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炸响一个惊雷,本快要把我包围的睡意一下子消失在九霄云外,急匆匆的翻过身,正对上张思远凝重的脸和他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招招手示意我凑近些,望了一眼映在帐篷上的那个背影,把嘴凑到我耳朵边道:“其实我并没晕过去,我是在装,胜子也是。”
我内心的惊骇无法言表,狠狠瞪他一眼催促他赶紧说。张思远装模作样的打几声呼噜,忽地眼睛一转,警惕的低声道:“我正在熟睡时被怪物猝不及防的拖进洞里,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逃脱。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个又黑又粗的东西一勒我的脖子,我就感觉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叫出声来。要我说,这怪物比胡三都牛逼,它动作敏捷度丝毫不输他,但却静悄悄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轻舒一口气,心道原来并不是我没听到,是他根本就没发出声音。张思远看我一眼,继续道:“正当我哀叹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时,忽然身后闪过一个黑影。我吓的屁滚尿流,在混乱间趁机瞥了一眼,竟发现还有一只怪物拖着胜子飞速向前爬。”
我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问道:“还有一只?和那一只长的一样吗?”
他心有余悸的点点头:“除了小了一点之外别的地方都一模一样,我怀疑抓着我的这位是妈妈。那只小的显然还没修炼到家,动作有些笨拙,身子不受控制的乱晃,好几次都把胜子狠狠拍在墙上。胜子吓的几近崩溃,剧烈挣扎,不停的向我求助。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时间去管他?
也不知怎么回事,缠着我的这只怪物忽地动作缓慢下来,不再跟我玩过山车了。我不顾头晕目眩,赶紧向后看胜子,结果却瞥到他从墙上揪下来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大腿里。此时我惊喜的发现自己能张口发声了,正要问他在干什么时,我身下的这位又猛地加快速度向前冲,我被高高抛起来又猛地落下去。我又害怕又极度晕眩,连头都来不及歪,吐了怪物一身胃酸。”
我听得惊心动魄,忍不住叹道:“胜子也真是狠心,在身上没兜的情况下竟然能想出这一招……他为什么不塞到嘴里?难道是怕被发现?”
张思远撇撇嘴:“怎么可能,他要是怕被发现的话绝对不会塞在伤口里。”
我再说不出话,脑中浮现出那天夜晚胜子对我说的事情和他惊恐的神色。张思远顿一顿继续诡秘地道:“我们被扔在一个稍微空旷些,但是臭的难以想象的地方。那两只怪物把我们扔下沿着原来的路走返,我扶着洞壁站起来,捂着鼻子想要逃脱,但洞壁却太过光滑,我根本爬不上去。我转过头想看看胜子怎么样,但连叫了他好几声他都低着头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昏过去了。
我走过去对他又拍又打,可却起不到一丁点作用。我注意到他大腿上的伤口有些不对劲,想要细看却被忽然袭来的一股恶臭熏的眼泪都下来了,只好仓皇逃到空气稍微清新一点的地方大口呼吸。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总算恢复了一点儿嗅觉,转过头看向胜子,却捕捉到他的一个小动作。”
他暂停下来瞥了一眼我,凑近点压低声音继续道:“你知道我的眼睛比一般人要好出很多,即使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我也能看清楚三四分。在那一瞬间,我瞥见胜子飞快的把手从大腿上收了回来,他的手上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闪了一下。
我怀疑是我看错了,捂着鼻子走近叫了他几声,他仍是毫无反应,但原本只是擦伤的指肚上却滴下血来。”
我皱眉道:“就凭着这个你就能断定人家装昏吗?没准是有只虫子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坚定的摇头:“不,就在我回头的那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黑暗里有一双亮着的眼睛以难以捕捉到的速度闭上了。”
我惊骇万分,内心翻起惊涛骇浪,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那双眼睛,就是胜子的……”
他嗯一声,忽地嘴角带了点自豪:“我反应速度是不是快到难以想象?”
我不耐烦的糊弄过他,急切的问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张思远闭上眼睛,低舒一口气:“正当我大着胆子,走近细看时,身后忽地袭来一股强劲的风,紧接着我被一个如铁棍般坚硬的东西狠狠拍倒在地。那一瞬间我的头痛的几乎要裂开了。”他摸着自己的头,“嘶……好像就撞到了这里。幸好没撞到太阳穴,不然我真的要归位了。我不顾头骨要裂开的剧痛,滚出它的包围圈,还没爬起来,又被它一尾巴狠狠拍倒——我想把那个小的肉片成片涮锅,他娘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就知道乱拍乱打,看看人家妈妈,俘虏在手上时都没想着把杀死!要不是我手上没有家伙,明天咱们就能吃肉喝血了……”
我阻止住他的激昂亢奋,按住他道:“我明确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生吃这种恶心的怪物的。反正人家也没把你杀死,不如少说几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张思远气忿忿地道:“接下来我就被它拍晕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感觉有人在我身上摸索,也不知是要吃我豆腐还是要做什么。我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在动他的咸猪手,但头却痛的要爆炸一般。正在我克服自己时,忽听不远处有王震的声音和脚步声,我身上的那只手也像泥鳅般刷地缩回去了。”
我有些胆寒,胜子究竟在摸索什么?当时张思远身上连把匕首都没有,值钱的东西更是根本找不到。莫非他是为了把玉转移到他身上?张思远看我一脸问号加凝重,叹一口气道:“老子的清白啊,就这么被毁了。我绝对不能忍受一个男人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
我瞪他一眼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心没肺的开玩笑。我在想,那只小型的怪物去了哪里,会不会还藏在我们身下?”
他瞪起眼睛:“要来的话,老子雷管伺候,保证让它全身开花。”他抓过手腕来看了眼我的表,“嗬,都四点多了,还是别睡了,我怕它又趁人不备冒出来。”
我瞥一眼他故作镇定的神态就知道他心里发毛,轻笑一声道:“你不是说雷管伺候吗?我是困了,先睡一觉,怪物来的话就靠你了。”
张思远啧一声,扬起眉毛道:“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歹咱俩也是一起扛过枪杀过人的,虽然离人生四大铁还差个一起嫖过娼,但……”
他的话还没说完,帐篷门被忽地拉开,路叔胡子拉碴的脸探出来。他疑惑地道:“你俩怎么不睡觉说起小话来了?我一直觉得你们帐篷里有小动静,原来一直都没睡。思远讲睡前故事呢?让我也听听呗?”
我支支吾吾道:“思远说沙堆地下还有可能有那种怪物,我怕它万一又钻出来,正在讨论该怎么对付它呢。”
路叔皱一皱眉:“虽然它皮很厚,但一根雷管应该还是能解决。”他一挑眉笑道“大不了你就使出神力,再砍它一刀。我劝你们最好还是睡会,明天要是体力不支倒在沙漠里,我可不想背。”
他说完没等我回答就放下帐篷帘子出去了,张思远向我眨眨眼,翻过身去不再说话。我盯着帐篷顶,脑中涌起无数个和胜子有关的画面,方才张思远向我抛来的那个眼神的含义我再明白不过:先观察他一段时间,暂不出兵。
再醒来的时候我感觉不到睡醒后的神清气爽,反倒头混脑胀,眼皮高高肿起,几乎睁不开眼。王霖朔端详后只说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我见大家一个个全都顶着要垂到腮边的黑眼圈,张思远等几个伤员甚至差点爬不起来,方才意识到单昨晚的一个怪物就让我们元气大伤,不禁暗暗自责自己为什么察觉不到一点端倪。
胜子虽睁开了眼睛,但仍很虚弱,只能靠人搀扶着走路。我心怀鬼胎地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他只是摇头,推说自己都记不得了,记忆里只留下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物。我心知这种事情不能硬逼,只能循循善诱,让他自己说出来,便把秘密暗藏心底,一如往常般拿水和干粮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