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宁他们赶着驴车,一路前往人流相对集中的市场去,预备先在那里卖掉野味,再去药铺和毛皮铺子。
谁知,在路上就被人零零散散地买去了许多野鸡、野兔,路过一个名叫聚逢源的规模较大的酒楼时,又被叫住买下了车上半数的野山羊,还有野兔野鸡各许多。那酒楼里的人见了驾车的军士,也不敢压低价钱,按照世面的钱数付给了他们,末了还叮嘱他们,以后送猎物进城来卖的时候,还往他们这边走走。
离开了聚逢源酒楼,往前不远也就是市场了。停在市场里不久,就有一圈人围了上来。嵇城虽然近山,也确实常有些打猎的拉着猎物过来卖,然而这一回不同,看那车子上的野物居然都还是活的,就比那些打死了冷冰冰的猎物要更吸引人了。
没过多久,一个青袍小帽,自称是某府管家的人就走上前来,买走了两只野山羊和野鸡野兔各五只。随后就是某酒楼的掌柜走上前来,又订下了剩下的三只野山羊,还有野兔若干。这时围观的百姓也挑上一只野兔,或者一只野鸡,很快,猎物就卖完了,连带着那些可以泡药酒的首乌黄精什么的,也被买去了一些。
收拾收拾驴车,顾瑾宁与东方辰依照掌厨和老范二人开下的单子,买好了各种生活用品,他们就赶着车往药铺走去。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是有赖于他们与甜水镇镇民的和谐相处,一些在嵇城做伙计、掌柜的甜水镇百姓们,都颇为热心地为他们打探好了药材和毛皮的公道价钱。
他们来到了嵇城最大的药铺“宝参堂”的门前,将驴车停在门口。里面也有伙计迎出来,见驴车上是大块的黄精首乌还有葛根,林林总总有接近一车的样子,于是让他们在门前先等一等,转头将店里的掌柜叫了出来。
“宝参堂”平日里也收一些猎户和采药人挖来卖的药材,但像这样整车拉来的,却还是头一次见。药铺的掌柜拿眼打量着他们,有心想压价,却被队伍里两个少年的淡定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虚。
就在这时,一队巡街的军士老远望见了这一队驴车,认出是得了狩猎文书的甜水镇的人,于是往这边凑了过来。他们都是些最底层的小兵,平日里也只是敲诈普通的百姓一些小钱,去酒馆赖几杯酒喝,有心想看看能不能从顾瑾宁这一行人身上捞到点什么好处,但顾忌着城主严通一口一个“贤侄”的称呼,却没有太大的胆子敢真正冒犯。
当下,这群巡街的军士走到了他们跟前,拱了拱手作揖道:
“拜见二位小将军!”
他们扫了一眼车上的毛皮与药材,心中不禁有些失望。早晨他们听说了甜水镇的人赶了几驴车的猎物来卖,而且都是活的,谁知这会叫他们碰上的时候,竟已经全部卖光了,只剩下些药材、皮毛。放在别人看来,这些东西依然是可以捞上一票的,但这些军士只是贪图一些口腹之欲,没有了猎物,他们也就息下了心思,转而希望他们下次再进嵇城时,给自己捎带些野味。
想到这儿,那为首的巡街军士脸上的表情变得正式了起来,介绍自己道:
“卑职主管着巡查这附近的两条街,小将军若是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差遣人前来寻找卑职,卑职一定随叫随到。”
东方辰随即与那巡街的领队拱手称谢。“宝参堂”掌柜在一旁默不出声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不禁冒出了一脑门子细汗,心里暗暗庆幸刚才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压价。
“掌柜的,贵号收不收这些药材?”东方辰转过身来,面对着满头汗的“宝参堂”掌柜问道。
“收的,收的。”掌柜连连点头。这些药材,一看就是山野里有了年头的东西,搁在那些爱求个延年益寿的人眼里,就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宝物了。虽然被他们像拉红薯一般地运来一车,但是就算以市价买下来,“宝参堂”依然赚头很足,他这个掌柜的那一份红利,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
当下他吩咐伙计仔细看店,就带着顾瑾宁他们直接拐往“宝参堂”的后门。他们把驴车赶进了院子,就有伙计拿了专门的大称出来,将各种药材一一过了称,最后算得了价钱,付到了东方辰的手里。
十几只野山羊,加上野鸡野兔,统共卖了四十多两银子。加上“宝参堂”付的药材钱,东方辰手中的银两总数已经有三百两盈余。他们辞别了“宝参堂”的掌柜,将驴车赶往最后一个目标:毛皮铺子。
向路人打听清楚之后,他们赶车来到了收购毛皮的店铺。这是一整条售卖布匹、饰品兼收毛皮的街道。顾瑾宁他们的车子一进这条街,就有几家毛皮铺的掌柜走了出来,看了看车上的野山羊皮、鹿皮,野鸡尾羽,几个掌柜简单地竞了价,最后由最大的那家毛皮铺子将整车的毛皮等物全部包下。
他们于是将驴车赶到了那家毛皮铺子前面,由店里的伙计和军士一起将东西卸下车来,搬进店里。顾瑾宁与东方城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旁边的布店——挨着那收毛皮铺子的一个门脸,抬头看看上方的牌子,原来也是同一家子的。
顾瑾宁走到柜台前,开始挑选一些细软的布料。跟随着他们来到甜水镇的那两个幼小的孩子,需要些细布做冬天的衫子和棉袄,东方辰则向布店的掌柜打听既便宜又结实的粗布,准备买下一批用来做军服,顺便订下了一批结实耐穿的鞋子。
嵇城城主严通送来的那些军服都是隔年发了霉的,不暖和也不结实。而他们整天地打猎练武,对衣服的损耗急剧增大。
这时,旁边收毛皮的掌柜探头向这边看了一眼,插嘴向布店的掌柜说道:
“你们不是有一批经了水的粗布没有卖出去吗?”
说着,他又向东方辰解释道:
“夏天库房被大雨冲塌了一角,有一批深色的粗布淋了雨,褪成了不太均匀的土绿色,不影响做衣服穿,结实得很,只是不太好看。”
东方辰大喜。他们整日在山上奔突打猎,哪顾得上什么好看与不好看,当下就请布店掌柜把布样拿出来看看。就在这时,他一转头,看见顾瑾宁正在一排淡黄粉红的布料前面,抚摸着其中一匹米色的布料。只见她细细的手指轻触在布料上,手背白皙,手腕纤瘦。再看侧脸,秀气的眉毛下,柔细的睫毛笼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鼻子秀挺,嘴唇微微抿着,红润可爱。
瑾宁若是换上女装,必然会是一个精致可爱的女孩子家。东方辰暗暗地想到,随后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尴尬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