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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菽老先生

接下来的三天就见安府异常热闹,要说有人登门顶多偶有上门拜访的人或者每逢节日里会见人进出拜贺,不然平常里基本都是自家人正常出入,哪里像最近几日,家丁扛着钉耙背着铲子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籽言俨然成了监工在一旁指点工程规划,从前门到后院一刻闲不住,不停地来回跑盯着进度,连续几日家中都是叮叮当当的,安母表达了内心不安,安父也觉得她这么做有些欠妥遂劝了两句,可是籽言三言两语就打发掉了,安父现在对汪昌盛的怨气未减也就由着她了。

三日期限很快就到了,汪昌盛如期而至的同时也是有备而来,除了把府中可点的下人全部充阵仗以外,更是把十里八乡德高望重的耆老都请了来,其中就有连城远近闻名的菽然菽老先生。

菽老先生的名头在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儒之大家,门下弟子六百,号为贤圣之人三十有六,他带领弟子周游列国讲学之大理,礼之大义,堂下做客听讲之人不乏商贾贵胄,更有甚者说学之大家者不曾在菽老先生堂下听讲就算不得大家!听说菽老近几日确有在连城短暂停留,不知他汪昌盛耍了什么诡计居然把他老人家请了过来,安家不顾汪昌盛反对执意让白萱暂住按规矩说本就说不过去,为了给汪昌盛教训籽言还故布陷阱,这些举动如此看来反而成了安家蓄意不轨的证据了,这汪昌盛玩得好大把戏啊!想当初两家人交好时并蒂而生,不想也有这般撕破脸皮的时候,这连城一传十十传百的,短短一刻钟竟围上来不少看热闹吃瓜群众。这是让籽言始料未及的,如果当众跟菽老先生起了过节,安家名声铁定在连城扫地!得知消息的安父匆忙从店里赶回来,见门外这种状况有些焦头烂额起来,再三嘱咐门厮一刻不能懈怠别让些好事的人趁机钻了空子溜进来,另一边询问籽言可有应对之法。

籽言望了异冲一眼,异冲无奈摇摇头说他只是对连城一切概况要貌知道比较明晰,至于这些文绉绉的学术论者从未想过会和这种人有交集,所以并没有提前打听。不过籽言曾在安父的书房里见过一本菽老先生的弟子为他写的撰文,当时也是闲来无事便看了一会,不想今日居然派上了用场。既然是学术大家,门堂下又是众生芸芸肯定不会是故弄玄虚之辈,既然如此德高望重也必是重孝悌之人,这是大义,也同时是软肋,汪昌盛左不过去菽老先生门下添油加醋哭诉自己被安家人强行扣留女儿的事,恳求菽老人家出面做主,菽老先生未明真相,得知后竟屈尊随汪昌盛来了,所以今天这局面如果想要反客为主,菽老先生是必须要过的关。

想来以前学的儒家思想是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于是今日精彩的一幕便在安府门前上演,一位是学术大家,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丫头片子,两人从孝礼义开始,一番舌灿莲花,看似谈笑风生中已无声博弈数招,你来我往几回合后竟慢慢将话锋引到了汪昌盛为富不仁的问题上,这一番辩论后菽老先生也听出些端倪来,明白个中缘由后主动提出退出弈局,这叫汪昌盛脸上一个粗写的尴尬,对于他的费解菽老先生显然不怎么愿意搭理了,走近籽言微微颌首,籽言亦还礼。

“姑娘才辩无双,乃是大器,可否请问出自哪门师派,老朽好改日登门求教。”菽老先生揖手。这等大礼叫籽言受之有愧连忙将菽老扶起说自己并未师承何派,只是偶尔在个别堂前听过些礼仪孝悌方面的言论著说罢了,今日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怕是要遭人笑话了,菽老先生秋眉微微,抚掌欣慰道:“姑娘容貌清秀看模样年纪尚浅,能有这番领悟实属不易,当年老身门下也曾有你这样一门学生,他才华横溢辩世无双,若此时他还在,你们定能成一双合璧。”

菽老先生丢给汪昌盛一句擅自珍重便上了车辕,马夫牵绳离去,学问大家走了,其他几位老者也是拂袖离去,这一记打耳光给汪昌盛打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想自己费尽心思把耆老请来,酒还未过三巡就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败下阵来,叫他处心积虑让安家颜面扫地的心思彻底搁浅,尤其是菽老擅自珍重的话更让吃瓜群众面面相觑,也更加期待今天事情的最终走向。汪昌盛怒不可遏,命令家丁站到安府门前破口大骂,籽言趁着菽老先生离开汪昌盛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早溜回了安府里,汪昌盛谩骂的话没出两句她就打发二老去里屋歇息,省得被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脏了耳朵。

汪昌盛在门口叫嚣半天口干舌燥也不见有人搭理,于是命人将一堆大红绸子、缎子、礼箱一股脑全丢在安府门口,这堆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安家前两日送去汪家的聘礼。

“安若泰!你个缩头乌龟,有胆子拐我女儿,没胆出来跟我对峙,亏我还想把女儿许给你家,简直不要脸之极!”汪昌盛撒起泼来跟市井泼汉没二样,“今儿个把白萱给我交出来,再让你儿子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我便不再追究,如若不然休怪我不予你善罢甘休!”

他在外面叫得此起彼伏,安府里悄无声息!

汪昌盛骂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动静以为安父带人出门避祸了,于是立马遣人撞开大门,一堆人齐刷刷地冲进来,没等进前院就掉进了籽言提前挖好的洞坑内,坑里都是水,一个个狼狈成了落汤鸡,几个不识水性的被呛得直不起来腰,险些中招的汪昌盛气得脑袋冒烟!

好个安若泰居然敢整自己!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未防还有别的陷阱,汪昌盛带着剩下的家丁原路退出去,知道安府有后门的他自以为是地带人绕到后门,结果后门同样有陷阱,为数不多的人全栽了进去,不识水性的汪昌盛在众人撑起来下才勉强爬出水坑,不得已再次从后门退出,可是没过多久所有人的肚子突然翻江倒海起来,纷纷扔下汪昌盛扭曲着脸往茅厕扎去,汪昌盛肚子一咕噜,张嘴骂人的话还没出来就夹着屁股找茅房去了。

籽言手里拿着一包巴豆躲在门后乐不可支,还是这玩意儿好使,不过在水坑里撒上一点点效果就这么立竿见影!方才汪昌盛不堪入耳的谩骂让屋内的白萱颜面尽失,如果这些脏污的话被安父听进去以后不知该怎样面对他们了,脚伤还没好的安陵见她拿勺子喂药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人也楞起来,于是直接说:“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安家的人了,你那个不争气的爹和没有人情味的家不回去也罢,反正横竖都没好果子吃!留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安全!刚才你也看到了,咱们武有异冲哥,文有籽言姐,一切无碍!”

白萱苦笑,一个是生身父亲,一个是青梅竹马,有谁愿意二者必则其一呢?听父亲辱骂安家她无力反抗,见父亲被人整她又无可奈何,夹在中间的她不忍,又只能两不相帮,委屈的泪水啪嗒啪嗒地往碗里掉,安陵见状一下子嚷嚷起来了,“向白萱你故意的吧!这药本来就苦,你还把眼泪掉在里面,是想齁死我吗!”

白萱噗嗤一声没忍住,这才破涕为笑,安陵拉着她的手说:“都说女孩子的眼泪是很珍贵的,既然珍贵就该好好保存,可是我见你连自己都不会照顾肯定保管不好,所以我决定替你保管,所以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赶紧好好道别,别以后看不见了还来管我要!”白萱内心激荡,彼时的心潮澎湃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从未听过安陵说这样煽情的话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籽言悠着手里的巴豆包蹦蹦跳跳地进来,把巴豆包往安陵床上一扔说了声谢谢。

“籽言姐,你好大的威风啊!”安陵难掩兴奋,拉着籽言的衣袖坐下说:“连盛名满城的菽老先生都甘拜下风,籽言姐你真厉害!”

籽言打掉他举着大拇指的手说:“臭小子你懂什么!摆明是老先生在让着我,你看不出来吗?”

“你就别谦虚了,我都听人说了,你和菽老那唇枪舌战刀光剑影的,两三下就辩出了个高低,而且都是塾堂先生没教过的学问,籽言姐你能不能教教我,这样下次先生再刁难起我我三下五除二辩他个片甲不留!”

“辩辩辩,辩你个大头鬼啊!有伤不好好养倒是有心思在这瞎惦记。”籽言白了他一眼,不过她知道安陵鬼点子不少根本不好打发,光看他一脸坏笑就知道肚子里没装什么好水只得摆摆手说:“罢了罢了!怕了你了,不过这些学问有益,你多知道些也是大有益处的,方才我和菽老先生博弈的就是儒家思想,不同的是他是儒之大家,而我师承儒家学派创始人孔子。”

“什么子??”

“是孔子啦,猪头!”

“那这位孔老先生现居何处,我怎样才能找到他呢?”

这可问得籽言哭笑不得,要是还能一睹孔老先生尊容,或者在他堂下听一轮讲义她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是面对安陵期待的模样于是说他在宋国栗邑。

“宋国?”安陵疑惑不解,青龙世界一共七国,没听说有叫宋国的啊,就算天区名字里也没有一样的,难不成在别的世界?他望了望白萱,白萱也是在想世界各国国家的名字,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后来两人一合计倒是想出一种可能性,宋国其实是某个更名国,而且像孔老先生这样身份的人肯定大部分时间都在清修,自己唐突前去肯定是种叨扰,籽言姐岂非罪过?所以就说了这么个国名。

“不过白萱,”籽言把白萱拉到床边说,“今天这样整你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不再找安家麻烦,这样你和安陵以后的日子也可以安生不少,毕竟我也不可能长久地逗留在这,若我以后离开了,你们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别被人欺负了!”

“籽言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白萱的!”

“你保护白萱前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籽言教训他,白萱听着憋着笑,惹得安陵连连小声求饶让籽言下嘴轻点,有人在呢,这样被人耳提面命的以后不好当家,籽言也被他逗乐了,于是说:“油嘴滑舌的不学好!不过说正经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成亲了!”安陵斩钉截铁地说。

籽言思量一番,其实现在她并不赞成他们那么早就成亲,原因有二,一是两家人的关系现在水深火热,汪昌盛又刚吃了瘪若两人趁热打铁成了亲等于又给他一击闷棍,人一旦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大闹礼堂都是小事,若真动了安家二老的性命,恐怕安陵一辈子都要活在内疚中了。第二是两人都还年轻且从小都在蜜罐中长大,没有独立生活过,自然也不懂个中艰辛,就算有父母撑腰,可是老人终有仙逝的一天,担子也终究要扛起来,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以后又如何养得活妻女?所以无论从哪一点看,眼下都不是成亲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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