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远打了个冷颤,回头望了一眼瘫在沙发上人事不省的路叔,抹了一把汗对我道:“对唔住,我这回可真是出了个馊主意。”
我叹了口气道:“不得已的事情。只是咱们几个肯定都要为这件事负责,承担它的严重后果了。”
我郁闷地呆坐在餐桌前,鱼片粥已经凉透了,王霖朔盘子里还扔着一个被咬去一半的虾饺。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救护车来的电话,他们问我能不能把病人背下楼,这样速度快一点。我穿上大衣招呼他们几个下楼,张思远可能是过意不去,自己背着路叔急急地冲下去。我拿起钥匙,找出钱包,王霖朔把所有的窗户锁上关好之后才离开。
路叔直到到达医院后都没苏醒过来,医生把他的头发剃掉露出后脑勺一条约有三四寸的伤口,消了毒缝合起来。之后我们又带他去做了个CT,大夫判断是轻度脑震荡,不过一周多就会恢复,也不会留后遗症。
我稍稍放下心来,背着路叔走出医院的大门却有些茫然,仔细回想了一番也从来没有留下他家的地址的记忆。我总觉得来回颠簸对病人不好,所以也不愿打车回家。王震提议就近先开个钟点房等他苏醒过来,我脑子里一团糟,此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背着路叔一行人走向如家去了。
前台小姑娘看着我们一行五个大老爷们有些懵,提醒道:“先生,我们这里只有双床房的,这么多人您确定只开一间房?”
我不耐烦的指了指张思远背上的路叔:“就他需要躺着,我们都不用。”
房间里虽然有电脑且无线非常好用,可我们都没什么心思去玩。张思远忽然冒出来一句话:“是不是我还得帮着他们找李希瞰?”
王震接话道:“要是咱们再做甩手掌柜,他们几个恐怕都要掏枪顶在咱们太阳穴上了。”
我啧了一声,心道看来从前立的这个永远不会插手红伞公司的事情的flag又要倒下了。对面床上的路叔却突然呻吟了一声,我一惊,四人齐齐围到他床边弯下腰看着他的脸。
路叔皱着眉头,身子抽搐了几下,没过一会儿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干涩的嘴唇动了动,眼神颇为迷茫。我关怀道:“感觉怎么样?”
他呻吟道:“头疼……我这是在哪里?”
我支吾了一声道:“啊,这是,这是如家的一间套房。”
路叔的表情更为迷惑了,他费力地打量着房间内的物品布置,盯着低着头的张思远和王震问道:“怎么会在如家?我之前不是在你家里吃饭吗?”
一提到这件事情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起来,张思远企图蒙混过去,抢过话头胡编乱造道:“是这样的,你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张玄家的屏风柱子,这一下撞的很重,你当场就晕过去了。”
我心里暗骂道张思远你编瞎话也不编个水平高点的,这样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的鬼才会信。路叔一脸怀疑的表情:“真的是这样的?我怎么觉得古里古怪的……不对,怎么少了个人?李希瞰呢?!”
他挣扎着坐起来四处张望着,我心跳漏了一拍,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来抚慰他。王霖朔上前去扶着他让他躺倒,一脸凝重的道:“路叔,我们四个先向你郑重地道个歉。”
他说完之后我们几个就跟着他一本正经地鞠躬,那场面颇为搞笑,如果不是出了这么严肃的事情,当时我一定会笑场的。
路叔一看我们几个的表情和动作就知道不对劲了,疯了一般地找鞋要下床,叫道:“你们是把他送到了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还是从他嘴里听到了什么瞎话?”
我心道原来李希瞰真的知道一些‘瞎话’,瞬间悔的肠子都青了。王震小心翼翼道:“您说的这些都不是……”
路叔的情绪有些缓和:“我知道你们也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说吧,你们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心道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壮着胆子上前一步道:“我们不小心把他放跑了。”
路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因动作幅度过大他开始喘起来。他的眼睛瞪的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一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领子,勒的我几乎喘不上气来。他像是要把牙齿咬碎般狠狠地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我颇为心虚,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思远上前安抚道:“路叔您也先别生气,这事儿呢,也是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几个根本来不及来阻拦他……”
路叔恶狠狠地盯着张思远,突然大骂了一句冲他吼道:“好哇,我早应该想到你们和他是一伙儿的,你和王震联合起来把我放倒,张玄和王霖朔趁机把他放跑!”
他挣扎着爬起来,颤抖着套上鞋,趔趔趄趄的把我搡到一边向外冲去。开门时他猛地想起什么,慌乱地摸了摸上衣兜神色才有些许缓和,冲我们叫道:“幸好玉还在我这里。我告诉你们,他手里没有这玩意过不了多久就会乖乖地夹着尾巴滚回来。”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我望着路叔一瘸一拐的背影,实在是不忍心也不敢把实情告诉他。王震嘭地一声把门关上,靠着门喘着粗气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举着菜刀来找咱们拼命了。”
我跑到窗边看着路叔从酒店大门快步走出来,叫了辆出租车仓皇奔去。张思远变戏法般从兜里抽出一副墨镜,抄起卡槽里的房卡催促道:“快走,一会儿他发现不对再追回来咱们就完蛋了!”
我慌乱之中大脑思考不了那么多,跟着张思远急急奔下楼去。王震冲到街边猛招手叫来两辆出租车,对司机报了个地址后冲着张思远叫道:“你带着他上这辆车,地址我已经报给司机了。”
他匆匆拽着我跌进车后座,我扭头看去,身后那辆绿色出租的车门刚刚关上,掉了个头向着与医院的方向驶去。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疑惑地问身边的王震道:“咱们这是去哪?”
他一边对着后视镜整理着头发一边道:“去我家。”
我哦了一声,手机在裤兜里疯狂地震动起来。我心一沉,忐忑地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着路叔来电。王震啧了一声,我咬着嘴唇,心不安地在胸膛里狂跳:“接不接?”
王震向车后望望,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车后伸手按住那个红色的圆圈滑动:“接了你又能说什么呢?说王文远已经先人一步把玉抢走了?”
我叹了口气想径直把手机关机,但思索了一下还是给路叔发了个短信才按下了关机键:玉在你的老同事王文远手里。
此时晚高峰刚刚过去,黑色带点儿湛蓝的天空中闪烁着几点繁星,红男绿女挎着包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地等待着绿灯亮起,发亮的闪烁着的广告牌竖立在公交站或是大楼的顶端,不远处时有时无的音乐和车水马龙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飘进我的耳朵里。
王震的家离医院并不是很远,出租车拐过两个弯,驶过三个红绿灯后在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前停下,门口有个保安把上半身放在桌子上,两只胳膊肆无忌惮地伸展开来,手指在手机上滑动着。
王震付了车钱跳下车,冲着一旁的张思远和王霖朔叫道:“你们速度倒不慢嘛。”
张思远咧嘴一笑:“这不是形式紧迫嘛。一路上我紧催着师傅紧赶慢赶,二朔却觉得我烦的够呛,生怕出什么意外。”
王震同那保安打了个招呼带着我们向铁门里走去。他带着我们在楼房与树木之间转来转去,我彻底被他绕晕了,迷茫道:“你家到底住哪里?”
王震一指正前方的小楼道:“从这儿进去上五楼。”
张思远在一边接话道:“他家住小区最里头,绕来绕去半天才能找到他家所在的那栋楼,我不会告诉你我之前来的时候迷路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什么搞地下工作的,住宅都要选那么不方便找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