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清回到家以后已经是深夜了,他收拾了一下就匆匆睡下。
第二天陈长清一早就被清月唤起。少爷迷迷糊糊的洗漱完,就去见自家老爹了。
走在去书房的路上,陈长清伸个懒腰,再次整理了下衣服,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陈宏鸠就坐在书房之中。整个人威严无比。
少年对着自己父亲行了一礼。
陈宏鸠的脸色并不好看,“清儿你可知为父唤你来所为何事。”
陈长清心中一凛,他没有抬头,看着自己鞋子说着,“孩儿想必是昨日在长街,孩儿与人争执一事。”
陈宏鸠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偏偏陈长清不去抬头看。
“那你可知你昨日争执的人是何人?”
陈长清随即回答:“梵海派弟子。”
陈宏鸠把手掌一下砸在檀木桌子上,“胡闹!既然知道对方是梵海派弟子,还那般羞辱!清儿你这样招惹四大派,搭尽自己前途去只为一时之争,实在是太不智了!”
陈宏鸠的这个儿子,性格太过于沉稳,作为父亲,长久以来总觉得自己的管教略有缺失。而且陈长清小时候他的母亲就去世,他所得到的来自于家庭的关爱也少了一半。终日把自己沉浸在十万丹青书卷里面,陈宏鸠对于陈长清是愧疚着的。
昨日知道自己的儿子闯祸了,当父亲的才开始觉得自己儿子终究是少年心性。他要维护自己儿子的同时,必须也要让儿子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陈长清明知道对方是梵海派弟子还出言侮辱,这样的做法就和昨日下午在前厅对栾家家主所述言论相差无几。
这个儿子终究太过于骄傲,并不懂得隐忍。这是让陈宏鸠最觉得头痛的。
因为陈长清不能修行,所以才需要隐忍。
而让一个骄傲的孩子去隐忍雪藏自己,这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也是无奈之举。
这个父亲愤愤不平,恍惚间已经有两行老泪,“若我儿可以修行,哪里需要忍受那般人的恶语!”
陈长清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到了父亲的眼泪。这样的忽然变故让这个少年大为震惊,甚至有些慌乱。
“父亲,孩儿并非是鲁莽之举,孩儿是有所打算的。”
陈宏鸠听到以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下个月便开始这四大派的招生仪式,而孩儿是无论如何都想要进到那赤羽派之中的,因为在那赤羽派之中有些能让孩儿修行的些许手段。而梵海派与赤羽派一直是对立姿态,昨日孩儿辱那三人,赤羽派定然是欣喜的。”陈长清赶紧道出自己所想。
陈宏鸠擦了一下老泪,嘴唇微动,“我儿还没有放弃修行?”
陈长清看着父亲的眼睛,缓缓点点头。
“可是那赤羽派,不能修行的人又如何能进啊。”陈宏鸠又叹一口气。
“四大派的招生考试自然是那踏山天路,能够走完踏山天路并获得足够高的分数的考生就能被四大派接纳,走通那踏山天路,也并没有说不能修行的人不可以。孩儿终究想要试一试。”陈长清说道。
踏山天路可是说是整个归元大陆的所有修行天才的杀场。这条天路之上陨落过无数修行天才,而陈长清却想置和那些修行天才们置身于一个杀场内。
塔山天路允许考生自相残杀。甚至有一年曾经有一名考生杀光了剩下的所有考生。血腥程度可见一斑。
陈长清还是那个骄傲的陈长清。
气海没有开窍不能修行,也是那个骄傲的少年。
陈宏鸠看着自己的儿子,终究是过于担心着他。
“孩儿在十万丹青书卷里面还是学过一些登不上殿堂的小手段的,若说修行,孩儿是废人一个,但是若说杀人,”陈长清认真看向着自己的父亲,“孩儿不觉得归元大陆的天才之中会有哪一个人比孩儿更加擅长了。”
这个少年轻言生死。随口讲述杀人。
这是杀别人,也是杀自己。
少年的意思,陈宏鸠很清楚。
说自己擅长杀人,是指自己早已有所觉悟,有着死的觉悟。
说自己比别人更擅长杀人,是指自己死的觉悟高于别人。
少年敢死,所以少年有资格去杀!
这个天穹之下,终究是盖不住少年的脚步。
陈宏鸠叹了一口气,“也罢,去吧去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父亲觉得自己瞬间苍老了许多。
或许很久以后,这个父亲会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但是更大的可能,这个父亲会收到自己的儿子的尸体。
陈长清再行一礼,甩开衣衫,猝然对着自己的父亲跪下。
少年身子很正,对着自己的父亲磕了一头。
“孩儿不孝,但是这是孩儿的活法。”
少年磕了三次。
陈长清的脑袋撞击地板的声音,每一次都叩击在陈宏鸠的心上。
这是他的活法,沉浸在十万书卷里的少年,看过了更广阔的世界,行走了比常人更远的路。他根本不会认同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
甚至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向往而死。
陈长清也有些许不忍,但是他知道,这是他自己的公平。
这个骄傲的少年,生,就是求这公平!死,更要死在这公平里!
。。
。。
陈长清站起来,正要退下。
清月匆匆忙忙跑进书房。
“少爷少爷,前厅来了一位器具宗的老先生,说是要找你的。”清月一句话,说得令陈宏鸠也觉得震惊。
“器具宗?”陈宏鸠又问了一遍清月。
清月连忙点头,“就是器具宗,老先生点名说要见陈长清,现在正在前厅被殿内供奉们招待着。”
陈长清想了一下,他随即想起来昨日千山雪说要给自己找个好工匠。
顿时他觉得哑然失笑,好工匠在他想来最多便是一些不错的铁匠,断然是想不到居然是器具宗来人。
陈长清对父亲行一礼,“孩儿且去看看。”
陈宏鸠点点头。
清月在前面走着带路。陈长清后面跟着。
他们到达前厅的时候,看到一个极不耐烦的老头在前厅里踱着步来回走动,身后是两个带着讨好脸色悻悻跟随着的供奉。
老头衣服破烂,但是整个人却精神矍铄,四肢看上去极富力量感,整个人有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气息,他看向了陈长清。
两个供奉这才注意到陈长清来了。
“你这小子,让器具宗长老等这么久,器具宗长老是何等尊贵身份,也让他老人家等着你,你还不赶紧过来谢罪!”供奉深知这名器具宗长老的脾气是何等暴躁,先前等着那样不耐烦,他自然想这样做一个顺手台阶。
陈长清也不敢怠慢。虽然往日这名供奉对自己冷言冷语,但是今日不比往昔,器具宗长来人,他也是不能怠慢的。
“小子见过前辈。”陈长清对这个老头行了一礼。
老头并没有自报姓名,而是围着少年转了好几圈,不停盯看着少年。
陈长清被这个老头看的有些发毛。
“前辈?”少年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老头却越看越欣喜,“好!”他拍打着少年的身体,一连说出了几个好。
陈长清有些莫名其妙。
“那小丫头本让我来这里给你铸造装备,我迫于宗主压力不得已才连夜动身来到这里。本想着随便铸造一副装备打发了你算了,但是今日看到你实在是欢喜无比,”老头认真说着“你这身子骨无比精壮,想必平日并不懈怠锻炼,身体每一块骨骼都暗含器具宗理,骨骼形体长度比例又无比适合,这是缘明锻天骨相,自是最上等的炼器骨相之一,天生就是炼器的料子!念你也无法修行,这般天份就不要浪费了,不如随老头去那器具宗,老头带你学锻造如何?”器具宗长老一番话,直接让满厅皆惊。
他们虽然不知道老头嘴中所说的“小丫头”是何等尊贵的人能够说动器具宗的宗主,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和陈长清有什么样的牵扯,但是单是陈长清能加入“器具宗”一事,就让他们震惊无比。
归元大陆有两宗治理天下,丹心宗与慈航宗。而在这两宗之外,有着一个不问世事专注炼器的宗门,器具宗。
这个宗门内有着无数能工巧匠,铸造了整个归元大陆最强大的一批装备。
而这个宗门内的工匠的身份也自然是尊贵无比,能进这样的宗门,可以说日后成就定然非凡无比。御虚殿内栾羽虹已经进入到了丹心宗。如若陈长清还能加入器具宗,那么御虚殿实力大涨,成为更强大的势力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供奉们看向着陈长清的眼神也变了。
前厅内其他家族的人看向陈长清的眼神同样变化。谁蹭料到原本境地跌落低谷的陈家,竟然又将要与器具宗有所牵扯。
当日冷语讽刺陈长清的几人,内心惶惶不安,咬着牙齿用眼神彼此交流。
器具宗长老看着陈长清。
随即所有人都看向陈长清。
这个少年苦笑着。
“前辈,加入器具宗的事情,能不能先缓一缓。”
供奉听到少年说出这句话,气愤的拿着手杖要打陈长清,“尔敢!”
陈长清平静等着老头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