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风和日丽的早晨,湬桂县城比以往都要热闹非凡,县令府所在的街道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府内仇东阳看着被老伴儿护住的仇静湘骂不得打不得,很是难受。
“你说你去哪里不好,非要去罗姜,现在好了吧,安延王都住了快半个月了,你还不快些想想法子,还嚷嚷着去白府见仲明,你还知不知羞啊!”仇东明向仇静湘扬着食指恨铁不成钢,“本想着集云山庄的少庄主去颖城提亲顺便把小京带过去好成事,哎!奇了怪了,那少庄主却半路回去了,现在小京那边闹得啊~唉~你怎么就不争气一点,在罗姜就把那公子给逮着,偏偏将王爷往家里带!”
“爹,人家好歹是王爷!”仇静湘不怕死地大声吼道。
“你就少惹爹爹了,惹了麻烦,还得瑟不成!”蔺琦拍着仇静湘的手臂低声呵斥。
“娘,你不疼我了!”
“依依,你再这般顽劣,别怪我送你去青莬谷那边反省!”仇东阳被仇静湘气得不轻,趁着蔺琦不注意上前拽住仇静湘的手腕低声喝道。
“老爷,王爷方才在后院荷塘凉亭说想见见小姐,还问可否让小姐随他去一趟白府。”门外管家董之玉趁着仇东阳喘气说道。
“依依,若是可以先将他踢去白府,方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仇东阳拍着仇静湘的手臂轻声说道。
“那我先走了?”仇静湘指了指紧闭的房门说道。
“快去,事成我就想办法让你在白府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住到你腻为止!”仇东阳拍着胸脯承诺着,仇静湘极力控制快要跳起来的双腿,向仇东阳傻笑顷刻便转身跑了出去。
“老爷,你这是在骗依依!之前不是说好了不会强迫白府的吗?”蔺琦看着仇静湘的渐渐远去的身影,揪着仇东阳的袖子说道。
“没事!反正机会不大,不过若是依依可以,那区区卑鄙小人之名我还是担得起的。”仇东阳倒是希望仇静湘可以把慕容子行这个大麻烦扔给白石,想想外边拖家带口想着王爷垂青的百姓无数,附近县城的达官贵人访帖无数,若不是因为这安延王有滥杀无辜的前科,仇东阳必是会不顾慕容子行的命令让那些涂脂抹粉的女子赶紧进府把那个大麻烦给解决掉。
“王爷,今日怎么想起要去白府了?”仇静湘跟在董之玉身后弯弯绕绕便来到了侧门,远远地跟慕容子行挥手说道。
“叨扰许久有点过意不去,我本是想着回沽临的,可是董管家说过几日白姑娘就要去淮予了,所以蹭着这次机会就去一趟白府跟姑娘好好道别。”慕容子行摸着修中的帛书,很是开心地说道。
“这样啊,也是,是要去好好道别的。”仇静湘听着脚尖都乐得想翘起来,身旁董之玉咳嗽示意收敛些,仇静湘连忙握拳忍着笑意随慕容子行身后走向马车。
慕容子行呆在县令府上这十几天,仇静湘也算是长见识了,想必是在沽临被人害惨了,还是寻仇者太多,慕容子行的所有事务都是由侍卫一手包办,说是借住还真是借住,府上就只是空了一别院给他后,一切事务府上的人都未曾沾过手。仇静湘因被禁足,也就闲来无事便过去别院瞄两眼,一次夜里睡不着,翻进别院时,看见慕容子行在练字,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跃上房梁看个仔细。书桌上摆着的一炷香燃尽后,慕容子行才停笔,仇静湘看了一眼纸上的飘逸大字,回看慕容子行时瞄到他耳后像是有什么东西鼓起来,待仇静湘想再认真看一下时,慕容子行却起身看向仇静湘,吓得仇静湘半个身子悬在半空,若不是眼疾手快抱住房梁,恐怕仇静湘现在都睡在榻上哭天喊地。
“仇姑娘,在想什么呢?”慕容子行整理着下摆笑道。
“在想我仲明哥哥。”仇静湘低头看着小桌上的茶器说道。
“你们可是从小便认识了?”
“也不算是,我也是十年前才见到他的呢,不过他弟弟就真的未曾见过,王爷可知道白季德?”
“白军师与狄将军躺过三年沙场,还守过两年边防,今年必是要回家一趟的了,若是你想见,下个月在白府候着便可。”
“你可曾见过他?”
“我怎么会见过他,能平安呆在沽临已是万幸了,还跑去乱糟糟的地方整日提心吊胆,唯恐小命不保作甚?”慕容子行接过钟余递上前来的茶杯轻声说道。
“这位是?”仇静湘终究是介意坐在身旁的陌生女子,指了指钟余说道。
“这是钟余,前些日子母妃有事差遣,便过来了。”慕容子行闻了闻茶香,放下杯子说道。
仇静湘点了点头侧首掀起帘子看外边熙熙攘攘,扫了一眼酒楼的牌匾,忽地想起白锦乐的帕子还在自己房中,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拿,外边车夫大声喝停受惊的马匹,马车向前巅了一下后,仇静湘等人便向后倒去。
“发生何事!”钟余扶起半倚着马车的慕容子行想着外边吼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把我女儿送到哪里去了!”车夫刚想回答,却被一男子强行拽下马车挡在一妇女跟前,“你走开!”
“臭婆娘,我要不是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的,我现在还用得着把女儿卖掉吗!?”男子将车夫推上前,妇女一把揪着车夫的衣领甩在地上,车夫抱着被石子硌疼的手臂叫苦不迭。
“我下去看看。”仇静湘松开扒着窗户的手揉了揉说道。
“哎,别!”慕容子行一把抓住仇静湘的手喝道。
“你快撒手,车夫是我家的,你不怜惜,可我怜惜!”说着仇静湘甩开慕容子行,转身跳下马车。
“王爷,外边人很多,还是不去为妙。”钟余反手拍了拍想起身下去的慕容子行提醒道。
“你们白府的人还真是麻烦。”
“过奖了。”钟余晃了晃茶壶说道。
“钟余,承天镖局那趟标为何成了白府的?还有既然安平去了梨花谷,那为何我不能一同前往,而且还得呆在县令府这般久?”慕容子行听着外边吵闹声,将心中郁积的问题尽数吐出。
“慕容,往后莫要再叫锦乐的闺名了。”钟余吞下茶水看着慕容子行期待的眼神轻声说道。
“为何?”慕容子行往后倚着小窗轻声道。
“你不知道有人给白府下聘?”
“靳逸风!”慕容子行拍了一下桌子轻声喝道。
“哈哈,怎么慕容就只想到有人想娶锦乐!”钟余闻言忍俊不禁,往抬袖遮脸说道。
“王爷,可以上路了。”仇静湘看着衙司将吵闹者带走,反手撑着马车翻身而上掀起帘子俯身说道。
“依依。。疼~”慕容子行捂着手说道。
“活该!”仇静湘收起手说道,“再叫一次,我就把你手腕给掰了!”
“你说就好了,捏得我好痛~疼疼疼~我以后不叫就是了!”
“你若是做不到怎么办?”
“我不举!”慕容子行举着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
旁边的钟余侧首偷笑,仇静湘则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外边车夫启程。街道上商贩吆喝,得不到糖的孩子哭闹着,身边妇女一边拖拽着孩子一边责骂着,阳光逐渐发烫,街上血腥味渐重,吵闹而温暖着。
“茱萸,你在外边吗?”白锦乐翻身看向屏风说道。
“小姐,有何吩咐?”名叫茱萸的紫衣女子抱着刚摘的灵芝撞门而入。
“茱萸!说了多少遍了,叫你不要跑那么快,不要跑那么快,要是你家小姐进风了,你就等着师父将你送去蛇穴呆上个一年半载的!”穿着白色罗群的杜鹃,尾随而至喝道。
“茱萸,杜鹃,你们都给我出来!”逍遥摸着灰白胡须举着树枝大声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日你们两个臭丫头干了什么!把我的鸟给炸了是什么意思,还有把那毛给弄成毽子,你们是不想活了,还是找死啊!都给我速速出来!”
“叫你呢!”杜鹃揪着茱萸的衣角说道。
“是在叫你们呢~”白锦乐扯着被子蒙住脑袋说道。
“臭丫头,你们再不出来,我可进去了!”逍遥扬着树枝向房门吼道。
茱萸瞄了一眼紧闭着的窗户,将灵芝搁在白锦乐床边后,起身拽着想从另一边窗户爬出去的杜鹃往外奔去。
“师父。”茱萸一出房门便俯地喊道,站在庭院中央的逍遥闻言摸着胡子笑意浅浅。
“爹~”杜鹃三步并两步上前抓着逍遥抓着树枝的手嗲声嗲气地说道。
“你们给我去热泉那边呆着,没我命令不得出热泉半步!”逍遥甩开杜鹃冷哼道。
“是。”茱萸爽快地起身往外走,而杜鹃死皮赖脸地上前求情,逍遥一个劲儿地拒绝,最后杜鹃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扫帚在热泉外围扫着落叶,而茱萸却坐在师母珠玑身侧帮忙梳洗头发。
谨言坐在梨花树上晃着双腿,俯首看着逍遥在庭院角落偷偷摸摸地挖酒酿,正当逍遥抱着酒酿轻拍上边的泥尘时,脸色惨白的白锦乐站在房门口拍了拍手,吓得逍遥差点便将酒酿摔在地上,逍遥呵斥几声后,唤白锦乐快些进房,白锦乐摊了摊手乖乖地转身进屋关门。
“谷主,独食难肥!”谨言闻着酒香忍不住翻身跃下说道。
“哪来的猴子!”逍遥踢起脚边的石子砸向谨言喝道。
“师叔!你怎么动手啊!”谨言侧身躲开,扶着身旁的梨花树说道。
“还叫师叔!别往我头上乱戴帽子!”
“我师承水岳,您是师父的师弟,那便是我师叔啊!小主,你说是吧?”谨言看向开着小缝的窗户说道。
“猴子!还想跟我家女娃扯关系!喝~找打!”逍遥瞥了一眼关上的窗户,抽出腰间软剑向谨言刺去。
“义父,昨日义母怀中雪貂是他送来的。”白锦乐撑着梳妆台向着窗户说道,忽地窗外一片寂静,庭院一下子被酒香缠绕,逍遥看着谨言乐呵呵地喝着酒,脑海里想像着将水岳大卸八块,再一块块地塞进酒缸里发酵。
“师叔,给!”逍遥伸手接过酒坛晃了晃,仰头将酒水尽数灌进肚子里,“呃~”摸着空荡荡的酒坛满意地打着饱嗝,坐在一旁的谨言傻呵呵地笑着,逍遥别开脸扬起嘴角。屋内白锦乐将灵芝洗净,用小刀切下一小块放进口中含着。苦涩慢慢地顺着喉咙进入腹部,白锦乐皱着眉钻进被窝再次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