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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菁阁郡主

深夜,陆客贤和卫倾莲在漳州客栈内睡下。

正当熟睡之际,陆客贤突然睁开了眼睛。只见两个黑影在门口晃来晃去,过了一会儿,一股迷香飘进屋内,陆客贤机警地捂住鼻子。

左顾右盼的两个黑影人分散开来。一人蹑手蹑脚地走来,慢慢靠近床边。他一剑狠狠地朝床上刺去,没想到,又一剑反击了过来。两剑在月光的照射下闪得银亮。陆客贤猛然起身,与黑影人对打起来。

与此同时,睡在隔壁房间的卫倾莲也嗅到了往床帐移动的黑影人的气息,她迅速抓住手边的凤云鞭。当利剑刺来时,她猛地把黑影人抽开。几个翻身后,卫倾莲用鞭子把黑影人牢牢捆制住。

这时,陆客贤押着被他制服的黑影人来到卫倾莲房内查看她的情况。二人见对方没事,遂放了心。

卫倾莲点燃了烛心,漆黑的客栈只有这间房亮了起来。两个黑影人换上一袭黑衣,一看就是准备做些偷鸡摸狗的贼事。

陆客贤拿着剑指着他们,质问道:“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们?”二人被按着跪在地上,见挣脱不得,嬉皮笑脸道:“我们见二人衣服华丽,只是想偷些银两而已。”

只听“嗖”的一声,一条飞鞭挥来。卫倾莲用凤云鞭紧紧勒住二人的脖子,恐吓道:“少废话!快如实招来,不然我让你们死无全尸!”

两个黑衣人被唬得忙说:“我是俏儿郎上官裕,他是飞檐虎燕获。自郭坚死后,《殷天经》的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既然你们都来到了漳州,我们自然想看看你们身上有没有《殷天经》。”

上官裕和燕获都是东边儿有头有脸的江湖名人。上官裕是富家子弟,因长得俊俏被称“俏儿郎”;燕获是一浪子,轻功极高,擅长飞檐走壁,被江湖人称“飞檐虎”。

陆客贤驳斥道:“我们无怨无仇,《殷天经》只是无稽之谈。你们两个居然大半夜行刺我们,真是胆大妄为!”

上官裕和燕获苦苦哀求道:“我们知道二位武功高强,怎敢行刺你们?美鞭娘你菩萨心肠,放过我们吧!”

卫倾莲冷讽道:“亏你们还被称为东边儿的‘第一美男子’和‘第一轻功高手’,光长得俊俏、轻功好有什么用?既没脑子武功又烂,白在这片地上出名了!”

陆客贤收起剑,告诫道:“这次就饶了你们,下回如果再刺杀别人,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是是是。”二人答应道,“陆少盟主真是侠义仁德!”俏儿郎和飞檐虎连忙逃走。

卫倾莲问道:“陆大哥,这世上真有《殷天经》吗?”陆客贤摇头不答,江湖上这么多流言蜚语,他也不敢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二人接着睡觉。

次日,漳州城逢市集。又是熙熙攘攘、川流不息,风土气息充满了闽海风俗的味道。

寺庙前,一群杂耍艺人正在舞狮,红黄相间的舞狮上下游动,狮口大张,威风凛凛。旁边还有灵活的艺人上下轮抛着蹿动的火焰,幻火杂技增添了热闹的气氛。漳州人满腔独具风格的歌调时刻调动着变化着的氛围。陆客贤与卫倾莲不觉也沉醉在其中。

两边铺架上罗列的都是刚刚从海上捞出的天然工艺品,大都是贝壳,上面雕饰着别出心裁的花纹。独具一格的异乡风俗深深吸引着卫倾莲,她兴高采烈地到处观看。

陆客贤见她十分开心,笑道:“倾莲,你看你想要什么,我买了送给你。”卫倾莲回眸一笑。二人欢乐其中,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一条宽敞的街路上。

这时,一群身强力壮的护卫从远处走来,表情严肃,维护着沿途的秩序。他们围着中间的一座翠幄青绸轿,声势如此浩大,不知是何等尊贵的官家小姐。

百姓忙退到路两边,人群更加拥挤,陆客贤二人想出也出不去。卫倾莲正兴趣盎然地看着街井市人的杂耍表演,官家队伍缓缓走过,秩序井然。

华丽的步轿内,坐着一位美艳的姑娘。她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了,用她的纤纤玉手掀起石青色的绸帘,好奇地看着外面,好似希望新奇的事物能带给她想要的东西。

轿内的姑娘长得真美,明眸皓齿,肤如凝雪,就算没了满头的珠簪,也抵不住她精致俏丽的脸庞散发出的清秀之气。轿下有千万个人头,形态各异。她的眼神透着一丝失望,好像没有找到她要找的那个人。

一片嘈杂声中,陆客贤不经意抬起头,他看到了翠幄轿上那美丽又熟悉的姑娘,也读懂了那忧郁黯然的眼神,过往的记忆忍不住涌进了他的脑海:

四年前的秋天,他在小村庄救了她。他们相拥于花海,她如画中走出的仙子,就这样来到他身边。他把她当成老天赐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那是一段令他难忘的记忆:杏花荫影下,他为她戴上用彩色缠枝编织的花圈,那娇俏的笑容永远印在他心里;亭台凉轩处,他们一起弹琴作画,吟诗弄赋,用墨汁文笔赞颂他们的爱情;晴夜的月光下,他们切磋剑术,一起持剑共舞,剑转动的是他们的默契;雷鸣暴雨,他为她撑起罗伞,她轻歌曼舞,莞尔一笑。他们在树下看那梨花白蕊,赏它们含苞枝头,情意浓浓······想到这些,陆客贤愣住了,久久不能回到现实。

“陆大哥,陆大哥!”卫倾莲朝他大喊了好几声。“啊?”陆客贤终于缓过神来,队伍已经走了好远。卫倾莲仍旧很开心,笑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看着她的笑容,陆客贤觉得心有愧疚,笑回道:“没什么,我们去别的地方。”“那我们走吧。”人群松散,卫倾莲拉他去别的地方游逛。

二人玩了一整天回客栈休息。夜晚,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床头。陆客贤躺在床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再回想白天的事情,心乱如麻:那是菁儿吗?不,不可能,她不会这么高贵,一定是我看错了。算了,不想了,如今我身旁有倾儿陪伴,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那辆翠幄青绸步轿被抬往泉州,没错,那就是菁姑娘。而明日,陆客贤与卫倾莲也要动身去泉州。在开放的泉州城,他们会相遇吗?

泉州是沿海对外开放的重要地区,宋代设置市舶司专门管理对外贸易,各朝各代一度繁华兴盛。

堂堂大唐帝国,玄奘西行、鉴真东渡,开放包容的政策给唐朝带来长久的繁昌。泉州也是东南沿岸重要的外贸港口,海上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交易的货品各式各样、种类俱全。海商聚集,一时令人目不暇接。

江湖东部势力的首领——卫驿,也悄悄来到了泉州。

泉州刺史周进的府邸,刺史大人在月色下毕恭毕敬地迎接这位身兼朝廷和江湖重任的大名鼎鼎的人物——卫王爷。

卫驿原是殷治的二徒弟,也就是陆洛的师弟,因此他在江湖上有较高的威望和地位。安史之乱爆发后,繁盛至极的唐王朝衰落不已,百姓们流离失所,饱受战争的摧残之苦。公元756年,在忠心耿耿的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的帮助下,太子李亨登基称帝,谥称“唐肃宗”。

卫驿虽天资极高,英勇过人,但在殷治的独门剑术上,果敢悟达的陆洛总是技高一筹。在殷治失踪后,德高望重的陆洛在江湖众人的拥戴下当上了北方盟主,成为江湖上最大最有冲击力的北方势力的首领。在武功绝学上,陆洛继承并改进了殷治的独门剑术,开创出“天下第一剑”——陆家剑法,从此名震江湖。

无功无绩的卫驿并不甘心,他抓住唐肃宗因无助而招揽天下名士的机会,果断投靠朝廷,并集结江湖旧识,为李亨办事。从此卫驿在朝中站稳根基,唐肃宗很赏识并重用卫驿,给他加官进爵。

公元762年,唐肃宗驾崩,唐代宗李豫即位。为了嘉奖卫驿,唐代宗破例特赐他为外戚亲王,并以他的姓“卫”为封号。公元763年,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终被平定。虽然藩镇割据的局面结束了,但一系列社会危机仍在继续。卫驿领旨前往福州定居,并召集江湖上的仁杰义士,成为东方群雄的首领。

经过这么多年的筹划,卫驿终于成为江湖四雄的东方之主。“卫王爷”名震武林,与“北陆洛”“南史城”“西方无”四足鼎立。

而今已是公元780年,唐朝的社会政局出现转机,卫驿选择隐逸江湖,专心处理朝中政务。他突然决定重出江湖,来到泉州,又有什么任务和目的呢?

月黑风高,更深露重。泉州刺史府的正堂内,周进作揖礼拜,毕恭毕敬地说:“卫王爷能驾临寒舍,我真是不胜荣光。”

卫驿穿着狐裘大团花薄绒袍衫,头束冠冕,腰间系着金玉带,好一番神气。他的眼角有几道皱纹,像是过度劳累。他的神情祥和,双眼甚是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卫驿笑回道:“刺史大人言重了。你我素来交好,此次贵府独子娶亲作宴,我定好好表示一番。”

周进又说:“属下已备好厢房,希望王爷不要嫌府里简陋。”卫驿笑着礼让道:“本王还要多谢刺史大人费心。这几日就麻烦你了。”

“这是属下应尽的职责。”周进问道,“不知郡主何时驾临?”“她去漳州南山寺禅佛去了,顺便散散心。不日便可到达泉州。”卫驿答道。

卫驿是想借泉州刺史独子的婚宴作为自己重出江湖的标志。泉州刺史周进素来好习武,交结过许多江湖人物。此次作宴,前来的宾客除了有身居高职的朝中官员,还有以卫驿为首的江湖豪杰。泉州刺史府的喜宴无疑是卫驿最好的选择。

刺史府办喜宴这日,陆客贤与卫倾莲刚好到泉州。二人刚进城门,便看到过路的布衣百姓雀跃不已。

几名中年妇女欢腾地议论道:“刺史大人的儿子大婚,排场可大了!”“是吗?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看看这大场面!”一妇人路过,乐呵呵道:“听说刺史府发放粮食,咱们快去领!”另一边有几个壮丁小声讨论:“我刚刚在路上看到几个魁梧高大的人,还带着兵器,估计是江湖侠士,吓得我大气也没敢出!”“听说卫王爷也来了,怪不得排场这么大!”众人说后一哄而散。

“卫王爷?”卫倾莲拍手大赞道,“东边儿的大头,还真让人久仰呢!”陆客贤冷笑道:“一个靠朝廷获得名利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江湖立足?”

卫倾莲反驳道:“这是卫王爷的一种手段。听说他广济灾民,对江湖上的人也有情有义。”陆客贤不赞同,仍冷讽道:“违背江湖道义,替朝廷掣制我们,没什么好尊敬的!”

卫倾莲想了想,说:“卫王爷是陆盟主的师弟,也就是你的师叔。”她又拍手笑道:“真所谓‘名师出高徒’!”陆客贤一脸正经,郑重地说:“自从卫驿在朝廷当上王爷后,我爹与他再无联系。何况洛阳与福州遥隔千里,我至今都没见过他。”

二人边走边说,卫倾莲知道他的想法,提议道:“泉州刺史周进喜欢结交江湖中人,此次喜宴一定是卫王爷的下马威。你与你的卫师叔从未谋面,我们混进去看看如何?”“好。”陆客贤很想弄清楚卫驿真正的意图是什么。二人便前往刺史府。

一心留恋世外美景的菁阁郡主被轿夫高高抬起,就快到泉州城了。

突然,一个光头和尚从地下蹿出来,迫不及待地杀过来。十几个身手矫健的护卫围住步轿,头儿命道:“保护郡主!”只见那秃头和尚的脑袋闪着金光,身上的红格袈裟也银闪闪的。他举起铁铜拐杖径直冲过来。

这秃头和尚虽然看着笨重,动作缓慢,但对战十几个护卫,不在话下。他不管什么微妙神奇的招式,见人就猛打一番。

秃头和尚基底好、力气大,一棍夯过去,那些护卫瞬间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地倒下。一番激烈的搏斗,秃头和尚连着打晕了十几个人。

菁阁郡主见状,拔剑自卫。剑还没刺到他身上,她本人就已经被撂倒。秃头和尚在泉州城外掳走了挣扎着的菁阁郡主。

此时的刺史府前,红色鞭炮“噼噼啪啪”地响着,一片喜气洋洋。

周进父子穿着大红礼服,在门口迎接前来祝贺的宾客。这些宾客都衣着华丽,上好的丝绸襦衣绣着精细的花样。他们带着染织的绫罗绸缎、珍美的铜镜瓷器等作为贺礼。

卫驿赠予周进三块和田白玉、两块绿松石、一套晶透的玛瑙磨砂茶具、一个越窑青釉秘色瓷和几个邢窑白釉花瓷,还有些织锦绢布、金银珠宝。周进素来爱财,笑得合不拢嘴。

陆客贤和卫倾莲来到无人的围墙外,轻轻一跃,跳进了刺史府。二人避开府内的下人,来到后院花园处。他们走在被草木包围的羊肠小道上,忽然看见花圃后同样有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两个人正东张西望。

二人轻轻靠近他们,那两人毫无察觉。陆客贤把剑架在一人的脖子上,二人忙吓得转过头。卫倾莲定睛一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原来是俏儿郎和飞檐虎。

上官裕和燕获吓了一跳,见是他们,反而松了一口气:“我的姑爷爷姑奶奶,怎么又是你们?”“你们也是来赴宴的?”卫倾莲边用鞭子缠住俏儿郎边问道。上官裕挺直了腰板,拍拍胸膛说:“那是当然,我们可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

陆客贤仍把剑架在燕获的脖子上,讽笑道:“少吹牛,好好的正门不走,还有翻墙头赴宴的?飞檐虎,快找路带我们去前院!”燕获拍拍陆客贤的胳膊,答应道:“好好好,你先把把剑放下来,这世上还没我飞檐虎找不到的地方!”

陆客贤归剑入鞘,卫倾莲紧紧盯着他们,威胁道:“少耍花招!”

由于人多眼杂,燕获带三人悄悄从小径绕到前院。

前院内都是人。宾客成群相聚,有的作揖让礼,有的谈论朝政,还有的议论杂事,说什么的都有。一片嘈杂声中,四人成功地混入庞杂的人群,再说谁也没这个闲心去观察是不是多了或少了个人。卫驿此刻正在正堂内和高阶官员寒暄作礼。

四人只见刺史府的门前梁后挂满了大红色的喜字灯笼,阵阵铜锣鼓声传入耳中,曲奏悦耳,一片祥和之气。

在喜庆祥闹的气氛中,吉时很快就要到了。卫驿在偏厅问道:“郡主还没到吗?”护卫颔首低眉,答道:“城门口的人迟迟未接到郡主。”卫驿又命道:“估计她又贪景了,你再多派些人手去城门口接郡主。”“是。”那护卫应着退下。

周进恰巧过来,问道:“王爷,这······”卫驿笑回道:“不碍事,不等她了。你命人快快开始,别误了吉时。”二人若无其事地回到正堂。

陆客贤和卫倾莲也混到正堂里来。人多拥挤,卫倾莲隐隐约约地看到卫驿从偏厅内出来。她见卫驿衣着不凡,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便对陆客贤说:“陆大哥,你看从偏厅里出来的是不是卫王爷?”晃动的人头挡住他的视线,陆客贤随口应道:“应该是的。”

这时,媒人高声宣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拜堂。”

一阵哄闹声中,一对佳人拜完天地后又拜高堂,跪地敬茶,好生幸福。又一对有情人成就了他们的姻缘,令人好生羡慕。

卫倾莲也很羡慕,她的心上人就在旁边,她也想有朝一日能成为北方少盟主名正言顺的夫人。想到这里,卫倾莲的脸红扑扑的,像一个大苹果。

大家都为这对佳人高兴。待新郎送新娘入洞房后,喜宴开席,众人前往院内就座。

院内摆着十几个大圆桌,场面恢宏。圆桌上杯盘罗列,摆着各色菜肴、糕点水果,应有尽有。酒菜的香味令人垂涎三尺。

宾客动筷,陆客贤四人哪里有座位,趁人多躲到几排山水盆景后面。廊庑下蔽静,很少有人留意。

新郎容光焕发,四处敬酒,众人都高兴万分。

卫驿与江湖豪杰同坐一大圆桌。这次宴席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卫驿举杯笑道:“许久不见,今日一聚着实令人高兴!”

众人也举杯道:“能与卫王爷同桌共饮,我们真是修得几世的福分!”众人酣畅对饮,哈哈大笑。

就在宴席近半,众人酒意未尽时,房檐上忽然传来声音。

众人一抬头,看见那秃头和尚挟持着菁阁郡主,肆意宣扬道:“卫驿,你在酒肉林池里快活,也不管你女儿的死活!”卫驿拍案而起,大怒道:“枯松杖,你快放了我女儿!”

原来这秃头和尚是漳州开元寺的一名弟子,因头上无发而且专用拐杖杀人,被江湖人称为“枯松杖”。

“爹!”菁阁郡主温柔又紧张地呼喊着。

卫驿唯一的女儿卫菁阁长得真是倾国倾城: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粉扑胭脂上画着倒晕眉,额头勾着玫瑰花钿,面颊酒窝点着红蓝花汁,太阳穴处染着弦月斜红,繁杂却不显庸俗。

卫菁阁穿着水蓝的的罗纱裙,外加素色的半臂,胳膊上挽着杏黄色的披帛。雪白微丰的肌肤衬得她如此纯洁动人。她胸前戴着水晶珍珠项链,腕上戴着银手镯,腰间系着荷包香囊,更显得富贵华丽。

被汗融化的铅粉味迎面扑来,她娇喘又急切的声音不知苏倒了在场多少男子。一个微小的表情便能做到“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俏儿郎两腿发软,快要晕倒了:“菁阁郡主可真漂亮,不愧为‘江湖第一美人’!”

卫菁阁的美貌艳压群芳,被江湖人评为“江湖第一美人”。看到比自己还要漂亮的美人,卫倾莲也不禁感叹:“菁阁郡主真是国色天香!”

卫驿问道:“你想怎么样?”枯松杖得意地说:“你虽是东边的大头儿,我偏不服你。你带人屠我开元寺,我与你不共戴天!”

卫驿身旁的豪杰起身,义愤填膺地说:“开元寺的方丈有背叛之心,卫王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江湖太平。你快放了郡主!”

“放屁!”枯松杖破口大骂道,“什么大局为重?分明是为了你的霸主地位滥杀无辜!”

“你!”豪杰十分不满。枯松杖又冷笑道:“卫驿,我打不过你,只能杀了你女儿偿命!”

看到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绝色佳人,所有男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枯松杖对她的美貌丝毫不感兴趣,越发凶残起来。

俏儿郎还没看够,流着口水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算是见到‘江湖第一美人’了!”

此时的陆客贤震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菁阁郡主就是曾经和他朝夕相对,令他魂牵梦萦的菁儿姑娘。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接近自己,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一切都是为了陆家剑谱,他终于明白了。

两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么美。只是如秋水般的明眸里,多了一丝哀伤。

枯松杖性情刚烈,有仇必报,极有可能跟卫驿来个玉石俱焚。眼看枯松杖就要杀了菁阁郡主,为了往日的情谊,陆客贤拔剑冲上了屋檐。看着飞上屋檐的陆客贤,卫倾莲吓了一大跳。

屋檐上,陆客贤抽身一剑,及时挡住了砸来的铁铜拐杖。这一幕真是令人揪心。

受惊的菁阁郡主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她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陆客贤。卫菁阁呆住了。

陆客贤攻出一式,枯松杖又挥起他的铁铜拐杖来,他边打边拉着卫菁阁,毫不松手。陆客贤剑剑紧逼,枯松杖对了几招后,没想到一把薄剑能承受住一个金铜拐杖的力量,他称赞道:“好剑法!”

众人在地面上观战。飞檐虎问道:“这陆少盟主怎么上去了?”卫倾莲已经冷静了下来,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俏儿郎倒嘻笑道:“这你还看不出来,他一定是看上菁阁郡主这样的绝色美人了!”“不过这‘英雄救美’的好事应该由我做!”上官裕边舔着舌头边搓着手。

燕获又问道:“你说少盟主能打得过秃头和尚吗?”卫倾莲一直注视着屋檐上的情况,从容地答道:“放心,以陆大哥的功夫绝对能擒住他。”

一番激战后,枯松杖渐处下风。卫驿派护卫把刺史府团团围住,枯松杖知道这样下去毫无胜算,双手举起卫菁阁拔腿便跑。

陆客贤见状穷追不舍,卫倾莲不放心跟了上去。一向擅长飞檐走壁的燕获也跳上屋顶,沿着脊檐飞跑起来。底下的人也忙跟上去。

陆客贤穷追不舍,跑了一段路后,他跃到前方,矫健的身影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弧线。枯松杖被拦住了去路,跳到地面上继续跑。侍卫火速赶来,他腹背受敌。

突然,陆客贤把剑插到铁铜拐杖里,一个用劲,把枯松杖拉了出去。卫菁阁忙逃到一边。

二人又搏斗起来。枯松杖功夫不浅,一连几杖,杖杖重如千金。陆客贤见他光有蛮力,便绕到他身后攻击。枯松杖乱打一气,陆客贤总能巧妙地躲开。

侍卫即将赶到,枯松杖知道如果自己落到卫驿手上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及时撤走了。

卫菁阁又激动又紧张,柔声唤道:“客贤,客贤,真得是你吗?”她的心如同春天的花儿一样骤然怒放,笑中掺着泪,仿佛千年的郁结就此打开,万年的忧愁就此消散。

陆客贤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不吭声。卫菁阁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一片痴心,迟迟不肯松开。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这是一场难言等候的爱情。

“陆大哥!”卫倾莲火速赶到,陆客贤挣开了卫菁阁的手。

卫倾莲关切地问道:“陆大哥,你没事吧?”燕获蹦跳而来,叹气道:“以我的轻功居然还跑不过你!”“我没事。”陆客贤答道。卫菁阁仍痴痴地看着他。

卫驿道:“多谢这位少侠出手相救。”卫菁阁回过神来,拜礼道:“爹。”

陆客贤回礼道:“王爷言重了,营救郡主是应尽之责。”曾坐在卫驿旁的豪杰赞道:“少侠好功夫,剑法更是了得!”

上官裕绕到卫菁阁身旁,轻声安慰道:“郡主受惊了,快回去歇息。”卫倾莲含笑道:“郡主没受伤就好。”

陆客贤拜别道:“今日贸然打扰刺史府,实属冒昧,还望卫王爷见谅。恕我们先行离去。”卫驿自然礼回,卫倾莲随陆客贤离开。

回到刺史府后,卫驿与周进客套一番后辞别,带着卫菁阁回驿站安歇。

陆客贤和卫倾莲找到一家客栈住下,上官裕和燕获也跟着悄悄住了进来。

次日午时,陆客贤和卫倾莲点了几道闽南小菜,边吃边聊,津津有味。俏儿郎和飞檐虎不知何时坐到了他们身边。

上官裕厚着脸皮说:“二位过得真如闲云野鹤。”卫倾莲冷冷地说:“谁让你们跟着我们住进来的?”燕获笑道:“从枯松杖手里救了菁阁郡主,卫王爷不知会怎么赏赐你们呢!”

陆客贤没说话,把剑架到燕获的脖子上,威胁道:“不要再跟着我们,我们这儿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上官裕仍笑道:“我们只想跟着二位学点本领,江湖上谁不知道陆少盟主和美鞭娘的厉害!”卫倾莲瞪了他一眼,甩了甩鞭子,告诫道:“看来上回的苦你们俩还没吃够,还想再来几鞭!”

上官裕和燕获见他们动了真格,赶紧溜走了。陆客贤和卫倾莲用完午膳后回房议事。

房外喧闹,房内却安静。

卫倾莲问道:“枯松杖与卫王爷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陆客贤答道:“泉州开元寺、漳州南山寺、福州西禅寺都很有名,秃头和尚是开元寺的骄徒,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卫驿派人血洗开元寺,以他的直性子自然势必要报仇。”

卫倾莲笑道:“看来你对江湖世事了如指掌。”陆客贤笑答道:“这些寺庙与大唐兴国禅寺颇有渊源,况且少林各派高手如云,我当然得留心。”

卫倾莲话锋一转,问道:“昨日你突然飞出去救菁阁郡主着实吓了我一跳。你为什么要救她?”陆客贤喝了口茶,答道:“我劫富济贫、匡扶正义,郡主有难,我侠义之心顿起就冲了上去。”

“你一向看不惯效忠朝廷的卫王爷,怎么肯舍命救他的女儿?”卫倾莲犀利地反驳。陆客贤听后说:“菁阁郡主只是柔弱女子而已。”

卫倾莲“砰”的一声放下茶杯,语气强烈:“郡主倾国倾城,堪比西施貂蝉,我看你是看上‘江湖第一美人’了!”陆客贤料到她会这样,忙解释道:“不可能,倾儿你多心了。”卫倾莲只不理他,久久才说:“我姑且就信你这一次。”陆客贤千言万语,这才松了一口气。

卫菁阁心花怒放,回到驿馆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派人去打听陆客贤的去向,这时侍女来报,卫菁阁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了吗?”侍女俯首回禀道:“禀郡主,他们住在城南的客栈。”“太好了!”卫菁阁拍手叹道,“客贤,我终于找到你了!”

卫菁阁当年虽然盗走了陆家剑谱,欺骗了陆客贤的感情,但作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能分得清是非,时常怀有愧疚之心。直至今日,卫菁阁也无法忘怀这份感情,毕竟年少一片真情。卫菁阁深思熟虑后,决定去见陆客贤,道明当年的一切。

卫菁阁来给卫驿问安:“爹,女儿想去城南客栈亲自答谢上回救我的侠士。”

卫菁阁也许对自己的父亲有埋怨,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让卫驿知道陆客贤的身份。

她又说:“如果不是那位少侠出手相救,我可能早已命丧黄泉。菁儿怕下人们安排不妥,还是亲自去为好。”卫驿没有多加思索,应允道:“依礼节应当如此,顺便传达一下本王的谢意。”“女儿这就去准备!”卫菁阁笑容满面地答应了。

就当她快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卫驿忽然说:“菁儿,休怪为父无情,有些事自己去了结。”卫菁阁停了一下脚步,心情变得格外沉重,慢慢地走出去。

城南客栈内,陆客贤在屋内徘徊,他心绪复杂,千万情思纠缠:一个是倾世恋人,一个是红颜知己,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卫菁阁,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卫倾莲。千愁万绪如汹涌的波涛在他心里翻滚,掀起了骇浪。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清晰,可以辨别出是几个人。只听小二道:“小姐,这就是陆公子的房间。”

房门“嘎吱”一下被推开了。秋日的阳光照得屋内一片明亮。陆客贤一转身,看见卫菁阁站在自己面前,站在斜射的光线里。侍女自觉地关上门出去等候。

看着越发英姿勃发的陆客贤,卫菁阁的眼角开始湿润,她不顾一切地扑到客贤的怀中,抽噎道:“客贤,这两年来我好想你,真得好想你,我一直在找你。”

陆客贤毅然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推开卫菁阁,说:“郡主千金之躯,不该来这简陋之地。”

卫菁阁拿手帕拭泪,黯然道:“对不起,当年是我欺骗了你,偷走了陆家剑谱。可是我日日夜夜都寝食难安,两年来我一直不停地责问自己,后悔当初听了爹的话······”她说罢满脸都是愧疚的泪水。

卫菁阁深情地望着陆客贤,说:“客贤,你要相信我是真心的!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也忘不掉。我无法忘记那段美好的岁月。爹给我找了许多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但都被我拒绝了。”“因为······”卫菁阁继续哭诉道,“我心里唯一挂念和想念的人就只有你啊!”她不禁深深地哭泣。

看着她真心的泪水,陆客贤的心有一丝动容,他的眼眶中泛起了泪花。

门外的卫倾莲听到了这一切,她感到心底迸出一股透顶的凉意,一种锥心的痛。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客贤自从来到泉州后便心神不宁、心不在焉,她明白那日他为何痴痴凝望,又为什么要出手相救。她已经不想再想,默默地走回房间。

陆客贤镇静地说:“多谢郡主的美意,但是你我已形同陌路,还望郡主不要沉迷于昨日。”“不。”卫菁阁握住他的手说,“不要叫我郡主,还叫我菁儿好吗?”

陆客贤松开手,说:“请郡主自重,你我再无瓜葛。”

卫菁阁痛苦地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卫菁阁迟迟不愿意离去,一直在楼下坐着。

陆客贤在屋内思考了许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的心情很复杂。作为一个理智的人,无论面对过去还是现在,他都知道自己的选择。

不知何时天黑了,客栈的灯光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黯淡,街道慢慢静了下来,一天的忙碌就此结束。

卫菁阁仍在楼下端坐,侍女说:“郡主,天黑了,您该回去了。”卫菁阁倔着性子道:“我不回去,我要在这儿住下。”侍女又劝道:“郡主若不回去,只怕王爷要亲自来了。驿馆离这儿很近,我们明日再来吧。”

卫菁阁不想惊动父亲,只好命道:“把礼品留下,我们走吧。”她略带哀伤地走了,身后有十几名护卫护身。

房间内,卫倾莲在桌案前坐了许久,一边想一边叹气。三个人中,她是最痛心的那一个。看着月光从窗前射进来,卫倾莲甚感凄凉。几番犹豫后,她含着泪,做出了决定。

夜深人静,客栈的灯都熄灭了,所有人进入了梦乡。一片黑漆漆中,卫倾莲悄悄地离开了,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寂静的巷口里。

第二日一早,陆客贤决定带卫倾莲离开泉州,他来敲卫倾莲的房门:“倾莲,我想了想,我们还是走吧。”里面没有回应,陆客贤又说:“我知道菁阁郡主的事惹你不高兴了,所以我想带你离开东边儿。”

久久都没有回应,陆客贤推开房门,只见屋内空无一人,整洁如新。他正纳闷,忽然瞟到烛台下压着一封信,连忙拆开来看,上面是卫倾莲的字迹:

陆客贤:

昨日听见你与菁阁郡主的对话,你与郡主情投意合,奈何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之下重逢。吾深知你心,亦不想见你进退两难。你既已动摇,我遂不强求,但吾尚有自尊,本许海誓山盟,奈何付诸东流,心尚坦然。你待郡主情深,望珍惜佳缘,我衷心祝福。一生与君相识乃一大乐事,甚感快慰,不必愧疚。

告辞,勿念。

卫倾莲

陆客贤看后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急着出去追赶,可巧迎面碰上了前来挽留的卫菁阁,他只好与她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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