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邵主任的造访让陈否极感受到一个失落者的惆怅,那么常晋仕的一番黑言诳语,却提醒他高处不胜寒、莫做出头鸟。他暗暗告诫自己,在这个嫉妒、羡慕、仇视、冷漠彼此纠缠的熔炉里,凡事更应该处处小心谨慎才对,记得老丈人曾经说过一句话:“叫花子让人可怜却无人生恨,孔圣人令人敬仰却易遭妒忌”,虽然是千古俗语,却也能够检验当今的人情世故。陈否极知道,自己现在一身挂两职,在旁人眼里可谓光鲜照人、前程锦绣,可实际上这只是高层相互倾轧、曲意妥协的结果,为什么选择他陈否极充当这个不二角色,黄曙来当初的一句定性之言颇有画龙点睛之妙:你陈否极没有任何背景,是个老实人!所以,从这个角度看,陈否极当前的荣耀,宛如赛场上的季军,本来一枚铜牌就已令他窃喜不已,未料冠军爆出了丑闻、亚军又遭遇了违规,是某种莫名其妙又在预料之中的神秘力量,把这个已经满足于第三的人,踉踉跄跄推到冠军的领奖台,让他佝偻着身子,在万千的观众面前,承受那无际的妒羡、鄙夷和嘲讽。所以,在常晋仕迈着僵硬的步子出去之后,陈否极便拿起一支签字笔,在台历上写了八颗字: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卫子妍和赵喜子前来报到,俩人笑容满面,显然对能够效力于陈否极麾下感到高兴。陈否极叮咛了几句,联系到自己刚才的感受,他特别强调了低调谦虚的重要性,要求他们尽快熟悉业务立即进入角色。赵喜子问道,我上班也要去家属院吗?刚才的工作安排,陈否极让他管理渭洋佳苑安保工作。陈否极说,这要看你能力如何,如果能够管好那些保安,做到你在和不在一个样,你不去家属院也可以啊!赵喜子明白了,领命而去。卫子妍也对自己的工作有疑问,她说,陈部长,这U盘里的东西多不多,大概得看多长时间?陈否极说,这是去年遭窃期间的录像,你对比照片,仔细过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说不定你会立大功呢!
小蔡进来说,陈部长,门卫打电话说有两个人找你?
陈否极说把电话接过来。新的门卫制度要求,外面人进渭洋大厦办事,必须征得相关业务部门的认定和同意后方可入内,这也是陈否极兼管保卫处后的新举措。电话里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是我,陈哥,我是秦刚!”陈否极说你把电话递给门卫,我让他们放你进来。
卫子妍刚走,秦刚和另外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男子进来了。俩人西装革履,新买的皮鞋油光铮亮,就是里面的毛衣和衬衫搭配的很另类,肖似小品中的演出打扮。秦刚的发型也变了,理了一个当下走红的阴阳头,就是那种半面长发半面短发的发型,这种发型源于韩剧,在金州市,这往往象征着前卫和激情。小蔡给两位流里流气的客人倒了茶水,脸上写满了各种遐想。
“看样子还不错啊!现在干什么?”陈否极问。
“还不是混嘛,陈哥,今天我和毛经理来,就是想让你给我们参谋参谋,我们想在市区开个茶楼,大茶楼?”秦刚说,旁边那位被称作毛经理的男子也是一脸恭敬,秦刚习惯性地掏出烟盒,意识到不妥,就又装进去。两个人的神态酷似做检讨的学生,脸上极尽忏悔之色,行动间却无不流露着放任和不羁。
“有意思!”陈否极说,“茶楼可不是随便能开的,你得有专业的经营人员,还得有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
“钱有的是!”毛经理打断说,“资金不成问题,我们有的是钱。”
“那你找我干什么?”陈否极觉得奇怪。
“陈哥,我听说开茶楼得有保护伞,你能不能给我们介绍几个警察?”秦刚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陈否极心里隐隐发寒,真不知该如何劝说这两个莽撞的青年,他笑着说,“小秦,办任何事,都得讲究规矩,所谓商有商道,农有农规。如果你还没有举事就想着打截路、耍手段,终究会一事无成的......“毛经理突然一脸痛苦,他实在忍受不住陈否极的谆谆教导,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肚子疼,我上个厕所!一晃就出去了。
陈否极看出秦刚也无意倾听他的忠告,只得作罢。他问秦刚,”谁投资,是你这位朋友吗?“
”我们俩合资!“秦刚说。
陈否极心里一惊,看秦刚一脸灿烂,就再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