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少女回答的瞬间,公子哥感觉很受伤,也很恼怒,因为他觉得云断和少女认识,自已一番行径就如同傻子一般,又羞又气之下,公子哥一甩衣袖转头就走。
云断看着他的背影很无语,再看一眼少女,回身又坐了下来,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样子,明显不打算再理会少女。
少女也跟着坐下,同样也不言语。
船上他人见没事会发生,无趣的移开了注意力,各自闲聊了起来。
云断脑子里想着韩铁给他说过的话,按他说的,大魏宗门清渊宗实力最强,且修炼功法也不单一,最合云断的期望,不过清渊宗收弟子的门槛似乎很高……
思量之中,忽然被渡船上船工的号子所惊醒了,只听见他歌道:“百里横江万客往咯,玉水环腰神国来!求仙问道哪里寻?魏山魏水魏神仙!”
“好!”船上商贾渡客纷纷轰然叫好,船上的人中,真正有学识的人虽然心里对这言辞粗俗的歌词不以为然,但嘴里却也会附和两声,可见这魏姓在魏国的威势。
云断就看见一旁书生打扮的青年,明明嘴角露出不屑,手里却摇着折扇,一副摇头晃脑的煞有其事的样子。
“这魏国魏姓一族,不仅是当朝皇族,更是上门清渊宗把权的一脉,听说清渊宗老祖宗就姓魏!”
“呵,那可不是,私下里不是有传言,清渊宗已经是魏家的了么!”
“嘿嘿,这话虽是实话,但你也别乱说,魏国可有不少人忌惮着魏家呢!”
“嘿……”
云断默默的听着,发现这修行界和剑院中所说的真是大不一样。他从小长在剑院中,剑院那些教授的老头子们对学生的鞭策全是诸如,仙门好,一入仙门就能超脱生死,自在永享,是人间的大极乐,大自在的地方!
然而这才出来两个多月他就发现,其实哪都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仙门,不如说是修行的宗门,其间的争斗可能更加惨烈!
这会想想,剑院那一套整个就一传销,洗脑式的传销。
“咯咯……”没想到少女听见周围闲谈之语竟然笑了,“没想到六域的人竟然这么自大,连神将都没有也能叫做神仙?咯咯……”
云断听后神色一动,他听韩铁所说,气海之后便是凝气,然后再化气为晶,称为凝晶,接下来就要在法力结晶中种入本命神意,这一境称为神意境,之后的境界他就不知道了。
而少女竟然说出了他不知道的一境,而且分明是更高阶的样子,更别说她提到了六域这个词,应是天鸿六盟之外的人,如此活生生的资料库摆在他面前,登时便让他心痒难耐了,但又苦于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很是纠结……
这时少女看着他纠结的表情,突然说道:“喂!跟踪狂,你是不是很想问点什么?”
云断顿时吓了一大跳,但一看周围他人并无反应,便有些恍然,难道这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少女看云断那一惊一乍的表情感觉有点好笑,随即唇齿轻启,将一段法诀传给了云断,然后露出了考究的表情。
云断先是面露不解,然后深思,继而犹疑,然后试探着张开嘴巴,无声的说出了一段话。
“姑娘愿意指点?”
少女面露惊异,云断竟然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学会了这传音入密之术!
虽然这术法并不是很高明,但要悟通其中的原理可不是一盏茶的时间能做到的,更别说云断只是一个奴仆出身。
少女目露神采,啧啧称奇的打量着云断,传音道:“师傅说的没错,你果然悟性奇绝,有资格拿那一份机缘。”
云断目光一凝,问道:“不知姑娘师傅是谁,机缘又指的是什么?”
少女淡淡的答道:“我师傅曾招你入神教,但你没答应。”
原来是他!云断立刻回想起了那道站立在火海中的身影。
“你也不用多说什么,师傅既然让我来跟你结个善缘,那我当然就会给你一份善缘。”少女语气有些清冷,似乎对云断不识抬举的拒绝心有不满。
云断心中诧异不已,这种情况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没想到那人竟然没有放弃,还把弟子给派来了。
不过他也不后悔,他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沉吟片刻,他便问道:“在下何德何能,能让尊师如此看中?”
“师傅他准备了一份机缘,需要凑足百名智慧绝伦之人,在百年后开启,而已经被选中的人大多已在大陆上崭露头角,师傅本想把你带在身边好好培养,缩短与那些人的距离,可你却拒绝了。”少女神色有些玩味,想从云断脸上看出一丝懊悔。
可是她失望了,云断面色平静,只是露出了思虑的神色,问道:“是什么机缘开启条件如此古怪?”
少女感觉有点无趣,所以语气淡淡的说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实力够了自然就知道了。”说完她便将一块玉佩丢给了云断,继续说道:“如果你百年之内修炼出神形,那么就将法力注入到玉佩之中,届时一切都自会知晓。”
接过玉佩,云断还想再问些什么,少女却身形一闪,化作流光激射而出,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天边。
云断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怔怔的出神,耳边会回响着少女最后的话语,“尽快离开六域这个地方吧,自六域圣人陨落之后,这里就只是一块输血地而已了。”
话中包含的深意太多,云断根本听不懂,但他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隐隐感觉接触到了什么恐怖的辛秘。
少女的离去引起了一片哗然,连带着众人看向云断的目光都含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一炷香后,魏水北岸临城渐渐露出了峥嵘,靠近之后,一座雄伟的城池出现在了江岸。
城墙延伸到了江里,高百丈,环绕港口,城门如同一只怪兽巨口,吞吐着来往船只。一时间千帆竞往,蔚为壮观!
渡船靠近城门,上有一匾,单书一个临字!两边各有一个身披盔甲的石像。云断仰望城门两边守城石像,持剑伫立而气如沉渊,震慑人心!看着两座石像,云断目光闪动,若有所悟。
忽然一阵笑声自头上传来,云断一看,却是一群公子小姐在城楼上游玩嬉笑,品舟论景,好不快活。
渡船过门而入,真正的临城展现在了云断面前!
原来城内还有一河,两岸绿柳成荫,阁楼林立,红尘气息扑面,好生繁华!在一片沸反盈天的声音中,渡船在河口靠岸。
云断下岸之后,有一人记住了他离去的方向后,转身混入了人群,片刻之后出现在了某条楼船之中。
而另一个处宅院书房之中,一个名正在读书的少爷听到了仆人的禀报,放下了书本,思索片刻以后起身离开了宅院。
云断下船之后,忽然一阵哀嚎声传来,他转头一看,一队面黄肌瘦的奴隶在监工的鞭策下,扛着货物来往于船岸,他们面色麻木,佝偻着身子,瘦弱的身子仿佛一吹就倒,生怕被那不成比例的货物压断了脊梁!
这景象在云断的眼里格外刺眼,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然而他默然无语,最终面色平静的转身离开了。
大魏不愧是天鸿最强大的国家之一,这边境一小城都能如此繁华。沿河而走,楼船不下十座,莺声笑语不断。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临城虽是边城,但却是水道中枢,商贾来往密集,可以说是经济交流中心也不为过。而一路而来,临城繁华的景象也证实了这一点。不过云断行走路上,却引人注目不断。
他一头寸板,与身上劲装倒也搭,不过这世上流行蓄发,讲究个风流儒雅,他这一头短发可算是特立独行了。所以他沿河而走,所过之处路人纷纷瞩目指点,河上楼船中的姐儿掩嘴调笑,喝花酒的文人墨客见到后均目露鄙夷,视作不通教化之人。
云断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正寻思着找人问问清渊宗招生点在哪。
楼船某个隔间之中,一名面色泛白,看似酒色过度的年轻人看着岸上的云断,目露不屑,说道:“就是他杀了毒老?”
“是,如果不是他的话,飞堡那一单我们就拿下来。”旁边一人躬身答道。
年轻人还待开口,却目光一顿看向街头,犹疑道:“他怎么来了?”
只见一书卷气极浓,文质彬彬的白面小生出现在了街上,他看见云断后先是一喜,然后马上又是皱眉,思索片刻后边上前拦住了云断的去路,面色肃然,正义言辞的对云断说道:“兄台莫走,你可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弃!你如此打扮,已然犯了不孝之罪。”
云断一呆,继而神色不善的看着他,心想这小子不是故意找麻烦的吧?
楼船上隐隐一阵笑声传来,“那小子真是倒霉,怎么就碰到这呆子了呢?”
“嘻嘻,王公子知礼仁孝之名谁人不知,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呆子了。”
“屁的知礼仁孝,他就是读书读傻了的呆子!”
这下云断明白了,再看白面小生面色肃然,神情认真而专注,全然不似作假,那还不知道是遇见一个二愣子。
他沉吟片刻,然后抱拳对着王公子说道:“公子说得对,只是我前不久遭了火灾,烧了头发,这才剪成了这般,并不是有意为之。”
王公子听后面色稍霁,和颜悦色的对云断说道:“这样还是我唐突了,兄台莫要见怪。”
云断点头,突然问道:“不知公子知不知道清渊宗招生点在哪?”
王公子一愣,没想到云断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楼船上的公子哥们闻言顿时哄笑了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叫了出来:“哪来的臭小子!别以为练出一点真气就能报考仙门,不自量力,滚回去种田吧!哈哈!”
云断面上波澜不惊,早已看透这些人自己为是的优越感,仍是平静的问道:“知道,还是不知道?”
王公子眼神闪烁,答道:“知道!只是现在还没到清渊宗招生的时候。不过,兄台可知我沂州宗派招生是三大上宗和沂州本地宗派联合举办,集合一州之地所有开辟气海的练气士,统一选拔后,然后再由宗派召纳,所以并不存在一宗一派单独招生的情况。而如果兄台想要进清渊宗,除非名列前茅,别无他法。”
云断微愣,原来还是这样!说起来还是云断孤陋寡闻了,只从民间贩夫走卒口中听闻,终究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而韩铁以为云断知晓这其中的门道,也没多说,所以才闹出了这样一个大乌龙。
“哈哈!果然是泥腿子,连这都不知道还来,滚回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嘲讽之声响起处,正是那位面色泛白的年轻人,云断还没反应,王公子倒是先不满了。他看向那人,正义言辞的说道:“麒兄,你怎可如此伤人!英雄不问出身,你不知这位兄台又怎可妄言,如此恶语中伤,实在不好!不好!”
说完他还摇了两下头。
那位麒公子登时脸沉了下来,却不说话,虽然两家本来就有恩怨,但他知道,如果和这呆子争辩的话,他能缠着你说上十天十夜!
岸边行人和船上花客均揶揄的看着他,使得他恼怒不已,连带着,对云断又恨上了几分。
云断看着他恶狠狠的眼神,眉头一皱,并不知晓情况,还以为是这王呆子太过耿直,丝毫不懂人情世故,平白为自己增加了麻烦。心想可不能再跟他纠缠了,不然说不准又给自己招来什么仇恨。
刚想走,王公子却又缠了上来,热情的对他介绍道:“兄台莫急,说来也巧,一个月后,正是招生大典开启之日,届时只要兄台过了浮生梯,入了登仙殿,就有资格测试资质,随后等待宗门前来招揽就行了。对了,我叫王生!”
云断听完,也不自报家门,说完一句道谢径直就走,不想与他多纠缠。王生缠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云断步伐坚实,如虎腾跃,三两步之后拐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怔怔的看着云断消失的方向,王生呆滞了那么几秒,仿佛不能相信竟然有人能将他甩的这么彻底!
然后他眼底闪过一道亮光,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他全然没有了忠厚耿直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精明!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