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漠抄起随身携带的一袋水,将脸上的血污洗净,只是身上也分不清是商贩的血,还是护卫的血,还是山贼焦狼的血,黏黏糊糊全都粘在一块儿,那些血污又拿什么清洗,这满手的人命,满身的罪孽又该拿什么清洗?
羽蝶兀自呕吐不止,风漠喝了口水,水中仍然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那些山贼占据着另一处篝火,各自戒备,剩下没死的人都朝着两处篝火飞奔而来。只是数之不尽的焦狼怎会放过那些人,惨叫声陆陆续续,想来也只能落下个葬身狼腹的下场。
风漠此时心情糟糕透顶,否则那十余人哪有一合之敌。片刻便能杀他个血流成河。
风漠突然有些厌倦,心中想到,要是我哪一天厌倦了杀戮,又该何去何从?风漠这样想着,看着呕吐不已的羽蝶,白衣白裙,除了胸前早就干透的血渍,并未曾染上其他血迹。
“幸好,幸好你没有染上那焦狼之血。”风漠仿佛自言自语,羽蝶回过头,煞白的脸儿带上许多不解。
“那些焦狼是北漠中最为可怕的东西,成群成群不知数量的一起出没,凡是染上焦狼之血的人只要他还在这北漠之中便会被它们无休无止的追杀,只到你的生命停止。”
羽蝶被风漠的故事吸引,“那你,岂不是?”
风漠哈哈一笑,“身不畏死,区区焦狼,何足惧哉?只是大仇不得报,心有遗憾,这贼老天,总教好人枉死,恶人长命!”风漠声色俱厉,又低下头,微微叹气。
“你知道这些焦狼为何如此厉害吗?”风漠没来由的一问。
羽蝶喝了口清水,摇了摇头。
“传说上古之时,天界战神妖狼王战无不胜,于是傲慢无礼。有一次冲撞了天帝,天帝并没有责怪与他,而他却暗自怀恨在心。后来他回到属地纠结部下意图推翻天帝,可是他失败了。被天帝囚禁在北漠大荒之地,而那些焦狼便是他血肉所化的后裔。所以无论北漠如何荒凉,他们总是成千上万的繁衍下来。”
羽蝶听得入神一时间想起失散的爷爷。“也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
“你爷爷武功高出我数十百倍,纵使再多的焦狼也伤不了他一分一毫,只是去断刀镇还有些时日,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撑得过去,而且。”风漠看向那余下的山贼。
“风漠大哥,放他们一条生路吧!”羽蝶走上前来拉了拉风漠带血的衣袖。
“你呀!真不知道这北漠险恶么?不杀他们难保他们不像焦狼那样报复我们,与其让你我再受到威胁,不如便除去这些祸根。”
“风漠大哥,爷爷常说人心向善,侠者居多,你放过他们,也许他们从此改头换面,弃恶从善呢?”
“你爷爷说得对,人心向善,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我希望你永远是个天真的女子,可这在这江湖里,谁又能身心由己。就像沙中的兔子,总要有人去清洗污秽,它才能成为一道美味!”风漠将羽蝶拉住他衣袖的手挣开,提着刀便杀了过去。
十余人都知道只有你死便是我亡,上下一心,面对风漠的快刀,却无一人后腿,仅仅数十息,风漠已经收刀回鞘,十余人都做了刀下亡鬼。
羽蝶在篝火旁哭泣,风漠无可奈何,并不是他嗜血好杀,只是那些人非死不可,既然必死,又何必迟疑。
风漠任由着羽蝶哭泣,也不安慰,也不出声。
抬头看,漫天星斗,今夜,又是无眠么?
第二日天一亮羽蝶便从沉睡中醒来,稍稍梳洗,在一旁拾起一柄长刀挖起坑来。
“你做什么?”风漠询问。
“我要把这十几人埋了,免得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死了还尸骨无存。”
风漠漠然无语,难道这丫头将这些人的死都算在自己头上。
羽蝶确实颇有自责,若是自己劝住风漠,那些人也就能活下来不是?
风漠也抽出刀开始刨坑,想想自己曾经埋葬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己的母亲,那一年他才八岁,母亲虽然是个女流,骨子里却流淌着刀客的血液,那样彪悍,那样冷酷。
那一年,风漠的父亲被两位结义兄弟联手偷袭,重伤而死,而后母亲就在他面前自杀而死。
风漠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他亲手埋葬了他的母亲,没想到近三十年后,自己却葬下十余山贼。
将众山贼葬下,羽蝶也疲惫不堪,风漠递出一些干粮,却被她推了回来。
“谁?”风漠听得一些动静,抽出刀指向一口木箱。眼看没了动静,风漠一步步走向木箱,用刀尖挑开,却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商贩冲着风漠和羽蝶呵呵一笑。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不过是小小商贩,没金没银,连干粮和水都没有。”
“你倒是会躲,怎得不见你被憋死,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和那些山贼一伙。”风漠说完又要动刀,羽蝶慌忙挡在那个商贩打扮的人面前。
“风漠大哥,我求求你,别在杀人了,好么?”
那商贩听羽蝶一说更是连连求饶,“姑娘慈悲,救我性命。我在断刀镇的钱庄里还有些银钱,只要姑娘救我就全部送给姑娘。”
羽蝶似乎并未听见,依旧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风漠,风漠本没有杀他之意,暗暗自责,怎么就抽出刀来。
“要我不杀他也可以,把这些干粮吃了!”
羽蝶连连点头,接过干粮就吃了起来,那商贩看得可怜得紧,风漠也递了一些给他。商贩接过干粮狼吞虎咽起来。
风漠微微皱眉,哪个正常商贩能在昨夜杀人无数,尸山血海的地方吃得下东西,况且昨夜山贼虽多,却没有一个好手,实在是令人猜想不透。就那些本事,如何能在这来往商道上劫掠过往商客?虽然疑心,也只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活下来的小商贩便是山贼一伙,也只得由他。
吃过饭,风漠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提起刀,冲着羽蝶呼唤,“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