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阳微微有些激动的推开厚重的木门,领着元尘走进屋中。来不及放下背上的弓弩便四下寻望,找寻着俞筱筱。当发现她跪坐在女儿床前,喃喃说着什么。本就身材魁梧的林云阳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去,匆匆将俞筱筱从地上抱起,放在了一旁的藤制椅子上,压低声音责怪道:“地上这么凉你怎么能跪坐在地上,着凉了怎么办?”
俞筱筱望着林云阳微微一笑道:“没事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没有那么娇弱。”
林云阳心疼的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变脸似得喜笑颜开道:“我在村口带回来个人,就是我跟你说起过上次在山中救了我们性命的小家伙,你瞧瞧看是不是你要等的人。”
俞筱筱循声望去,只见得林云阳身后一个伤痕累累的小不点嬉笑着朝她望来,就待开口说话,对方原本灵动的双眼中突然有一股戾气喷射而出,仿佛形成实质,化作一股寒气对着自己扑面而来。
元尘原本可爱的脸蛋在看到俞筱筱额间的花型印记的那一刻突然变得狰狞无比,全然不顾伤口撕裂的疼痛对着俞筱筱怒吼道:“曼莎珠华,该死的曼莎珠华。”
林云阳有些错愕的看了看有些古怪的元尘,又看了看一脸哀伤的俞筱筱,心中莫名惊恐。
“你、你们没事吧?有话好好说。”
俞筱筱苦笑着推了推拦在自己身前的林云阳,轻声道:“没事的,他对我并没有恶意,只是他灵魂深处痛恨这种灵魂印记罢了。”
元尘依旧一脸狰狞的站在那里,好似灵魂出了窍,对于二人的话语罔若未闻。一缕淡淡的青光自元尘体内散发出来,还未离体又急速内敛。
“爹爹,这位小哥哥是谁?好凶啊!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站在那里发呆?”被元尘一声怒吼惊醒的小依儿缓缓爬起身来,坐在床沿好奇的望着元尘。
仿佛女孩的声音拥有魔性,将呆立的元尘唤醒了过来,元尘甩了甩脑袋,微微错愕的问道:“我刚才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好多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俞筱筱微微皱起眉头,疑惑道:“不应该啊,你眉间没有印记,便不可能是轮回者,怎么可能看见别人的记忆碎片?”
元尘有些好奇的问道:“记忆碎片?你说刚刚我做的梦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可以感受到别人的灵魂波动。而据我所知,你刚刚的灵魂波动是在被强制回忆一些潜在的记忆,而非是简单的做梦。真正做梦的人,灵魂会陷入深度沉睡,只有潜意识波动。”
“灵魂?你说你可以感受到我的灵魂?哇咔咔,帅呆了,怎么感受?快教教我?”
望着突然就一脸激动的追问起怎么感受灵魂波动的问题的元尘,俞筱筱微微有些不适应的看了看林云阳。
林云阳此时不禁感叹着元尘的跳跃思维,明明前面还再说着很深沉的问题,怎么突然就变成兴趣讨论来了。
元尘见二人都各自发着呆,不理会他,顿时觉得无趣,目光在屋中游荡,终于瞟到了端坐床沿的小依儿身上。
“哇咔咔,这是谁家的小妹妹?真可爱!”将身后疑惑的二人抛于脑后,元尘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小依儿的身边,捏了捏她可爱的小脸蛋,嘿嘿直笑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小依儿微微羞涩的摸了摸被元尘捏得有些发烫的小脸,怯怯道:“小哥哥你好!我叫林妙依。我爹爹说女孩子不能随便让男孩子碰,所以请小哥哥以后不要再捏依儿的脸。”
林云阳尴尬的回过头,朝着元尘笑了笑道:“村里有几个小调皮鬼总喜欢以欺负依儿为乐子,所以我平时不怎么让她跟那些小家伙接触。”
元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霸气道:“放心吧,以后有我在,谁敢欺负我的小依儿,我就把他剁了喂狗,反正这村里狗多。”
林云阳无奈的对着望向他的俞筱筱解释道:“恩公自小在山中长大,对人命没什么概念,估计是把那些小娃娃当做不能吃肉的蛮兽了。”
元尘愣了愣,好奇道:“怎么?人不能杀么?”
林云阳耐心的教导道:“有些时候可以杀,有些时候不能杀。比如在别人威胁到你生命安全的情况下,你可以自卫的予以还击和杀死对方,但是如果因为一些小事便是随意杀人,就会有很多人站在道义的制高点来谴责你的行为。虽然那些人大多也不会把你怎样,但这样会严重影响你的名声,日后就没人愿意跟你结伴了。”
“是这样啊?那好吧,那我以后跟人打架只打断两条腿,不打死。”
林云阳有些头疼的望着元尘,苦口婆心道:“那个,动不动就打断别人双腿也不好,凡事讲究轻重缓急,要视当时的情况定论如何付诸行动,才不会犯众人口舌。”
元尘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喃喃自语起来。
“自己快活就好了嘛,管别人怎么说干嘛?什么都想别人的感受那不是什么都做不成啊?难怪苏清颜会一个人住到山中,这逐鹿原待着也太烦心了。”
无奈的林云阳只得苦着着摆了摆头,扭头望着女儿因为元尘的到来兴高采烈的样子,林云阳突然想起一件急需得到答案的事情来。
“筱筱,你看恩公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俞筱筱轻轻点了点头,细声道:“极有可能是,我也不是十分确定,她没给我一个恒定的标准,我也只能凭借感觉才能知道。放心吧,这个小家伙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不就是证明他和依儿之间的缘分吗?他性子虽然野了些,但内心却极为善良,我相信将来他会替我们照顾好依儿的。”
林云阳有些哀伤的望了望坐在床沿和元尘嬉闹的女儿,喃喃道:“她究竟是谁?你没觉得这样被人操控的人生太没有意思了吗?凭什么我们的生死,依儿的存活都要听凭别人的意见?”
俞筱筱摇了摇头,声音中充满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我甚至都不确定她是一个人,但这并不重要。我们如今唯有希望她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又或者,现实比她说的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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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天先生宣读那道人皇令开始,罗伏的血就彻底沸腾了起来。
他是个将军,一个理应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听到了即将征战天下的消息,如何能不让人热血?
可是,现实却在苦苦煎熬着自己。他罗伏好歹是个将军,如今却在干着审理囚犯的事情,看来自己也很有当个狱卒的潜质啊。
几杯浊酒下肚,品味着嘴中渐渐消失的辛辣与逐渐消散的清香,抬头望着天空一轮圆月,有些愣神。
罗伏微微苦笑着低下头,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边喃喃自语着“此时天上挂着的要是一轮血月该多好啊!”
阳泉郡审理衙门地牢中。
罗伏右手握着一柄青铜匕首,左手绕着一根黑色丝线。站在一个悬吊在刑架上的男人身前,用匕首抵着男人下体,慵懒的问道:“我比较嗜血,没什么耐心。劝你在我失去耐心之前给我一个相对完美的答案。”
刑架上的男人瑟瑟发抖,颤抖着双唇想要回答,却因为口中过于干涩,没能发出声音。
罗浮向后退了几步,便有一名狱卒上前给刑架上的男人浇来半桶清水。
得到了清水的滋润,刑架上的男子终于缓缓开口道:“这阳泉郡每日进出十多万人,我哪记得那么清楚?何况我每天看上的女人多到我自己都数不过来,你叫我怎么辨认你说的是谁?”
罗伏扭头看了看站于身后的随从,声音冰冷的责问道:“你们没给他看夫人的画像?”
随从急忙请罪道:“属下担心他的言辞冒犯了主上,所以没敢擅自用刑审问,特地请大人前来。根据前几个疑犯的供词综合对照,他是最有可能见过夫人的人。而且、、、”
“直说无妨。”
“而且,他有可能冒犯过夫人。”随从也并非笨人,只是附耳小声对着罗伏一人解释。
罗伏微微皱了皱眉头,招呼属下拿来一个年轻女子的画像,竖于刑架上男人面前,声音充满着戾气的问道:“只此一次机会,可曾见过画中人。”
男子微微颤抖着看了好几眼画中的美艳女子,苦苦思索着。
约莫一炷香过后。或许是迫于死亡的压力,男子终于想起了关于画中女子的一切,泣声道:“大人,小的并未冒犯画中人。求大人饶在下一命。”
“说我想听的。”罗伏不耐烦的向着刑架走了两步,顺手切掉了刑架上男子的一根手指。
男子疼的呱呱直叫,却依然坚持着回忆道:“六天前,我在阳泉郡城门口看见画中人,觊觎她的美色,便吱声看守城门的士兵不让她进城。她或是知道我们的企图,并未久留便是返身离开了。我带着几人便是跟了上去,半道上被她发现了我们的跟踪,她便疾行而去,我们一路猛追,一追就是一天一夜。说也是奇怪,他一个弱女子竟然几次躲过我们数人的围堵。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她被我们追堵在了望君崖上,经过几番争斗,她毅然跳下了悬崖。”说到这里,男子有些许激动,赶紧补充道:“我敢肯定她一定没死,望君崖下是梦茵湖,她掉到湖中一定不会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