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松在那山间破庙初初化作人形,便火急火燎的下山寻找一个人。
那人是他这一生都无法舍弃的人,****的胸膛间一点红痣便是那人留下的印记。顾乔松摸摸心头那点红痣,笑的宛若得到全世界。
顾乔松寻到她时,小小的人儿就蹲在那棵海棠树下数蚂蚁,尚且不是海棠花的花季,顾乔松躲在海棠树茂密的林叶间,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遍又一遍。
穿着粉色交领襦裙梳着丱发的之遥猛的抬起头,气势汹汹的站起来指着林叶间的顾乔松道:“喂!你是谁!为什么躲在我的树里!小心我让母妃打你板子!”
顾乔松一愣,施施然飘下去:“你在说我?”
之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这里除了你就是我,不是说你说谁啊!”
顾乔松显了身形,蹲下身子与之遥视线平行:“你为何能看到我?”面上一片严肃,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正是他要找的人呐!
之遥又蹲下身子专心致志的看地上的蚂蚁:“我就是能看到!”
圆鼓鼓的小脸因为太阳的照射而越发盈润,顾乔松忍不住伸手去掐了一把,手感真好,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之遥气鼓鼓的别过头,手中拿着树枝戳地上那些幼小的蚂蚁。
顾乔松揉揉她的脑袋,轻声问道:“小丫头怎么了?”
“父王已好多天都没来了,母后说父王忙于朝政,不让我出去。”之遥低着头,声音委委屈屈的,似一朵云,揉进了顾乔松心里。
顾乔松抬头看了看这荒凉的宫殿,从怀中掏出个红艳艳的糖葫芦:“你的母后没有说错啊!身为一国之王,理应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你父王的责任。”
之遥迟疑的看了眼那糖葫芦,伸手接过,放在嘴里细细的舔:“嗯!”
顾乔松见她笑了,松了一口气:“小丫头,我走啦,明天再来看你!”
之遥抱着糖葫芦笑的开心:“大哥哥再见!”
海棠花簌簌的落在顾乔松脸上,南夜从这个温润至极的男人脸上看到一抹笑意。
“若是我不找她,她便不会遭受这么多磨难,到底是我害了她。”顾乔松睁开眼,眼底清润无痕,仿若再多落雁沉鱼也不能在他眼里留下痕迹。
顾乔松打那之后每日都会给之遥带去些新鲜玩意儿,民间小吃更是每日不重样。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被之遥的母后逮了个正着,顾乔松第一次见到之遥的母后,那是个美人,如海棠一般,艳丽不张扬,眉目间是江南女子的婉约,穿着素衣站在那株海棠树下向他一拜:“公子日后便别再来了,冷宫里不是公子该来的地方。”
顾乔松还待说些什么,那女子已带着之遥进了宫门,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上,小小的之遥在门里,他在门外,门里门外便是两个世界。
顾乔松现在那海棠树下,拳头紧了又松,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无力:难道我真的护不了她吗?
想到自己的妖身,唇角上扬,心里便拿定了主意,转身离去,不再留恋。
后来夜郎国多了个从中土来的国师,上知天文地理,下通九幽鬼冥,深受夜郎王宠爱。
顾乔松再一次站在那海棠树下,已是冬日,他照例拿了糖葫芦来看之遥,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儿远远的便俯身一拜:“之遥拜见国师大人!”
顾乔松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把糖葫芦递给她:“以后你不用拜我。”
眼角看到那现在门边的女子,勾唇一笑,仿若在彰显自己的功绩。
女子看着他摇摇头,转身走进宫殿深处不见了踪影。
顾乔松举起手,月光透过指缝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我以为我能护她周全,却不知自己给她带去了更大的磨难。”
南夜把玩着夜光杯,轻声道:“她也不曾怪过你不是么?”
顾乔松的目光看向重重宫殿的阴影深处,涩然一笑:“即便她不曾怪我,可我每时每刻都记得她噩梦惊醒时的模样,她要这天下,我便把这天下捧到她面前,她要报仇,我便沾染血腥,血浮漂橹为她杀出一条血路。”
南夜轻轻放下杯子,道:“那你怎知那是她想要的呢?”
顾乔松一愣,垂下头,仿若看到手心里冤魂哀嚎:“是了,我不知她想要什么!”语气一顿,笑若癫狂,“我只道她想要这天下,我却从未看破她的心思!是我害她成如今的模样!”
一滴滴泪水打在手心,仿若打碎了他坚持已久的可笑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