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你说这信是老夫人留下来的?”
管家皱了皱眉,一脸伤心道:“没错,老夫人在离去之前,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提笔写下一封长信,让我转交给您。”
慕凡点了点头,让管家退下了,这是慕凡清醒后,管家第一件跟他说的事情。
老夫人走后,陆明县没有出什么乱子,街上闲散的人差不多全部消失了,来无影,去无踪,仿佛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一般。
慕凡打开琴姑姑的信,信是用鹅黄色的信纸写的,一手行云流水般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
“慕凡亲启。
凡儿,我有些许话想对你说,可惜自知天命不长,很多事情的原因无法诉诸与你。所以提笔写下这封信,嘱托管家在你恢复清醒后转递给你。
在很久以前,我们这一脉确实是卫国嫡系,我是卫国长公主。而你父亲则是卫国太子,但你要知道就算是卫国长公主和太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卫国祖传《攻守》二卷机关书,我就不再多说,但其中大多数文字不可辨识,经过百代传承,最终编纂出现在的版本,两本书里包含乾坤,其中的玄机奥妙还需要你自己去把握体会。
前世种种皆不可逆,我已古稀之年,加之暗疾加身,此时离去,也算不得是夭折。
卫国之事皆如梦幻泡影,一点即破,不可强求,我只望凡儿能忘掉卫国的种种,重新来过,获得新生。
另外,十大奇物,我能留给你的不多,唯有一把【九九弓】能够留给你,此弓不可强开,唯有能力到达方可。
朝堂之上,文官当道,不可以力破之,我和你故去的薛姑父是书院的人,可你姑父的父亲乃是当朝的御史中丞,也是你的姑爷爷,他是督察院御史大夫,满朝的言官都是他的弟子,文官不会不开眼去撩拨他这老怪物的。
我的两个儿子,你的两个兄长,薛世平,薛世安,一在北方军中,是书院的人,一在朝廷中任刑部郎中,乃是文官。
按理说,文官和书院应该泾渭分明,可碍于姑爷爷在朝廷的威势,这也不能多说什么。
从情理上来说,当初你姑父带着我离开京城就已经和你姑爷爷势不两立了,两个孩子回到京城更像是一场博弈。
两个人相互争斗,又被多少人看成是一场大戏。
所以,这些事情又何尝是人能定下的。
凡儿,人生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谁能够改变。就算是再强大的人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人生看起来有着么多的巧合和机缘,其实它们都是从很久,很久之前你在无意中种下的一颗颗种子,最后却能收获无数的果实。
孩子,你现在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这趟浑水淌不得,本来我想给你一个舒适的环境让你健康成长,现在看来好像是没有什么可能了。
不过,我把你送去和你姑爷爷一起住,都察院还是有点分量的,我若是把你送去,也是极好。
这个世界远不止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别想太多,只需要去做就可以了。
最后,凡儿。
我和你父亲...永远在你身边,不管你走到哪里,我们都会保护着你。
最后,凡儿,勿念我,往事随风,一路走好。”
一封信读罢,慕凡眼角不争气的流下两行泪水。
“姑姑,我不会辜负你的。”
“管家,姑姑最后吩咐你的是什么。”
慕凡找到了正在忙碌的管家,慕凡想知道,姑姑到底是怎么安排自己的。
“凡少爷,夫人知道您的性格,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要做了,尘埃落定了。
薛家这次让人暗算,大势已去,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了。
您留在陆明县也没有什么用了,夫人原来的意思是让您去京城,让我们把您送到京城老祖宗那里。
另外,夫人薨了,按照祖宗礼法,夫人生养的两个少爷是要回来丁忧的,陆明县的摊子还得他们来收拾,凡少爷,您去京城估计也见不到您的堂兄了。
所以您要早点启程了,车马已经备好,明天就能启程了。
如果,少爷您还有什么事情,就快办好吧,现在这个时候,所是事情都要快点办,不然横生了些许变数就不好了。”
管家说完便在一旁忙起了自己的事情,不再管慕凡的事情了。
慕凡听到了并没有什么表示,经过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后,慕凡逐渐变得成熟了,不会再将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城府。
雨后初晴,风里飘荡着一股沁人心脾甜甜的甘草味道,这气味很好闻,让慕凡想到了纸鸢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
追逐着那种味道,慕凡走出了家门,任由双脚带自己走向远方。
最后,慕凡哪里都没有去,他来到了纸鸢的墓前,纸鸢的墓上也有了几簇刚刚长出的青草,迎着轻轻扬扬而下的露水,静静地,无声地生长。
“纸鸢,也不知道怎么了,之前一阵子.....我好像是爱上你了。你就好像是一位仙子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然后就像是上天注定一样,我们订下了姻亲,这时候上天又开始捉弄我们,然后,你就...“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快要疯掉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刚刚得到一个全世界最最珍贵,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放在心口的美玉,就立刻被人抢走打碎了。”
“我不知道前方的路在哪里,爹爹,小山村的乡亲,琴姑姑,都一个个的离我而去,纵然我的去处都安排好了又怎么样,终究一个个的人都离开了我,我也不想去什么京城,什么书院我也不想去参加。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至少...现在真的是一头雾水,我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我也不想去看,纸鸢,你说我该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他,远方吹来的风也甚是喧嚣。
“好吧,我懂了,纸鸢。我会一直走下去的。”
慕凡嘴唇瓮动,说出了一句话,却不大能听得清。
“这京城,我一定要去。”
“张公烁等着我,我要把你的头砍下来当做夜壶!”
慕凡站起身来,脸上的哭哭啼啼立刻变为了一张严肃略带稚嫩的脸庞,他昂首阔步,挺直胸膛,大胆的迎着落日的余晖,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