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不远处突然刮来一阵玄极幽极冷极的丧铃声,压得在场一片气滞。
四境乍起一片浓雾。
花吱吱目光一冷,对身上的人说道:“是婆婆来了。”
花吃吃沉沉的叹了口气,未语,满腹哀凉滞纳胸前,暗暗预感到分别在即,却连一句“珍重”都说不出来。
那丧铃声由远而近,四境的鬼雾亦越发浓密起来,倏然一记粗沙的哭声诡谲而悠远的荡开:“我的好孙儿啊,你们怎么满身是血呢?”说完这话以后,噎噎咽咽的嘀哭声又再度传来。
花吱吱脸色大怅,立马应道:“婆婆,都是那丫头实力太强,我们一时大意,大师兄才会负伤而回的。”
那记哭声突然又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只道:“哦,看来婆婆辛辛苦苦培育了你们,却均不如那个女娃儿呀?既然如此,婆婆应该将你们全杀了,再去杀死那个丫头,然后将她的尸体捡回来,当作婆婆的新偶,岂不比同时喂养你们三人划算的多吗?……呜呜……可怜的骨朵都已经奄奄一息了,你们这两个做师兄却偏偏如此没用,看来婆婆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飘在浓雾中的哭声又突然飘近了。
花小碧唱道:“老人哭,婴儿哭,从来生死不分说,从来黄泉不寂寞。”
花小落则道:“我也哭,我也哭。”
一片大冰凉的晶汗自花吱吱额间渗出,重重叩下双膝,他苦苦哀求道:“婆婆,饶命啊!”
那个飘散在风中的凄苦哭声却又再度响起,嘤嘤呜呜的,听得人十分难受。婆婆又道:“花骨朵如今五脏具衰,需要一个新的肉身来替换,若是你们想让她继续活下去,就得有一人主动献身。一刻钟的时间,你们商量好了,便到小屋来找我。记着,只准一人活着过来。”
话音甫落,四周猝然掠过一片海风,乍时吹散了那片白皑皑的鬼雾,过后惟有咸味留下,纸扎兄妹以及风中的哭丧声尽都消失不见。
“唉!”
花吃吃沉痛的叹了口气,后轻声问道:“师弟,你说是冬天的桃花好看,还是夏天的白梅漂亮?”
花吱吱愣了一下,没猜出他问这话的缘由,便半带迟疑的答道:“应该……是梅花好看吧?”
花吃吃却摇了摇头,只道:“傻瓜,师妹喜欢的最好看!”
花吱吱脸色一白,登时凝噎。
花吃吃再又问他:“那你说是地里的莲藕好吃,还是水中的茄子美味?”
花吱吱这回学聪明了,连忙应道:“师妹爱吃的最美味!”
花吃吃又叹道:“你怎么忘了师妹从不吃茄子的呀!”
花吱吱又是一懵。其实师兄对小师妹的喜爱他早已心知肚明,一想到师兄即将结束自己的性命来救回心爱之人,他一时难掩悲哀心事,当即坠下一双滚滚泪花,算是对师兄的悼念,也算对这段同修之情的送别。
拭了把泪,他伤心的说道:“师兄,你尽管去吧。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确保小师妹平安……”未料他话未说完,一道锐利的箭尖的竟由他的天灵盖戳下,直接贯穿他整个头颅,霎那天色失色,万籁一时俱寂。
猝不及防的杀,猝不及防的死,来自一个他毫无防备之人。倾身吻覆尘埃的那一刻,花吱吱犹还死不瞑目,不可思议的瞪着跟前之人。
但见那人摇摇头,很失望着说道:“抱歉,我绝不能将师妹交给一个不懂保护她的人。你安息吧!”
安息?安息!安息……缓缓闭目之人却连嘲讽世事无常的资格都没有,半笑半哭之间,天地终于不复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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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集议气氛明显较寻常沉郁的多,大家都为斋天殿在昨日一役中夷为平地一事而难过不已。不过也因为昨日一战叫大家看清了村妖的实力单薄,根本无法抵抗强敌。
当教习长老提出要扩充护界之人时,众长老们竟然一致同意。只是当当他说出“芊芊”二字时,在场却是一片可疑的鸦雀无声。
他清咳一声,环了环四下,主动说道:“最近我们村子接二连三的遭遇外族入侵,而芊芊表现不俗,先前还救过我一命,我认为她足可以胜任这份职责。”
其时,某位长老迟疑的问道:“老朽若没记错,她应该只是个末等小妖吧?但以她的妖力,只怕……”
教习长老抬眼一记,犹是一派面无表情,可出口的字字句句却充满了让人无法反驳的威慑力:“末等小妖又如何?别忘了昨日是谁智杀了凶兽?又是谁败退了那三个入侵之人?”
气氛一时压滞,族长见状连忙打起圆场:“正是用人之际,大家就不要拘泥那些小节了。再说,我们这群人当中,最讨厌芊芊的人不正是梓骺吗?连他都愿意不计前嫌了,大家就不要反对了。只不过芊芊是慕岚公主身边的人,关于她的调动,我们首先该问问公主愿不愿意才是。”
殿内的一众又全将目光投到了上首位上,慕岚公主环视了众人一圈,过后微微一笑,十分得体的说道:“事关村子的防卫,我并没有意见,只怕芊芊心性调皮,要多劳教习长老操心了。”
教习长老冷峻不改,僵硬的点了点头,便是回应。族长便当场宣布:“那好,自今日起芊芊就正式成为护界一员,由教飞长老亲自教导,为方便行事,以后就让她直接住进教习殿吧。”
教习长老道了一声“是”,关于芊芊成为护界之人一事便就此埃定。接下来大家又围绕着昨日的奸细一事而讨论了一会儿,却因为线索太少,所以并没有得出一致的答案。集议的尾声,族长突然发了话:“另有一事,老夫不想隐瞒大家。”
教习长老幽幽将脸抬起,心下以为族长是要主动提起昨日“末路刀”突然再现一事,正因此眉头紧蹙,族长却说道:“昨日老夫赶去斋天殿封印那只凶兽时,曾经见过某道身影一闪而过,观其外貌,应该就是本村里的人。”
某位长老此时惊呼:“这么说起来,那只凶兽并不是受人召唤,而是有人将它故意放出来的?会是谁呢?难不成又是那名奸细所为?”
纷乱因此再起,众长老们又再度陷入了绵绵迭迭的讨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