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阴山鬼王之事过后,青云司也恢复了平静,此事不过是青云司内一个小小的插曲,在方内来说就更加微不足道。十三司忙着猎取妖兽,抵御方外妖魔的入侵,俗世中人则沉溺于红尘欲海,在生老病死中挣扎。有人遭逢奇遇,有人险死还生,还有人命丧于妖魔之手。奋发也好,堕落也罢,在这悲喜离合之间,五年的时光悄然而逝。
藏剑峰上,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长剑交锋,叮叮之声此起彼伏,身形变换,难以捉摸,却是苏易和陆展正在演武场内练剑。
只见陆展举止有度,收发随心,剑身挥动间自成方圆,倒不像是在比剑,而是在写一副书法,让人觉得他剑身所至之处,就是剑本应该在的地方。而苏易则身形飘忽,任意东西,剑光肆意游动,出剑轨迹看似杂乱却又暗合道韵。
陆展所修乃是君子剑,出招讲求法度,心意中剑进七分,便不会有半分逾越。此剑看似迂腐,实则精妙,君子守法度,讲求以理服人。而有剑招就有套路,有套路就有规律,有规律自然就有道理。比起讲道理,当然是君子胜,君子剑就是用剑跟你讲道理。观察对手的出剑规律,自身再融入其中,而后出手将其节奏扰乱,以巧破之。
不过面对苏易的逍遥剑,陆展显得有些无奈,他擅长用剑讲道理,但是苏易却偏偏不讲道理。既称逍遥,必然自在,交战中局势瞬息万变,苏易却能根据局势的变化使出最适合的一剑。意在剑先,势在招前,他出招全凭心意和感觉,却又不失对战局的把握,令人难以应付。
二人终究只是练剑,虽然陆展摸不清苏易的剑招,却也能凭借自身剑域防守得滴水不漏。苏易惊叹于陆展剑势的玄妙,知道就算自己境界和他相当,也不一定能破得了他的君子剑,反而陆展此刻只要多出三分力,苏易就要落败了。
苏易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凝聚剑种,正式开始修炼藏剑式。五年苦修,修为已经突破先天五品,在青云司内,这般修行速度虽然称不上绝顶,但也远超大多数人。只是体内剑种却依旧只是露出一点剑尖,和陆展的半截剑身相比,差得太远了。
知道再打下去,落败的肯定是自己,苏易也就寻个机会,抽身而退。陆展也不追击,收剑而立,对着苏易笑道:“师弟这逍遥剑还真是厉害,诡秘难辨,我竟然看不穿你出剑的踪迹。”
“师兄的君子剑才是玄妙啊!大大方方的将剑招套路展现给我,而我却无能为力,令人输的心服口服!”苏易由衷的赞道。
陆展倒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四周剑气留下的痕迹,说道:“师弟你这剑意掌握的还不够纯熟,要令剑气收放自如才好。”
这其中道理苏易自然懂得,只是现在体内的剑意只是寄托于剑种之内,犹如无根之萍,并不能完全依从自己的心意。至少要等剑丸上的剑尖完全露出,才能令剑意与心意合一。
“师兄说的是。”苏易对这段时间陆展抽空陪自己练剑很是感激,二人收了剑,寻一块石头坐下,苏易继续请教一些剑法上的感悟,顺便听陆展讲他历练时的趣事。
日影很快西斜,天色变得昏暗,四周安静下来,虫鸣之声显得很是悦耳。薛道之不时会外出,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剑阁修炼,峰内之事,都是陆展在打理。苏易正听陆展讲在青冥城斗雾妖之事,忽闻一阵清越的剑鸣,却是薛道之在传唤弟子。二人也不知何事,匆匆往剑阁赶去。
苏易和陆展来到剑阁之时,薛道之双眉微皱,思索着什么,宋舒等人则在一旁小声说着话。抬眼见二人已经到了,薛道之收回神思,开口说道:“正一****将在两个月后举行,按照惯例,我青云司每峰都会派两名青年内宗弟子参加。我的意思是展儿和易儿你们二人去,你们诸位师兄也都同意。”话音一顿,薛道之叹一口气,看着陆展和苏易,接着说道:“这次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去了,你们且去准备,三日后随司首和秦师伯出发。”
陆展和苏易恭声应是,薛道之神色间有些疲惫,交代去过正一****的宋舒和吴凡,告知二人此行需要留意的事项与****的一些规矩,便起身离开,留下一片热闹的众人。
正一****每三十年在正一司举行一次,名义上是方内各派交流道法的盛会,其实则是十三司根据三十年来的狩方,对方外妖魔动向整理总结。同时也是各派显示实力和底蕴,各方势力重新排位的一次利益洗牌。
既然是****,自然要论道讲法,老一辈的成名修士不会轻易出手,无论胜负面上都不光彩,所以便由青年弟子代表各派进行比试,正一司作为东道主,也是十三司实力最强的宗门,则会拿出三件宝物赠与获得前三名的弟子。
虽然说是论法大会,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斗法大会,届时不仅会有十三司的修士,一些依附于十三司有些名气的小派和方内诸多散修也会前来。不仅是为了那前三名的宝物,还有十三司于****上向诸派开放交易的狩方所得,其中不乏从方外搜集而来的灵药和用大妖祭炼而成的法宝。十三司中人自然是不缺,但是对于一些没有实力狩方的小门派和散修而言,这些东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苏易虽然知道正一****,但也只是从《四方志》和师兄口中有个大概的了解,对其详细情况不甚清楚。陆展此前曾下山在方内四处游历,倒是知道期间盛况,不过并未亲身经历,不如宋舒和吴凡二人说的仔细。
“到了正一司,记得不要和阴鬼司天魔司等魔门六司的人打交道,他们和我们玄门七司素有嫌隙,此次师父不会和你们同去,指不定会有人动歪心思,你们须得小心谨慎。”宋舒叮嘱道。
苏易表示明白,却又有些不解,问道:“玄门和魔门有矛盾冲突这我倒是知道,不过我们只是青云司两个普通弟子,想来没人会注意到我们吧?”
宋舒摇头叹道:“其他宗派说不准,但阴鬼司一定会留意青云司之人,特别是咱们藏剑峰。”
“这是为何?难道我们和阴鬼司有什么仇怨么?”
宋舒和陆展几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说道:“阴鬼司和我们青云司辖域相邻,平日狩方之时多有摩擦,下边的弟子时常会有争斗。虽然没有严重的冲突发生,但是互相都看不顺眼,久而久之,两派之间的积怨也是越来越深。近年来阴鬼司之人行事愈发肆无忌惮,上次落沙城之事恐怕也和他们有关系。”
停顿一下,宋舒接着说道:“之前我藏剑峰有一位弟子死于落沙城之乱,师父去阴鬼司闹了一场,一剑劈坏了他们的山门,所以现在阴鬼司的人对咱们藏剑峰可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次你们去正一司,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师父不在,别给他们可乘之机,免得吃亏。”
听宋舒说起自己的事情,苏易总觉得有些别扭,知道薛道之曾经为了自己去闯阴鬼司之后,心中感动更甚。抑住心底的情绪,他岔开话题,说道:“明白了,师兄。但是如果他们在正一****上出手的话,正一、纯阳等派不会放过他们吧?能不能借此来压压他们嚣张的气焰?”
“可千万别!”吴凡连忙阻止道:“若是这样做了,只怕你俩会白白吃些苦头,还是听师兄的,避着阴鬼司就是。”
“这又是为何?”苏易还未开口,陆展已经问道:“我们不是同属玄门七司吗?他们难道会坐视阴鬼司之人逞凶?”在他的认知里,方内十三司本应同仇敌忾,对付方外妖魔,现在虽然因为理念不和与修行功法的原因分为了玄门和魔门两个联盟,但是毕竟同属人族,并未彻底决裂。阴鬼司纵然和青云司有矛盾,也不会拿自己两个出气吧,再加上玄门中很多德高望重的前辈,想来也不会任由他们肆意妄为。
吴凡苦笑道:“陆师弟,你修的君子剑,自然以君子之心度人,但是世间哪有那么多君子。玄门虽然表面和睦,也免不了彼此暗中较量,只要阴鬼司的人不害了你们性命,他们必然是乐见其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揭过了,吃亏的还是你们。”
陆展听得心中抑郁,却也无话可说,虽然吴凡说的是事实,但他还是相信将来十三司会同心协力,彻底解决妖魔之患,还方内一片安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仍然时常受到侵袭。
见气氛有些沉闷,知道自己讲的这些对苏易二人有些打击,宋舒轻咳一声,笑道:“不说这些了,这次你们去正一司,可要好好见识一番。到时候会有很多奇珍异宝,还有各派的青年才俊,更会有许多难得一见的法宝。不过你们也买不起,只能看看了。”
“哈哈哈,师兄你这话不对,还能摸一摸嘛!”吴凡笑道:“不过我还真是有些好奇,正一司这次会拿出什么宝物作为奖励。”
宋舒也叹道:“是啊,上次的宝物可是让各派艳羡了好一阵子,就连我都有些心动,可惜修为不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宝物落在别人手里。”
听得出宋舒语气中的惋惜,吴凡脸上也一副深以为然的神色,苏易不禁有些好奇,这两位师兄修为可不弱,眼界也极高,一般的法宝可入不了他们的眼。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二人如此留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