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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袭月公主

天山国对魔宗的政治立场明确,并不像蜀国那般摇摆不定,态度暧昧,所以和蜀国邦交也并不算深,只保持彼此互通经济,同时相互戒备,在边境处都布有重兵护境,对出入境商旅盘查严格,防止魔宗奸细混入中原,兴风作乱。

相较于蜀国,天山国受三秦王朝影响,人口和城镇也显得更为繁华,但不知为何,此时街道上出现了一队三秦近卫营,熙熙攘攘的街道因为他们变得更加拥挤。

“南来的北往的,东奔的西走的,各位瞧一瞧看一看,天澤州郡最甜的莲花糖馥香出锅喽!”

老板热情的吆喝着,又往火炉里加了些干柴,大力翻炒着铁锅中的糖仁,当近卫营从这条街道上经过的时候,其中一辆最大的行辕缓缓停了下来。

行辕内,一双素手轻轻掀开了纱帘的一角,她望着窗外陌生的喧嚣,恬静的脸上娇俏可人,左右脸颊下各有一枚棱形耳坠,色泽艳红,十分漂亮,她表情中却有淡淡的哀伤,在如红玉镜面般的耳坠中轻轻晃动——三秦王朝袭月公主。

她幽幽地说道:“这里是母后出生的地方,我们既然来了,不妨下去走走吧!”

行辕内还有另一名少女,年纪也不大,却是一脸娇气傲气——三秦王朝明月郡主。

小郡主道:“也好,我陪你一起去走走,说不定你的心情会好些呢!”

近卫营副统领江胜一挥手,近卫军立刻站成一排列队,把行辕附近围成一块空地,就地戒备起来。

卖糖仁的老板见两位娇贵走了过来,他脸上堆起笑意,言辞恭敬道:“两位贵人,要不要尝尝小人这莲花糖?”

“砰!”

小郡主将一枚金珠抛在老板的面前,三秦王朝的金珠在全天下可都是硬通货,老板哪里能找得开这个大的数,当下苦笑着道:“两位贵人,您这颗金珠就是把小的摊子都买了去,小的也找不开啊!”

小公主道:“不用找了!”

这位老板的生意虽做得不错,但一包莲花糖也才卖六个铜板,长年累月经营下来,只能算个糊口的营生,除非遇到大有权贵的人物,他们身上通常都带了整数,出手相当阔气,基本就是物超所值,一分价钱,九分都是打赏,可这样人又怎会瞧得上他的小糖仁?就是从他爷爷辈算起,今日还是头一遭。

老板立刻笑的连眼睛也圆了,口中激动道:“这些都是刚出锅的,小人这就给二位包上!”

小公主拿起一颗糖仁含在了口中,甜甜地一笑,道:“好甜哦!”

小郡主有些心疼地道:“妤儿,你这一路上都没笑过了!”

小公主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神色一黯,道:“我们回去吧!”

小郡主轻轻一叹,牵着妹妹的手向行辕走了回去,可走到一半却发现身后的人不动了,她回头奇道:“妤儿,你怎么了?”

小公主正望着路边一个算命的摊位,她神色动了一下,道:“馨儿姐姐,陪我去算算命吧!”

小郡主也向那边看了一眼,道了句:“江湖神棍的话,有几句是真的,无非是诓人钱财罢了!”

幽幽一笑,小公主道:“难道我们还怕钱财不够花吗?如果被骗些钱财能换我开心一笑,有何不可呢?”

“我就怕他胡说八道,好话没说几句,反倒惹你不开心了!”

小郡主撇撇嘴,但还是很乐意陪妹妹多走上几步,她们二人来到算命摊前,一桌一椅,摆放各色质地的茶杯,旁边立有一幡,写了“浮生如梦”四个字。

小公主见那算命的先生十分文雅,旁边伫立着一位白衣少女,像侍从却又不像,而且她腰上一管长啸玉质通透,乃是上品羊脂玉,这一仆一主怎么看也不像算命的吧。

小公主对眼前的算命先生道:“先生,你会看相还是测字?”

东方无为微微一笑,道:“我不看相,也不测字!”

小郡主面色一冷,道:“你这人好生奇怪,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你算的什么命!”

东方无为淡淡道:“我只算天命,不算凡夫俗子的命!”

小郡主当即怒拍桌子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我们是什么人!”

江副统领正要上前施压,小公主一眼将他瞪了回去,转而微笑着道:“想必先生乃是世外高人,若先生肯开金口,姒妤必有重谢!”

东方无为闻言,抬手拿起杯子转了转,道:“姑娘想用什么报答我呢?”

小郡主冷笑一声,把手一摊开,五枚金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东方无为却是看也不看,休闲地品了口茶水,这时候他身旁伫立的少女道:“我们家先生在此等一位朋友,请诸位不要妨碍我们!”

小公主急忙把脾气不大好的姐姐拉到身后,带了一丝歉意,她对东方无为道:“钱财是世俗之物,先生这般高雅之人,自然是看不上的!”

她说着,将自己刚买来的糖仁推了过去,道:“姒妤用这包糖仁换先生一句金口玉言,如何?”

东方无为神色微动,道:“小姑娘,你要请我吃糖?”

小公主扬声而道:“正是!先生看看这街上的行人来往匆匆,想必先生等的人一直都未出现,与其浪费时间继续等下去,先生不妨看看眼前之人,虽然姒妤未必是先生要等的人,但先生也不能否认,我与先生就不是有缘人了!”

东方无为将莲花糖推了回去,道:“我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过往的路人没有几万也有几千,若个个都说与我有缘,那我的缘分未免太多了!”

小公主又将糖仁推回到东方无为身前,道:“先生就算再等一个时辰,又有几个凡夫俗子来求千问卦呢?又有几个凡夫俗子中的金枝玉叶,肯放下身份这般苦苦相求,又有几个历经千山万水的别国公主,请先生吃这莲花糖?”

东方无为苦笑着摇摇头,正要再拒绝时,不料小公主急忙把手压在了莲花糖上,急切道:“先生与我有缘,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无论先生说什么,姒妤都深信不疑,只怕先生等的那个人,也未必肯愿意相信先生吧!”

东方无为正色向这位小公主细瞧了过去,见其眉长清秀,首尾丰盈,高居额中,灵慧廷谏,眼睛光彩射人,秀长神清,乃是百年难遇的帝王鹊命格,他不动声色的掐指一算,竟不由得神色大骇,轻轻道了句“霓凰”。

一旁伫立的长萧少女见先生面色大异,也微微留意了一下眼前的小公主,能让先生有如此姿态的人,她还真没见过几个。

小公主定定地望着东方无为,满心的期盼之色,终见他神色一缓,道:“我与人算命,句句珠玑,唯恐对事主命格有所损伤,不宜有外人在场!”

小公主面上一喜,连忙把郡主姐姐和一干护卫支了开去,东方无为对身旁少女微微一点头,少女半是狐疑的表情,也站到了一旁。

东方无为一伸手,示意道:“姑娘请坐!”

小公主这才正身坐在桌前,东方无为道:“姑娘想问什么!”

小公主沉默了片刻,眼眸中溢满感伤之情,她静静地道:“我只想知道,我以后要嫁的人,是不是我喜欢的人!”

东方无为莞尔一笑,还以为她要问出怎样让他承受天谴的问题,未想到却是这样平凡到苛刻的小小心愿,可见她一生娇宠,竟是这般身不由己,委实太可怜,也太可悲了。

东方无为在一个空杯里倒了满杯茶:“姑娘不妨先喝杯茶,听我细细道来!”

小公主见他含笑望着自己,似乎她不喝这杯茶,他便不会开口,当下就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那茶很香,有种清凉的味道。

品过了茶,小公主放下茶杯,发现东方无为保持那个微笑的姿势,一动也不动,额头却分明是大汗淋漓,只见他猛然间一震,半响,才听他笑着道:“姑娘将来遇到的那人,他不但是姑娘的意中人,而且还是位当世英雄,修为盖世,万众敬仰!”

“当真?”

小公主自然是喜上眉梢,以至于她声音都激动起来,只是并未看到他施演卦术,有些将信将疑。

东方无为用手背轻轻拭了拭额头的汗珠,道:“姑娘方才不是说信我的吗?”

小公主接着问:“那我何时能遇到他?”

东方无为沉吟着道:“缘分不争迟于早,有缘自会相遇,而且以我的占卜来看,你与他前世已有牵绊,只是不知今生,他能否看到前世在你心里留下的东西!”

小公主讶道:“是什么?”

东方无为带了欣赏的目光看着小公主,笑道:“你有一颗聪慧的心,应当猜猜看,这世间什么样的泪最珍贵?”

“无情之人不会流泪,都说世间魔最是无情,到底是什么呢?”

小公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完,又不禁眨了眨眼睛,心里暗暗想着:该不会是一滴无情之泪罢?

“一滴泪,一滴这世间最珍贵的泪,比魔的泪还要珍贵!”

东方无为缓缓而道,却不尽其意,小公主似也十分聪慧,但凡他说到一半的,绝不继续追问。

小公主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缘分经得起等待,却也容易错过,若是将来我遇见他,如何知道他是我要等的人?”

东方无为只漫不经心地道:“姑娘的耳坠很漂亮,更适合挂在心里!”

小公主迟疑了一下,片刻后,她小心翼翼摘下了左耳的耳坠,轻轻放在糖仁的蜡纸包上,眸光中盈盈而动。

“今日先生的一番话,不论真与假,都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请受姒妤一拜!”

小公主知道自己以后再难见到这位圣贤,缓缓起身,她是含着泪说出这番话的,然后正身而立,对东方无为微微欠身,以公主之礼,深深拜了下去。

东方无为道:“姑娘乃世间绝智之人,必然不信天命,既然不信,何必如此?”

“众生芸芸,白云苍狗,能有为者,无心以为,姒妤向先生所求只是一个期盼,能得此盼,姒妤便有心可为!”

小公主又向东方无为一欠身,东方无为愣了半响,当小公主被护卫簇拥着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闪烁了一阵,又向那位小郡主瞧了瞧,神色不禁又是一变,暗暗摇了摇头,喟然长叹道:“这一百年之内,恐怕是蛟龙腾海,九天凤鸣,不会太平了罢!”

少女默默地走了过来,却见先生把那枚耳坠随手放进了莲花糖的蜡纸袋里,一边收拾茶杯,一边问了她道:“你是七窍玲珑心,也当猜猜,这世间什么泪最珍贵?”

少女想了片刻,道:“无情之魔,无情之泪!”

东方无为摆摆手道:“这世间最无情的,是神而非魔啊!”

少女连忙帮着一起收拾,奇道:“先生,你为何现在就收拾东西了?”

“此地缘分太多,不宜品茶!”东方无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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