴阳剑”罗奇、“赛叔宝双锏将”马瓒。择日起兵,杀到莫干山下。威湖寨就在眼前,但李飞龙不敢贸然进攻,命人鸣鼓,叫骂搦战。早有人报到了寨中聚义分赃厅。杜老全道:“来者不善,对敌俱要小心。”“赛哪吒”汪宗敏道:“那个李飞龙自打年前任兵马都监以来,屡犯我寨,又多次为我山兵所败,还不死心,复来侵扰。若不把此贼诛除,久是大患。老寨主,让我引一哨人马杀下山冈,去提那李飞龙的首级来,管保马到成功。”杜老全道:“不可轻心。李贼此来与往日不同。前几次,其过于轻视我们,仓促兵来,又不熟悉地形,头回骄,二回怒,三回躁,四回馁,五回怯,如是一来,焉有不败之理。而其虽有四、五个月未对我山用兵,可时时不忘行剿之心。此次兵来,必是有充分准备,兵择精,将拣强,故我说不可大意,不可小觑他们。”汪宗敏问道:“那该如何个打法?”杜老全想了想,道:“先不就此去见兵,且放他们去骂。其一躁,就要倒楣。我们准备我们的。”如此这般,又细细道了退兵之策。众人称善。

道那“双枪”李飞龙在山外鸣鼓几通,叫骂多时,可山上并没个回应。李飞龙笑道:“这些贼,现在装起熊来了。见我人多兵众,士气高涨,有备而来,他们怕了。”不免又像头一回打莫干山威湖寨似的,骄傲起来。李飞龙道:“就在这里骂,站累了坐着,坐累了躺着,躲累了怎么样都行,只管把那杜老儿激出来。”不一时,这二千人马多散了阵,坐着的,倒着的,歪着的,不成样子。现在是暑天,而且赶个晴天,太阳底下晒着,大旷坡边烤着,身上军袄又厚点,捂着每人大汗淋漓,罪受不得了。有不少人都扒了衣服,袒胸露了背,寻找那有阴凉的地方,连李飞龙也把铁盔摘了,让风吹干头上的汗。这哪像要打仗的架势,哪里瞅得出半点斗气。就有人报于了威湖寨寨主杜老全。杜老全听说,又亲自望了望敌方情形,“嘿嘿”,乐了,笑道:“李飞龙呀李飞龙,你吃了回亏就是记不住是怎么败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改不好。今日爷爷我给你这龟孙儿一回大苦头吃。”传令“全军准备。鼓响之后,齐齐杀向敌军,勿要走了狗子李飞龙。”才要见兵厮杀。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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