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花（上）
‘牡丹一朵值千金，将谓从来色最深。’
‘今日满栏开似雪，一生辜负看花心。’
——《牡丹》
5年前。
一日，慕门城格外喧杂。人步不停纷纷奔向江府。府前，一群人挤在门口，朝里面探去。霓路过，出于好奇之心也挤开人群。
门口，一位年长女子跪在地下苦苦哀求，身上的首饰尽已被人夺光。旁边畏缩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抱着双腿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
那个女子被一群人强制拉上车。首饰散了一地。刚才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涌上去，抢着地下的首饰。女孩吓哭了，却没有人注意。
霓看了看饿狼般的人群，叹了口气，走开了。
一个年轻女子走过来。她蹲下身，将女孩轻轻抱起。女孩不哭了，看清楚她的面容：
白皙的皮肤，嫣红的唇眼。墨色的长发被高高盘起，用发钗插住。
女子轻轻开口，声音宛如天籁：
“别哭了。你现在，还有地方可去么？”
女孩盯着她看了一会，摇摇头。那个女子婉约一笑：“那么，姑娘跟我回家，做我干女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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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暮染倾住处。
“这就是你和她的故事？”暮染倾短期一杯茶，问眼前的女子。
说是女子，倒更像女孩。15来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简单朴素的衣服，头上插着牡丹石图案发钗。
女孩点点头，抓着衣服。
她叫江晴。
5年前，年仅十岁的她因父亲欠债逃跑，家门被夺空，母亲被买去青楼而被花粉香店女老板宁琉璃收养。
暮染倾看了她一眼，把茶杯放到桌子上：“那么姑娘来找我到底有何事？”
江晴犹豫了一会，抬头：
“我想请暮姑娘帮我杀掉琉璃姐姐的亲生女儿。”
霓和暮染倾都为之一振，顿了一会，暮染倾平淡的说：“我小时只学琴棋书画，从不按枪杀人。姑娘是找错人了吧？”
江晴倒是平静，她笑：
“暮姑娘不是从小学过家族乐谱么？『兰荫』便是再熟悉不过的吧？”
《兰荫》
“乐谱记载：比曲说平不平，说烈不烈。犹如兰花版美丽曲调却压抑忧郁，就像树荫下的阴影一般黑暗，使人心里惶恐而死。因此被放置乐谱末页。”
还未等暮染倾说话，霓便走上前，大声地对江晴说:“你居然让我家姑娘弹奏如此阴郁的曲子帮你杀人？！”
暮染倾用手挡了挡，手端茶杯，说：
“可以是可以，不过据我所知宁琉璃亲生女儿宁婉聪明乖巧，从未任性无理，夺得多人喜爱，怎么你会想杀了她？”
江晴低头，不说话。不一会，两行清泪缓缓淌下。
“无论怎样，我终究比不上她！”
——
宁婉聪明乖巧，得人喜爱，还是美人宁琉璃老板的女儿。而我呢？只是一个败落府门的孤女，母亲连死去都在青楼之中，父亲欠债外逃，家门抢空，一败涂地。被琉璃小姐收养回去，除了宁老板，没有一个人对我正眼相视。寄人篱下的生活简直比被独自扔下还要难受！
江晴哭着，用袖子擦着眼泪。暮染倾倒是平静，喝了一口茶，轻说：
“就算是你杀了宁婉，宁琉璃那里的人也未必会对你有所改观，到头来你还是寄人篱下。”
江晴不再哭了，嘴角微微上扬。
“只要杀了宁婉，无夫的琉璃姑娘自然只剩下我。若我再在琉璃姑娘家花园采取花粉制作迷魂香，那边可以顺水推舟成为‘宁婉’。”
她是疯了么…
被自己的欲望蒙蔽双眼。
“兰荫很久没弹，我要练练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叫人去找你的。”
江晴站起身，对暮染倾鞠了个躬：
“那就麻烦暮姑娘了。”
江晴走后。
“姑娘，您真的要帮她？”
暮染倾微微一笑，说：
“哪有这么简单，我要做的事，可是很多呢…霓儿，去宁琉璃的花粉香店买点熏香回来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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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琉璃的花粉香点在慕门城城门附近，店面不大，可店后有一大片花园，专门用来采集花粉调制花粉香。此香闻名城内城外，每日都有多人前来。
霓挤开拥挤的人群，不料身上的银子掉了下来。人多的无法伸手去捡，这时，一只很小的手捡起，递给她。
“姐姐，”人堆里出来一个小女孩。“姐姐，你的钱掉了，给你。”
她是宁婉。
长得跟宁琉璃有几分相似，两个长辫子耷在脑后，乌黑的头发，水色的眼睛。声音甜美，十分可爱，让人起喜爱之心。
霓摸了摸宁婉的头，笑了笑，借过钱时，还拿出了一个铜板送给她。
江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宁婉和霓，咬了咬嘴唇，砸了下嘴。
“切。”
宁琉璃在前面接待着客人。看见霓，一惊，笑到：
“这不是暮姑娘家的霓儿小姐吗~等我接待完客来喝杯茶聊聊吧，好久没看见暮姑娘了。”
正如众人所说，宁琉璃是一等一的美人。无论是唇眼，长发，都胜普通女子一等。
宁琉璃轻轻喝了一口茶，问：“好久没有看见暮姑娘了呢。”“姑娘最近身体不适，被老爷送到了城外修养。”
正厅直通花园，打开正厅后的木门便可看见一大片的花。宁琉璃带着霓走进花园，轻轻摘起一把芍药。
“暮姑娘如若身体不适，这芍药做的花粉香很是有用。你在这里看一会，我去给您做香粉。”
远处，江晴独自站在一大片牡丹花前，拨动着花瓣。看见了霓，又赶紧转头。
进屋的时候，正巧看见宁婉跟宁琉璃在一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花园里的牡丹拔了下来，拿在手上，围在宁琉璃身边。
或许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的江晴躲在门后，看着她们。
“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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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向来壮丽妖艳，鲜红的颜色更为妖娆。有兴致之人喜欢轻坐牡丹之中，喝茶聊天。
而江晴，或许注定了只能作为叶子，什么也改变不了。
可是，叶子没有牡丹美丽，却缺一不可。
暮染倾站在窗口，笑。
“或许，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