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默和威鲁又开始窝在电脑前拼智商。之前还互相讽刺得不可开交呢!伊尔无语地摇摇头。这是该说他们“公私分明”呢还是“不计前嫌”?照这样看,前嫌的话,也够多了吧……
伊尔坐在柯林默前面,于是她转过身来,抱着椅背,看他们一个在布置,一个在实行,键盘噼里啪啦一串无穷无尽的响声。伊尔观察着柯林默的神情,疑惑过后好像突然醍醐灌顶,神色变得轻松,然后又疑惑,又轻松……循环。他们就坐在窗子底下,在夕阳番余晖终于完全褪去过后,伊尔点燃了蜡烛,放在地上。
烛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黑,刚来这个教堂的时候,觉得阴森森的很可怕,但伊尔也和柯林默一样,新鲜感过去就习惯了。伊尔双手托着下巴,凝视柯林默。他的眼睛真是好看。这种绿,和玛瑙一样翠绿,晶莹。而且,他的眼睛里总是满载着温柔的笑意,简直比玛瑙都要润泽。
“嘿,姑娘在看你呢!”威鲁拱了一下柯林默的手臂。
柯林默抬眼给她一个笑容,继续埋头对着屏幕研究:“专心一点,威鲁,你可是科学家,怎么能垂涎美色。”
威鲁很反感这样的说法:“嘁,科学家又不是圣人。”说完他也埋头研究,一边敲键盘一边思考。
但是很快,他又问:“柯林默,你难道不觉得伊尔漂亮吗?”语出惊人。伊尔都觉得羞耻,捂住了脸。
“嗯,漂亮漂亮。”笔放在唇边,柯林默脑袋里又灵光一闪,“威鲁!我想到了!”
“啊?想到什么了?不会又是想到比萨饼了吧?”威鲁目光里是满满的怀疑。
柯林默摇头:“不不不!虽然我的确很想,好久没吃了。不对,重点错了!我是想说,我一直都觉得似乎缺少了点什么,现在才明白,我们太忽略伊尔了!应该让她参与进来啊!”
伊尔扶额,摆手推辞:“一开始是你说‘不好意思,伊尔,把你也扯进来了’的。”她不想参与到两个男人之间的精神或智商的较量里去。
柯林默没有听到似的,拍拍旁边的座位:“来,坐这儿来。”
伊尔只好坐过来。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才发现,她真的看不懂。又是什么绿点啦红点啦一大堆点啦,还计算出距离,时间,成功可能性,这些真的有用吗?不至于那么精细吧?
“就像威鲁给你计算什么存活率,那种东西不是多此一举吗?”伊尔象征性地指了地图上的几处,问。
柯林默一本正经地回答:“的确,有的时候坚持到底的结果总比计算胜率要明显得多。可是,在坚持的途中,总会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性导致失败。那么如果,先把一切可能造成失败的预计列入思考范围,那得出来的结论,相对之下会可靠得多,毕竟是有凭据的。”说完他看着伊尔,等她继续发问。
“那计算出胜率就能代表有可能会胜利?”伊尔稍微理解了几秒,继续问。
柯林默笑了笑:“不是的。这样只是确保了触发‘意料之外’的可能性尽量减小。也就是说,做出了提防‘意料之外’的心理或行动准备。”
见伊尔不说话,柯林默就问:“怎么样,懂了吗?”
“懂了。来说说你们的分析吧。”伊尔坐直了腰杆子。她发现她的思维也并不是那么迟钝。
绿色的眸子在她身上定格了几秒,然后悄然移动到屏幕上:“好。”
塞斯托昨天晚上来了一回,但是分明与柯林默在战斗,为何奇兰就会无故消失?
这个问题柯林默已经得出了结论:
塞斯托手里的亚兰能改变未来,这就关系到塞斯托的计谋了。当前柯林默认为可能性最大的解释就是:昨天晚上他遇见的塞斯托是假的,本身并没有来到这所教堂。在远处监视他们的塞斯托用了一种手段将奇兰捉去了,可能是远程操作。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将塞斯托作为诱饵,引柯林默出去,而暗中派了人偷偷潜入教堂把奇兰带走了。柯林默是三人中最强的。
那么他是如何找到这所教堂的?
奇兰就是准确答案。奇兰的老师莫森特?安德烈是文尔塞的教皇,有和国王塞斯托同等的地位,甚至论权利,莫森特更大。文尔塞的繁荣需要国王与教皇相互协作,那么双方肯定也不缺少往来。既然奇兰是莫森特的弟子,那就代表奇兰会继承莫森特的权利。这种事能瞒得过塞斯托?不能!
为什么塞斯托要抓奇兰?针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结论。
塞斯托是在圣光普照之下被簇拥着坐上王位的,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必须要得到教皇的认可,才能顺利抵消百姓心中所有的不满与怀疑,以此拉拢民心。莫森特只不过六十岁不到,并没有人听闻他被病魔缠身,他就这样薨了,人们可能没有意见?当然,此时就需要国王来安抚民心。塞斯托先是利用假身到教堂分部,也就是现在柯林默他们所在的教堂,来抓走奇兰,随后,他会用各种手段逼奇兰认可。道理很简单:教皇死了,那么教皇的弟子必须上位继承!于是,塞斯托就可以因为“奇兰是新教皇”这一点,揪住奇兰不放。所以,既然塞斯托能把奇兰抓走,那就有绝对的自信得到奇兰的认可。
这个问题解决了,是不是该来想想,塞斯托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呢?
柯林默他们目前猜测到三个:
一、打感情牌。
莫森特去世了,塞斯托可以趁机编造一些有口无凭的话来说服奇兰。奇兰是莫森特的弟子,必然是本着“尊师重道”的理念生存的,无论老师是否不在了。奇兰很懂事,和莫森特的感情也很深厚。如果塞斯托真的打感情牌,奇兰说不定会中招。没准塞斯托只说一句“你的老师说我是个好国王”,奇兰就会五体投体,立刻就范。
但是这样想并不符合实际。柯林默他们是如何被塞斯托玩弄于手掌心的,奇兰并不是全然不知。柯林默和威鲁也是奇兰的朋友。
所以第一个猜测可以暂且不谈。
二、武力压制。
这种猜测可能有点越线了,但不妨细想:塞斯托是怎样一个阴险狡诈的人,在文尔塞不说妇孺皆知,好歹一般人心知肚明。从他对人们虚情假意的关爱和不肯施舍人们一分钱这两方面可以看得透彻。假设奇兰他死活都不肯承认塞斯托呢?塞斯托随手一挥,把奇兰关押起来完全不在话下,这是有很大可能的。如果奇兰不甘心束手就擒呢?塞斯托会让侍卫狠狠揍他一顿吗?不,这一点正巧相反,完全不可能。教皇承认国王,是要当众举行盛典的,要是被细心的人发现了奇兰身上有伤,塞斯托不就会身败名裂,得不偿失?
那么第二个猜测,只能认为“塞斯托会把奇兰关起来”,其余的也不必多想。
三、置之不理。
教皇对国王的认可是万分重要的。塞斯托是一个做什么事都觉得可有可无的男人。如果奇兰不愿意承认,那塞斯托会在意吗?不会。奇兰就算不愿意,塞斯托也完全可以对外宣称“教皇正沉浸在失去老师的悲痛之中,他已经跟我表明他认可了”这样的理由人们也不是不可以接受,那塞斯托既不用伤害奇兰,也不必伤害人民,加上国王宝座毫无波折地落入他手中,一举三得。
所以柯林默和威鲁一致认为这个猜测也是有可能的。
伊尔听完他们的分析思路以及猜测,沉默了好久。她承认自己的智商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但是这样的思考并不全面,反而有一个极大的漏洞。这个漏洞会将这三个想法完全吞噬。
“既然塞斯托的科学家们已经造出亚兰,还有塞斯托的假身,那么,你们真的认为不可以在结合这三种猜测的情况下,得出第四种超乎常理,且可能性最大的猜测吗?”
“况且,你们并没有解释塞斯托为什么要留下真身。如果塞斯托的目的是抓住奇兰,而放出假身调虎离山,那么他当时应该就在宫殿里坐享其成才对。这就说明他已经知道奇兰被抓来过后将要发生的事情,要不然他可能那么悠哉游哉?”
“所以,我认为,还有第四种猜测:操纵奇兰。”
伊尔一股脑说完这些之后,她自己也深吸了几口气。
威鲁和柯林默都被震惊得一动不动的。
柯林默很快反应:“嗯,没事,你说。”
“我的意思是,他的科学家们完全可以将他的精神、思想、行动全部抽空,只留下心脏在跳动。那么,心脏在跳动,也就代表有能力进行心理抗争对吗?不会的。心理联系到大脑,才能表达出来,但是大脑已经被封锁了,能起到任何作用吗?如果那样做,塞斯托就可以利用科学家们控制奇兰语言的机会,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奇兰,让他的嘴巴说出‘我认可塞斯托成为国王’,这样,不是会节省塞斯托很多心血吗?”
分析完这第四个猜测,伊尔看向他们两人。
“我认为这第四个猜测,可能性最大。”威鲁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表示认同。
柯林默给伊尔竖起一个大拇指:“真厉害,我们都没想到。这第四个猜测,只可以半信半疑。毕竟这样也会耗费科学家们太多精力。虽然我认为塞斯托不会关心他们,可凡事都要留条后路嘛。”说着,他在电脑上把伊尔所做的分析也列入计策当中。
“那么现在,我们就当是有两个相对较合理的猜测了。也就说明,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但是我们只能选择一条。”快速记录完,柯林默扫视了一眼两人。
柯林默笑着把电脑合上,看了看外边刚升起不久的一弯银月:“好了,都睡吧。”他把纸和笔还给威鲁,威鲁也不多说什么,整理一下黑皮箱里的物品就躺椅子上睡了。
伊尔刚准备躺下,就被柯林默阻止:“伊尔,你和我换一下。夜里风大,女孩不能受凉。”
伊尔刚才的座位在窗下,正好风呼啦啦地吹到她身上。她没吭声,却不料柯林默先开口了。
“我睡里面,你怎么办?”伊尔有些犹豫。
“我睡外面,挡着风呀!”柯林默又对她笑笑。
“……我不是说这个。好吧。”伊尔就起来和他换了位置。虽然他的回答驴头不对马嘴,但是伊尔还是觉得心里暖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