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雷立即下令,让洛阳的青龙帮份子去打探线索,务必查出曹隐的儿子是谁,至于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王雍所知的背后柳叶形胎记。
要说青龙帮在江湖也算一大帮派,但因这两年发展受限,早年曹隐安排在洛阳的人马早就散的散,死的死,没剩下多少,即便是这样一个窘迫的现状,王雍也觉得是一个机会,总比自己一个人来的强。
下了王屋山,王雍就将那腰间的皮鞭随手丢进了溪水里,看着它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中,对于自己刚刚的表现,他似乎很满意,至少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他不用死,丞相死前的愿望不久也可以完成。看着溪水中的自己,他不禁想到南一阁阁主的一句话,自言自语道:“聂政的琴怕是要练好了,我却没有兑现我的承诺。”
失去了丞相的庇佑,南一阁自然是不能利用了。
沈静安在踏雪的帮助下很快便来到了苏州,她拿着那幅刺绣问遍大街小巷,终于有了收获,一位老人认出这是梅姑娘的手法,再仔细问去,老人只道她原是这里最好的绣娘之一,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出现就已经是白家的媳妇了。
老人还说,她为白老爷生孩子时才发现这已经是第二胎了,第一胎身子没养好落了病根,第二胎就难产,闹腾了一整夜,可惜最后还是大出血死了。“她死了?”沈静安一下子就断了链,本以为就快要知道一切,谁知一句天人永隔就浇灭了一切。
老人见她有些灰心,又告诉她,这个梅姑娘年轻时与白家老爷的妹妹相处的很好,她还活着,可以去问问她,沈静安问了地址,谢过老人家,就去找这位白兰了。
她来到一户不大不小的庭院,来开门的是一个毛头大点的小男孩,满脸的天真稚气,闻声而出的是一位美丽的中年女人,沈静安猜测,此人应该就是白兰。说明来意后,眼前这个女人却是有些避讳的样子,他家老爷见门口来人,也是走了出来,不等白兰解释,那男人就邀请沈静安到家里一坐,白兰也不好推脱。
这个男人就是江清绝的父亲,江尧,经营着一家小药铺。他见这个沈静安衣着昂贵,虽有些破洞,但丝毫不减“价值”二字,只想着又可以好好捞上一笔。沈静安对于江尧的热情并不怎么关心,她的眼睛只一直看着一旁缝衣的白兰,江尧看出,遂带着那个小男孩走到后屋,还示意白兰要好好答话。
江尧走后,还未等沈静安开口,白兰就说道:“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你还是走吧。”沈静安取出那幅刺绣,白兰一见刺绣,先前的冷漠便似有些瓦解,“你从哪拿的?”沈静安道:“这东西既然到了我手上,这事必然和我有关,肯请兰娘告知一二,好让我能明白,这样我自会告诉您这其中的关联。”
白兰思考片刻,认为眼前这个姑娘说的不像谎话,况且这个秘密已经保守太久了,若是继续留着,她也不知到底是好还是坏。
从江家出来,沈静安这才明白为何无亏要让自己来找梅影,只是,这与父亲的死真的有关吗?突然她感到腿边有人,低头一看,是那个小男孩,正睁着一双大眼盯着自己,沈静安弯下腰,那小男孩一字一句的说道:“姐姐是来说哥哥的吗?”
“哥哥?你还有哥哥吗?”
小男孩道:“不知道,爹和娘从不说,是隔壁小翠说我哥哥被毒死了。”沈静安看着小男孩不过三四岁的样子,就说出“毒死”这样的字眼,连这个远离洛阳纷争的平静城市里,都存在着如此狠毒的手段,看来,人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有善良的地方必然暗度着邪恶。
“乱说什么!给我回来!”江尧一把将小男孩拉回家里,“隔壁小翠是傻子,傻子说的话不能听,回家!”他还一个劲的对沈静安解释道,小孩子乱说话,沈静安并未理会江尧的话,只将自己的随身玉佩赠予他,要他为小男孩买些零食,江尧显然很是欢喜。
只是如果小孩子也会说假话,那一定是大人教的,殊不知,假话说久了,会成真。
沈静安问附近的邻居这家有几个孩子时,邻居们纷纷说,死了的那个叫江清绝。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同名同姓的人,那一定是十分幸运的,如果能遇见这样的人,那就未必是幸运的了。
沈静安努力的不把这个江清绝与洛阳的江清绝做任何联系,但似乎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巧合往往就是必然,好吧,放弃了挣扎的她,于是骑上踏雪回洛阳,一定要查个清楚。
踏雪比来时脚步更加有力,速度也更快,似乎它明白,它背上的那个女人此刻有多么急切要回到洛阳,她的急切并非全都来自江清绝,来自未知要去探寻的事物,更多的是对已知的不安与痛心。
她想起白兰的话语,想起梅影是如何一步步陷入慕容元的爱情陷阱而不能自拔,想起因为自己的不该到来而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想起沈肆这么多年的视如己出,想起白羽燕这个“妹妹”,心内犹如灌了火,她夹紧马肚,仿佛只有感受到踏雪肌肉的紧绷,才能稍稍安慰自己复杂的心情。
沈静安一定想不到,待她回到洛阳之后,已经是另一番天地了。
太后见过江清绝后,觉得此人是有些才干,便以军师身份留在宫内跟随杜诩将军,将军对于这个空降的军师并不看好,认为他毫无才干,是靠着关系才能坐上此位,对于军中许多颇有战功的军士们甚是不公。太后曾也颇有疑虑,但南后极力声称,有能者不谓出身,江清绝是否能够胜任军师,不久便可知。
皇上的仪队还有三日就要跨进东海的界限,卫燕离最终还是进宮,以详刑司并未查出丞相之死与汝南王有关联的证据,要求解禁汝南王,皇上已经不在宮内,能做主的就是太后,太后向来敬重吴太后,汝南王是由她亲自抚养长大的将领遗孤,吴太后归天以后,太后就觉得从前过于苛待汝南王,夜夜睡不安稳,听到卫燕离的一番论证后,为了心安,便解了汝南王的禁。
卫燕离第一时间去看望汝南王,这么些日子以来,汝南王虽被禁足,但对宫内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全然不知,南后怂恿皇上离宫,摆明了不安好心,如今洛阳空虚,虽有杜诩的五万精兵镇守,但又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军师,这五万兵力怕也是虚的很,至于禁卫军,沈肆虽死,但何聃早已成为他的心腹,洛阳正处于岌岌可危的悬崖边缘。
卫燕离与汝南王不谋而合,急于进宫面见太后解禁王爷也是为了能够将这些说与王爷,好做应对。卫燕离对于越王虽未谋面,但程煜自始至终一直相信越王的为人,皇上若是去了东海,定不会有生命危险,汝南王对于这点却提出了不一样的观点。
“最怕是有人要演一出逼上梁山的戏码。”如果真是有此计谋,至少他们还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内,卫燕离首先要确定一件事情,为了确定这件事情,他特意将一个人带进了宮。
“姑姑,新来的宫女已经在长街排好队,等着训示。”丽姑姑听后,扭动着身子来到长街,丽姑姑是宮里的老宫女,一直负责新进宫女的训导工作,这日正好新来了一批小宫女,从十岁到二十岁不等。
丽姑姑巡视着眼前的小丫头们,告诫她们道:“你们都要明白,主子舒服的背后就是你们的不舒服,主子享受的时候就是你们劳累的时候,但你们也别灰心,若是把主子的事办好了,你们和你们的家人,”话语未完,队列中便有一位宫女倒下了。
众人纷纷尖叫着散开,那倒下的宫女面色苍白,嘴角还流下了鲜血,丽姑姑上前看了一眼,只问道:“你是谁家的女儿!这么晦气,刚进宫就寻死,要是让我查出来,定要你一家都陪葬!”她看向周围众人,“看什么看!都回去屋里待着。”那倒地女子却使劲抓住丽姑姑的裤腿,断断续续的说道:“南···南···后,我要见···南后···”刚说完就晕了过去。
丽姑姑听是南后,想着万一真是南后的亲戚什么的,那可千万不能得罪,若不是,就说是个脑子不好的疯丫头硬要闯进来。于是,丽姑姑便差两个小太监抬着她去往南后宫殿。
丽姑姑怕被人看见,只道:“快走,快走。”经过和欢殿,恰巧被虞太妃瞧见,“不知又是得罪了谁。”
丽姑姑带着人急切的在南后殿外等候回话,没过多久,来人开了宮门,却未让丽姑姑进去,只抬进了那倒地的女人,丽姑姑一脸诧异的被关在门外,心想着,这姑娘兴许真的是南后的人,希望她不要说错话。
那边汝南王正纳闷卫燕离要弄清何事时,南后却派人将刚离开不久的丽姑姑又抓了回来,她告诉丽姑姑,若今日此事被透露出去一丁点儿,就刺瞎她的双眼,丽姑姑被吓得不轻,却不敢外露半点恐惧,一直回到住处,喝了一大碗茶才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