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的冬月一向严寒,即便是繁华如凉京城,面对白雪纷飞的天气,也不敢出门。最苦的无疑是看守城门的士兵了,这样的天气,还得顶着风雪守城。
城外也是一片雪白,毫无风景可言。
“哎,这天气真是冷啊。”
“就是,还是在家好,至少热乎。”
“那是,还有媳妇儿暖被窝。”
无聊的士兵只得闲聊试图驱逐寒冷。眼尖的小伙子突然发现城外的官道上有人骑马而来。
“快看,有人。”
“跑那么快?快拦下来拦下来。”
……
“吁~”随着清越嗓音的响起,白马立刻停了下来。
“你是何人?进京作甚?”开口的守城兵看到马上之人有一瞬间的呆愣。他从未看见过比眼前还要好看的人。
白马之上,女子红衣耀眼,眉眼不黛而弯,娇唇不点而红,肤色不妆而白,眉宇间三分英气。是个如火般张扬的女子。
什么时候,京中出了个这样的女子?
马上的洛倾城悄然一笑,“怎的,姑奶奶出京一年,凉京城的人就忘了姑奶奶?”
说完,,还看向了士兵身后的统领。
“怎么?钱统领也将姑奶奶忘了?”话语中甚至带着戏谑。众士兵哑然,眼前的女子竟然认识官居三品的钱统领吗?
话说这钱统领心中是暗暗叫苦,前些日子自己做错了事,被皇上罚来守城,他是万万没想到会碰上这位大爷的。
眼前这位长相娇艳的女子要是想找自己的茬,谁也帮不了他。
洛倾城啊,整个凉京城,谁不知道这个混世魔王?这个被皇上宠在心尖尖上的人,这天下间,都怕是没人敢动。
反应过来的钱统领即刻接话,“原来是昭阳郡主,下官失礼失礼。”
说完立马指挥士兵放行,没有人知道这个出京一年的混世魔王去了哪里,又为什么回来,也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问。
“好说好说,也亏钱统领还记得姑奶奶,各位,好好守城啊。”洛倾城轻笑,说完便策马离去,还有十天就是大年三十,她也是不得不回来。
一年时间,师父竟放她出山了,她得进宫去见皇上才是。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归京的事,一个上午便传的凉京城人尽皆知,更有孩童口中叫唤着,“恶霸归京了,恶霸归京了。”
这消息,顺其自然的也就传进了宫中。
“公主,洛倾城,回京了。”身边的婢子小心翼翼的向梳妆台前的女子禀报,生怕眼前看上去温婉动人的女子发怒。
而原本正拨弄盒中首饰的女子听到婢子的话,美丽的面庞瞬间变得扭曲,毁了原本闭月羞花的面容。
“哗。”手中上好的玉簪被扔了出去,却刚好扔在门口宫女的面上,一声尖叫,宫女的脸被划花,宫女却一下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喊着“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连用手捂脸的动作都不敢有。
“洛,倾,城!”女子的口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凭什么,那个女人,不过是一个世家之女,出生便被赐下了昭阳郡主的封号,昭阳!那可是公主的封号。
而自己明明是长公主,到如今也没有一个封号。呵,洛倾城出京一年,世人皆传她是去山庄修养,可她却知道。
呸!什么山庄修养,明明就是父皇将她送去了无痕山拜了无痕老人为师!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生下来得父皇那么多宠爱?而自己明明是父皇的女儿,父皇却爱理不理的?
哪怕是她恶名昭彰,父皇依旧宠她依旧,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哪!都是洛倾城的错,都是洛倾城的错。
此时的凤舞,哪里有人前温婉的模样?猩红的双眼,有得只有狰狞与杀心。
“来人,送人去暗牢。”下首的婢子人人惶恐,生怕自己会被长公主送去暗牢,身子忍不住在发抖。
她只有泄了恨,才冷静的下来。
“呵,洛倾城,既然去了无痕山,你为什么要回来呢?”娇俏的嗓音却带着无尽的森冷
洛倾城进了城就直奔皇宫,连洛府都没去看一眼,北门的士兵都是认得她的,自然是乖巧的放行。
洛倾城进了宫之后却有点儿懵,她这才不想起,自己不认得从北门进宫的路的。以前进宫,她都是走得南门,况且从来都是有公公领路,根本不需要她记路。
“嗯,怎么宫里的路都长得差不多呢。”洛倾城一个人喃喃自语,眼前的道路让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了。”来来往往也不见一个宫女或是太监,更让洛倾城感到郁闷。
“姑姑,这样不好吧。”
“切,怕什么?一个质子罢了”
“可是,再这样他都要死了。”
“那又怎样,皇上是不会关注这些的,更何况,他命硬的很,这样的状况又不是第一次,你看他哪次是死了的?”
质子?命硬?
洛倾城耳朵灵敏的动了动,寻向声音的来源。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略微破败的宫殿,看上去更像是废弃已久的冷宫。
洛倾城瞳孔却缩了缩,天池帝后宫一共才嫔妃四人,从没有哪个妃嫔被打入冷宫过,所以,这做落云殿,便在十年前被天池帝安排给了延西国质子君渊靗。
不做任何犹豫,洛倾城“砰!”粗暴的将殿门踹开,里头的画面令她不禁皱眉。
荒废的院落中铺上层层白雪,明显平日里不注重打扫,踹开的殿门上还落下不少灰尘,呛得洛倾城鼻子有些发痒。
两个宫女模样的人一脸惊悚的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其中还一个宫女的年纪稍大一些,从服饰上看,应该是个二等宫女。
年纪稍小的宫女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与她年纪相仿,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似乎是吃食之类的东西。
他们身后的角落里,白袍男子卷缩在地上,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
“大胆,竟敢擅闯皇宫,不要命了吗?”反应过来的大宫女当即就对洛倾城吼道,从穿着上看,应该不是宫中的人,那便一定是宫外的。
洛倾城对大宫女的问话丝毫没有回应,劲直走到了角落里的男子身旁蹲下。
“好痛,痛。”疼痛中的男子无意识的喊痛,声音微弱,倒像是一只痛苦中想要寻求庇护的小兽。
洛倾城心间因为这话颤了颤,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怒火。
转而看向因她不理睬而狰狞的走向她的大宫女,眼里是无尽的冷意。让在宫中滚摸带爬的大宫女心生寒意,不敢上前一步。小宫女更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天池律法第七百八十三条,擅自对他国质子用刑者,直接或间接威胁其生命者。宫奴杖责处死,皇族杖责三十,外命者杖责五十。怎么?身为宫奴,竟不能详细记得我天池宫规吗?”
清越的嗓音带着无尽的冷意。不管君渊靗于她有没有关联,她都不能放任不管。天池帝或许早已将君渊靗遗忘,可是并不代表,他会容许宫奴虐待他,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此时两个宫女早已慌了神,大宫女这才反应过来,洛倾城竟穿了一身红装,天池国皇后死后位便一直空缺,无人能着红装。
以眼前女子的年纪来看,整个天池国,也只有一人敢这样穿,那便是洛国公府,洛倾城!
洛倾城的名号,在宫中传的最胜,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招惹眼前这位姑奶奶啊。
随即,大宫女砰一声跪下,“昭阳郡主饶命,昭阳郡主饶命。”身旁的小宫女也应声跪下。
洛倾城却丝毫不给面子,“呵,竟然还认得姑奶奶。滚!还不去找太医!想死吗?”这话甚至是吼出来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太医来看看君渊靗的状况才对啊。
两个宫女连滚带爬去找太医,不敢有丝毫怠慢。天池境内流传最广的一句话,那便是‘宁惹天池帝,莫动洛家女。’
洛倾城小心翼翼扶起地上的君渊靗,看着他有些缓解的神色,暗暗松了口气。
一年前,她十五岁,一次进宫无意与领路的公公走失。却遇上了刚进宫不久的颜嫔,因着嫉妒她的容貌让宫女打她。
也不知道那个颜嫔是天池帝在哪个旯旮里找来的,不顾宫奴的劝阻,执意要打她。她也随了她的意,站在原地没有动,从宫女手中抢来的扫帚棍打得一声闷哼,却没有打在她身上。
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接下了那一棍,口中却念叨着。“不可以打女人的,也不能让漂亮的像娘亲的美人挨打。”
口中傻里傻气的话,令洛倾城鼻尖微酸。一个他国的质子,却勇气站出来为她挡棍,不管出于什么缘由,她都决定护他。
可事不随人愿,那天,她便被送去了无痕山,一去,就是一年。
“既然回来了,我必护你今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