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养宜健,我并不喜欢吃东西,所以长的有些瘦。但是,别人依旧叫我,吃货。
因为,我吃鬼。
我出生在一个云贵山区的小山村里,据说出生的时候,村东头的李豁子看到了两轮残阳落到了我家院里。
李豁子平日里兼职算命,神神叨叨的,倒是忽悠了一批老头老太,经常******长******短的叫个不停。
不管如何,自那一日之后,李豁子就对人说,这家小孩以后肯定不是一般人。
扯淡!
李豁子天生斗鸡眼,看什么都是重影。
其实吧,严格说来,我并不是这里的人,祖上生活在孔孟之乡,圣人传道之地,一听就逼格满满的。
只是,后来那里遭遇了饥荒,我爸爸的爷爷,也就是我的祖爷爷,带着家里的全副家当,一辆独轮车,一只瓢,一条老黄狗,两根乞讨杖,开启了逃荒的旅程。
听爷爷说,我的祖爷爷在当地是有名的好汉,身体壮硕,一拳能打碎两块青砖。
他用一辆独轮车,推着我祖奶奶和我爷爷,翻山越岭,跨越大桥,辗转流浪,最终,成功的到达了现在这个村子。
只不过,我的祖奶奶已经撑不住了。
路上的时候,老黄狗被人抢走了,祖爷爷再强壮,也抵不住一群饿红眼的饥民,而旁边,就是警察局。
那个时代,律法几乎陷入了瘫痪状态,警察眼睁睁的看着,也不插手,见我祖爷爷闹的厉害,就骂道,狗的命值钱人的命值钱?
其实吧,那个时代,人命比草贱,这人,还真不如狗。
而且,他们也偏离了事情的重点,并不是人命狗命哪个值钱的问题,而是公民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问题。
可惜,祖爷爷识字不多,虽然打架是把好手,但面对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一路的艰辛,挨饿受气,后半段旅程,山路很多,艰苦不说,还没有吃的。
有点吃的都会先让我爷爷吃,因为小孩子扛不住饿。
一路上,祖奶奶就不停的念叨,要是当时把大黄狗杀了,也够他们自己吃上一段时间的了,现在好了,白白便宜别人。
可惜,养了那么久,有了感情,到了逃难的时候,虽然肚子饿,却也下不去手,到最后,反而成了别人的腹中物。
“也许,那条狗没死,这后半路就不会那么艰难,也许,你祖奶奶就不会死!”我爷爷年纪大了,一说起这事就唏嘘不已。
那时候他还小,对于当时的情况了解不多,但祖爷爷是这样絮叨的,所以,也就影响了爷爷。
“儿啊,以后有好东西,还没能力保护,那就先吃到肚里,这样别人就抢不走啦!”
祖奶奶是这样告诫爷爷的。
连番的逃亡,不远万里,早就将她的身子耗空。
她死的时候,其实已经逃到了这个村子了,有好心人送上了一碗热饭。
但饭在嘴边,还没来得及吃下,她就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咽了气。
从此以后,这句话就成了传家宝,一代又一代,直至传到了我这一代。
我爹是伐木工人,我妈是缝纫师,工作很忙,平时,我就自己乱跑,跟一些小孩子打闹,倒也是无忧无虑。
爷爷是林场的看护,平日里带着杆猎枪,在山林晃悠。
他经常从山上下来,给我家带来一些野味。所以,一有时间,我就蹲在村头的大石碾子上,看看爷爷下不下山。
李豁子经常从那里经过,总是一副咂舌的样子,说我骨骼清奇,一看就是天上没有地下无的绝世修道资质,问我有没有兴趣做他的弟子。
我兴趣你妹!
李豁子见谁都是这么说,连三岁小娃娃的糖葫芦都骗,我读书虽少,但他绝对骗不了我。
日子平淡,不起波澜,但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这是村里人最希望的结果。
不然呢?村子就那么大,你还想上天咋滴?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我七岁之前。
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让我数度对其真实性产生怀疑。但是,当时的情景又恍又如在昨日,就在那一天,我他娘的吃了一只鬼。
小孩的梦想,就是吃好多好东西,穿上漂亮的新衣服,对于我来说,我更倾向于前者。
于是,为了吃好东西,那一天的傍晚,我又坐在了村头的大石碾子上面,等着爷爷下山。
不过,那一天我并没有等来我爷爷,而是等来了一股黑毛旋风,值得一提的是,那一天,是中元节,也就是,鬼节!
黑毛旋风刮过了山村,铺在路上的秸秆都被刮的乱飞,一些石子枯叶什么的,夹杂在风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风来的时候,村口的李豁子在他家门口跳脚,要我快跑。
但还是太晚了,我被困在了石碾那边,躲在了背风处,等着大风过去。
风刮的呜呜作响,鬼哭狼嚎,周围黑咕隆咚一片,不时能听到远处一些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那一天也是奇怪,平日里村头最为凶恶的狗,也不敢叫了,明明是大热天的,我硬是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寒。
我缩着身子,躲在石碾后,冻的直打哆嗦,后来意识就渐渐模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旋风过去后,村里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结了一层冰碴子,这个从来没有见过冰雪的南方山村,第一次出现了冰冻,这也成为了村里人对外人炫耀的谈资。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我已经被冻死了,然而,当然没有!
他们发现我的时候,我正倚着石碾,呼呼大睡。
故事要是这样就能结尾,对我而言,将是再好不过了。然而,还是当然没有!
我的身上盖着一张奇怪的毛皮,黑乎乎的,血淋淋的,还冒着热气,我的嘴上还带着血渍,看上去怪吓人的。
李豁子说,那是鬼的毛皮,也是那张毛皮,让我挨过了黑毛旋风,没被冻死。
大凡不平常的灾难出现,总伴随着妖孽出世,所以,我就是那个妖孽,我吃了鬼,用鬼的命,换了自己的命。
于是,我的童年就这么,毁啦!
像是印证了李豁子的话,从那以后,我的右脸上就长出了一道青色的云纹,随着年纪的增长,云纹渐渐的朝我的右臂蔓延。
村里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乡里的卫生所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我的处境就尴尬起来。
村里人都说,这是鬼上身,吃鬼的报应来了,所以,他们都不敢再跟我接触。
我爹妈,我爷爷急坏了,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正在家里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李豁子出来了,说不如跟着他修行几年再说,当然,这并不是免费的。
病急乱投医,因为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李豁子就变成了我唯一的选择。
于是,使了一些财物之后,我就成了李豁子的弟子,每天面对的,就是他那双斗鸡眼,还有那缺了门牙的大嘴。
而这一跟,就跟了他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