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是晚上10点半,但所有人都坐在一楼大厅中。手上捂着热茶也好,抱着牛奶杯也罢,所有人都全无睡意,抑或者说满心忐忑惊惶不安。
凌晨3点58,这次的举报截止时间正是在这一刻。漫长的夜晚,注定难眠。
“贝儿,你还好吗?”
贝儿是最先发现死亡现场的人,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她的面色似乎终于恢复了平静,但她眼底闪动的波澜还是暴露了她脆弱的内心。“不,不是谋杀。是他自己死的。”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但一字一句都很清晰。
“自己死的?这怎么可能!”刘正阳平日与万科关系不错,很难想象,万科这种开朗性格的人会自杀。
贝儿皱皱眉头,“我不是说他自杀,而是说他估计是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机关才死的。”
“机关?”
看到众人的疑问,素来惜字如金的贝儿也不得不耐心解释:“我拿有的是陈列室的钥匙,每日的必做事项是早上9点打开陈列室大门,晚上10点之后清查随机指定的陈列展品,清查完成后,就锁上门即可。”
“随机指定?这是谁指定的?”陈景楠微微眯着眼问道。
“应该就是面具男吧?”贝儿抚了抚耳际的发,“每天需要清查的项目都是在晚上10点的时候才会在我的剧本上显现,所以我一般都在晚上10点之后才下楼。”
“但今天你提前了?”张曦澄目光锋利。如果说贝儿是无辜的,那么她目击万科死亡的时间应该就是举报环节开始的时间,举报到凌晨3点58结束,也就是说贝儿在9点58的时候就已经目击了万科的死亡。
“没错,我今天到达的时间的确比平时早。准确来说,9点55分的时候我就已经到达一楼大厅。今天我顺手把剧本带了出来。”她走到沙发旁,将放在其上的剧本拿起来给众人看,口中继续着自己早到的解释,“到了大厅的时候,我准备喝点热牛奶,所以我将剧本放在了这儿,去了厨房煮牛奶。”
马明飞点点头,“我和正阳、陆斟从浴场跑出来的时候,路过厨房,听见了烧瓦斯的声音,是我跑过去关上的灶子,确实是有人在煮牛奶。”
贝儿继续道:“我因为听见陈列室传来打碎玻璃的声音,急急忙忙冲过去所以才会忘记关火。”
“打碎玻璃的声音?”除了刘正阳、马明飞、陆斟,其他人神情都一片迷茫。
刘正阳大声嚷道:“你们不会都没听见吧?很大声啊!我和明飞就是因为听见玻璃碎了的声音,才来不及穿衣服就跑过去的。”
陈景楠略微沉思,“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当时除了你们四个在一楼,我们其他人都在二楼和三楼,因为隔音的原因听不见也很正常。不过这么说来,那个警报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响起来的吗?一般来说展览柜台都连接着报警器,所以如果展柜的玻璃被打碎,警报器响起也是很正常的。”
刘唐勋一阵沉吟,许久他才抬头看向贝儿,有些吞吐地说道:“呃,我,我没其他意思,只是有点奇怪,厨房和浴室在一楼左翼,陈列室在右翼,虽说陈列室的门离得有点远,但是似乎警报声响了有一会儿了,我们才听到你的叫声,这个——呃——”
贝儿神情严肃,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我明白你的意思,确实我听到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后就立即跑出厨房,几乎是在同时听见了警报声。可是当我赶到陈列室的时候却发现陈列室的双扇大门是关上的。”
“关上的?不会又是密室吧?”叶嘉佳惊异道。
“啊,不。”马明飞解释道,“不是密室,那两扇门是关着的却没有上锁,是可以拉开的。不过老实说那两扇门相当重,听贝儿说平时都是通电可以自动打开的,可是刚才门却没有通电,所以是我和正阳、陆斟还有贝儿拉开的。”
贝儿点点头,“我要比他们三个稍微早点到达陈列室门口,当时就发现本该开着的门是合上的,我准备打开门,却发现门没有通电,不能自动开启。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到了,我们四个合力拉开了两扇大门。”
“这还不算,当我们打开大门之后才发现里面很黑,只有应急用的指示灯亮着。”刘正阳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贝儿说陈列室的电闸似乎在外面。我就摸黑在陈列室大门左上的位置找到了电闸,恢复了电源,结果里面一亮,吓得贝儿就在那边大叫,这时候我才知道死人了。接着你们几个就从楼上跑下来了。”
“在电源恢复之前,你们三个有进入到里面吗?”陈景楠问道。
马明飞摇摇头微微苦笑,“老实说那里面的感觉有点诡异,我们三个在开灯之前都没有进去。”
刘唐勋讲道:“所以贝儿你认为是万科自己死亡的原因是——”
“不在场证明。”贝儿神情严肃,“听你们刚才所讲,女生除了我都在三楼。陈景楠和云连杰在二楼书房,你和龙胜在二楼自己的房间,他们三个不用说都在浴场。不管有没有不在场证明,有一点是不会错的,玻璃碎掉、或者说是报警器响的时候,我们都在陈列室的大门外。”
“没错,没错,那两扇门那么重,真靠自己的力量推门出来也得费点时间,再跑到楼上与你们会合,没有相当好的体能几乎是不可能的!”刘正阳说者无心,但话一出,在场不少人的目光都飘向了刘唐勋。
双脚架到桌子上的龙胜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可能是这家伙,警报响的时候我正好打开门,看见他随手扔了洗浴盆就跑到三楼,一会儿又冲下来和陈景楠、云连杰一起冲到一楼。他不可能是凶手啦!”
贝儿微微颔首,“所以我才说,我们之中是不可能有人完成的,毕竟我和他们三个都在一楼,如果有凶手杀人再逃回去未免太冒险了。”
龙胜危险地笑着,“其他人或需要冒险,但是第一个到达陈列室的你却也很有嫌疑啊。你准备好牛奶锅,然后在陈列室杀害万科,关门出来后再拉上电闸,然后装出一副自己也才刚刚到的样子不就好了?”
遭到如此质疑,贝儿也只是冷冰冰地笑着,“还真是有趣的推理,的确,照你的说法,我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不过,我想事情应该不会像你的大脑一样简单。”
“贝儿!”遭到鄙视的龙胜瞬间气炸了毛。
一旁趴在椅子上的陆斟摇着头吐槽着,“贝儿的名字果真是不管用什么语气说,都像是在叫Honey宝贝之类的爱称似的。”
“哈哈,幽灵兄果真好见识!”叶嘉佳哈哈笑着称赞。
陆斟不在意地摇晃着腿,“陈列室的电源系统应该是独立的才对,我觉得打破展柜玻璃会触发警报,除此之外应该还会触发防盗措施,比如大门自动关上,切断电源什么的。因为一般来说电闸都会在对应的室内,但是陈列室的电闸却是在外面的。虽然我是不反对龙少爷的推理啦!不过不是也有这种可能吗?这座陈列室的安保设计就是为了瓮中捉鳖。”
陈景楠脸色一沉,“所以贝儿你最初的想法是,万科打破了展柜玻璃,不止触发了警报、大门,还触发了安保机关,所以才致死的?”
贝儿垂下眼帘,“这不是很常见吗?为了保护展品,在古代的时候这种展室都有弓箭网罩之类的机关吧?而且能够用投枪将人钉在墙上,这种力量如果不是机械弹射,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云连杰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的确,如果是人杀害的应该没有必要刺上那么多投枪,但是万科身上有那么多不同方向刺入的投枪,应该是很多机关一瞬间造成的。”
“这么说来,万科,万科他是自己一不小心死了吗?”平日与万科关系最好的祁玲玲与广笛今天的神色都相当难看,此时就算是向来元气满满的的祁玲玲声音中也带着丝沙哑。
“这是最大的可能——”陈景楠想要安慰那两人,但话还未说完,就被张曦澄抢过了话尾。
“不过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我想最好还是去陈列室收集一下证据,仔细调查一下比较好。”张曦澄话语强硬,锋利的目光打量着祁玲玲、广笛两人。
龙胜起身打着哈欠,“也就是说各自搜查咯?那我就在壁炉这边睡一觉好了,到举报时间了记得叫我。”
云连杰环望了一圈,淡淡一笑,“那我去给大家做点宵夜吧。”说着,拉着云连英一同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在座的10多人都四散开来。张曦澄、刘唐勋两人前往案发现场,却发现陆斟早了一步。
“你怎么在这儿?”张曦澄微微皱着眉。
陆斟蹲在一大滩血渍前傻呵呵地笑着,“啊,你们俩果真来了!”
“你知道我们会来?”张曦澄一挑眉。
陆斟点点头,“你们俩看起来和其他人不一样。”
刘唐勋错愕道:“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
陆斟笑着耸耸肩,什么都没有回答。他走到钉有尸体的墙边,粗略地看了看。
“你懂得验尸?”张曦澄盯着陆斟。
陆斟一愣,旋而又傻笑起来,“哈哈,怎么可能。这年头不管怎么讲,一个大学生懂得验尸的话都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又不是拍电视剧。”
“但是腾翔头上的外伤就是你找到的。”张曦澄继续逼问。
陆斟唔了一会儿,“是因为看东西的角度不一样吧!我和你们——那个伤口很明显,只不过藏在头上,而你们是都不会触碰尸体的,所以才没发现。”
张曦澄闻言没有发话。
这次倒是轮到陆斟开口了,“你的剧本上有什么提示吗?关于尸体的资料什么的?”
“呃?”张曦澄闻言瞬间戒备起来。
陆斟也察觉到了她的防备,哈哈笑着,“啊哈!放心啦,我打不过你身边这位的。”
“你怎么知道?”
陆斟摇晃着脑袋,“这个是肯定的吧,如果角色不能推动剧情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啊!持有某间房间钥匙的人不必多说。那之外的其他角色可定有着相当重要的功能吧?大小姐是对整栋房子信息以及所有权的把控,安检员可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房子的秘密,厨师掌控者所有人的饮食,客人知道我们每个人的信息,护卫有着特殊的攻击防御能力。至于作家小姐——”
张曦澄脸色愈发难看,陆斟的信口而来的话,无比精准地刺透了每一个人。
“我也想过作家有什么用,爱情小说、科幻小说,但是在这个时刻最适合这里的就是推理小说吧?所以我想,搞不好我们这边的作家就是一个推理小说家哦!善于取材,富有专业知识——”
张曦澄蓦地冷笑了一声,“你这个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陆斟开心笑着摇着头,“作家小姐谬赞了!说起来我们这群人中最让人看不透的角色是画家,最让我看不透的人是陈景楠哦!”
画家?叶嘉佳?还有陈景楠——
“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画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再加上叶嘉佳的参与度太低,我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能力,啊啊!该不会他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村民吧?”陆斟自说自话着,“至于陈景楠,嗯嗯,很了不起啊!自然而然就成了Leader,明明没做什么决定性的事情,却成功把控了整个局势。”
张曦澄一声轻笑,“你很了解啊!还说什么看不透他。”
陆斟撇撇嘴,“陈老大表现的太过温善无害了。明明是上一轮的第一名,他手上应该还握有一张鬼牌吧?”
“鬼牌?”
“我看见了哟!在上一轮的OnlyCard游戏里,最后的那条卡牌使用次数限制是陈景楠提出的。”陆斟神秘地笑着,转眼看着刘唐勋,“我以为他应该对刘唐勋你抱着相当浓厚的兴趣,不管他当时使用添加规则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以我的推断,他不该对你这么和善才是。”
刘唐勋微笑着应对陆斟,“或许你分析的有道理吧。但我觉得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陆斟听完蓦地大笑起来,“你这是自谦吧?我这种人——哈哈!”他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揉着肚子抹着眼泪,“明明是自谦到自卑的话语,怎么到你嘴里有种——陈景楠那家伙来找麻烦,老子也能轻易收拾掉他——的感觉?”
刘唐勋没有否认,依旧和煦地笑着,“我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尊敬。”
陆斟无所谓地耸耸肩,“嗯,看起来是这样子。你现在是个温柔正直的人,嗯,但可惜并不代表你以前或者以后都是那样的人。”他站起身走向门外,“这次我估计会投无罪。”
“你也认为万科是不小心死的?”张曦澄眯缝起眼质问道。
陆斟仿佛头重脚轻一般晃着上半身,“作家小姐,有时候对凶手也不能太过残忍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