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念将寺前的俩尊石像搬走的时候,动静也不小,自己也没有走远,有些僧人一听这动静本想出去查看,可都被长老拦住了。
“哎,都回去吧,回去罢。”众僧人一看长老面色有些不对劲,也不敢问什么,既然长老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做什么?各自回去,该坐禅坐禅,该诵经诵经。
直到寺前都安静了,人都走了,长老才叹了口气,恍恍惚惚的就走到殿前。跪在蒲上,瞧着木鱼,手持数珠,口诵佛经妄图得以心安。
直到入了夜。殿中的僧人已经都散了,只有长老还独自诵佛,这在众多僧人的眼中那都是常有的事。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时,殿外走进一人,轻声轻步的走到长老身旁。“长老,该吃晚饭了。”此人便是将张戒嗔收作弟子的戒明师父!
长老听见有人喊,微微睁开了眼,眼中仍有迷茫之色,往旁边一看。“戒明师弟。”
“哎,是我,该吃饭了。”说完将送来的饭菜放在了长老的近前。
这出家人吃饭前都要双手合十,算是佛门的礼数。长老合十行礼,敬的正是大殿之中的那尊金光佛祖大像!
嘴中的‘阿弥陀佛’还没念完,就愣在那儿了,‘张蛮?’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这时长老才发觉胡念说的张蛮似乎有些耳熟?非常耳熟!好像就在…?
“长老?”戒明看长老愣在那,出言提醒了下。
戒明这一出声犹如一道惊雷打中了长老!一瞬间想起了戒明和吕进带来的那位要出家的人,俗家名字不正是张蛮吗!
想想张大爷每次来上香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再想想前几个月不正是和胡念所说的时间吻合吗?
难道就是他!
长老的第一反应便是,报官!
因为胡念说了,他犯了事,是个要关押的犯人,理因报官。可没等他站起身子来,白天的那一幕幕就闪现在自己的脑中。
长老只觉得身子发软无力,瘫在了蒲上。心想,胡念也不是个好人吶。那死了的张施主可能就是戒明师弟和吕施主口中的唯一的亲人,为了出家才隐瞒了事实。
怎么办?胡念是知县,当官的我们也惹不起,戒嗔一事不如就和白天的…
长老心中刚有所想法之时,眼中是阴晴不定的,在闪烁。正好瞄见了高高在上的佛像足足有七丈!
佛光普照,庄严的法相仿佛就在看着长老。长老只觉得自己来到了仙境,周边都是白蒙蒙的一片,只有自己和眼前的佛像!
佛像眼中有灵,表像泛出阵阵金光,袅袅佛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回响在长老的耳边。长老犹如一片泛舟在大浪中摇摆,只身不定,陷入了层层佛法之中。
长老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不知道这是心理在作祟还是内心谴责所致。猛的一睁开眼睛,直视金光法相,妄图堪破虚无。
可是,那双睿智的眼睛却是给了长老一个闷锤重击!
“啊!”
长老醒了。
一切又回到了戒明送饭的那会。“长老,该吃晚饭了。”依旧是放在了长老的近前,一样的位子,一样的摆放。
长老只觉得透心凉,不知何时自己全身已经湿透,手颤着数珠却怎么也拨不动了。
“师弟,将张戒嗔唤来。”
戒明没有言语,退出去找戒嗔。
大殿内又只剩下长老一人了。
无声,泪却下。
长老仰望着佛像,面色竟是安详,俩行清泪无声而下,滴落在数珠之上。
“啪~”
怎么也拨不动的数珠…拨动了。
*****
已然是深夜,大雪飘飘,可开明山中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山中树林内人影簇簇手持火把像是在找什么,众多的僧人当中还有吕进的身影。
吕进距离三石镇并不远,胡念一行人搬回石兽并没有遮遮掩掩,大张旗鼓的就回到了衙门内。这样一来,镇上的百姓们都知道了胡知县不知从哪里运来了俩尊石兽,人的嘴就是传播的最好工具,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就传回了庄园之中。
吕进一听觉得不妙,赶忙快马来到了山石镇往衙门内看了看,正好瞧见了正在往屋内般的石兽。
这不正是开明寺前的俩尊镇山石兽吗?又是马不停蹄的前往开明寺。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长老将白天发现的告知张戒嗔,并动员全寺的力量去寻找跌落山下的张大爷,后来吕进感到听闻此事自然也加入了其中。
可怜张大爷,如今还横尸山林。张戒嗔每当想到这里,眼泪便忍不住的往下流,此时此刻找胡念已经不重要。
“在这!”
“找到了!”
俩声呼喊惊动了全山的人,杂乱的脚步声全都往声音来源跑去,张戒嗔一马当先第一个赶到!
“爷爷!”
张大爷面朝地,看不清模样,可那熟悉的背影仍然像一把尖刀刺在了张戒嗔的心头之上。
“爷爷~”
张戒嗔跪倒在地,手扶张大爷,全身颤抖不止,已然是个泪人了。
长老,吕进等人也依次赶到一看便知,张大爷已经死去多时了。本来便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被这么一摔,全进去了。
“阿弥陀佛”众僧人齐声念佛,长老眼中更是愧疚不已,但心境清澈,看来心魔已去,佛性更增。
“阿弥陀佛,戒嗔,节哀罢。”
吕进在一旁强忍悲伤,默默的合十,不语。
张戒嗔将爷爷抱回了开明寺堂中,主持首坐在前,戒明,戒空和长老站于俩边,众多僧人左右分坐,当即为张大爷口诵佛经,愿他在西方极乐。
袅袅佛音回响在山间,张戒嗔此时的心情十分透彻,心无杂念,全心全意的跪在爷爷近前,一直持续到天明,净土此刻不在西方,便在这。
天开始蒙蒙亮,雪似乎下的更大了,一夜的诵经让众人疲惫,低着头就睡去了。张戒嗔起了身,无视双腿的麻木,轻声走出了大堂,没有惊动一个人。
直径走向后院,扯下衣领,拿下一把戒刀将其包裹,冲着山下迈步走去。
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