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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离间楚营

荥阳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了。项羽的进攻骤然升级,荥阳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项羽的军师范增不失时机地提出了奖赏:杀死刘邦者,封万户侯,赏千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帮楚兵如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地猛攻荥阳的城池以及连接荥阳和敖仓运输粮草的甬道。荥阳岌岌可危。

刘邦连忙召集张良和陈平商量对策。

张良说道:“项羽勇猛异常,范增老奸巨猾,他们君臣联手,确实是我等的大敌。”

刘邦点点头,说道:“范增这个老家伙确实可恶,当初在鸿门宴差点要了本王的性命。此人辅佐项羽,我真是寝食难安。一定要想个法子出来。能派个人把他干掉么?”

“干掉范增?那不可能。”张良转头对陈平说道:“陈将军擅长奇谋,可有良策?”

陈平笑了一下,说道:“子房先生过奖。但属下曾在项羽手下干过,知道项羽有个致命的缺点,这也许就是我们的机会。”

“哦?快说说看。”刘邦精神一振,说道。

“项羽多疑。当初在下就因为殷王司马卬的事情而受到项羽的猜疑,所以才离开他转而投奔到汉王的麾下。”陈平说道。

刘邦点点头。陈平继续说道:“我们要利用项羽的多疑,离间他和范增的关系。没有了范增的项羽就好对付多了。在下倒有这离间之计,只是有点阴险恶毒,不知汉王能否采纳?”

刘邦大喜,说道:“娘的,越毒越好,只要能让范增滚蛋就行。”

陈平说道:“另外,我还需要大量的钱财来实施我的计策?”

“多少?”

“黄金万斤,也许更多。”陈平摇摇牙,说道。

刘邦连忙问了问帐房,回头对陈平说道:“那,现在我们库房有黄金四万斤。我给你黄金三万斤,中尉只管自行处置,不必向我汇报。务必把那个该死的范增给我弄走。如何?”

陈平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刘邦用人不疑的雅量和气度。事关生死存亡,看来汉王真是拼血本了。

陈平立刻安排人手潜入楚兵,通过各种关系,买通项羽身边的人,将领也好,侍卫也好,仆人也好,只要能在项羽身边能说上话的就行。

于是各种谣言开始在楚营流传:范增以亚父自居,藐视项家的人;范增和钟离昧将军来往过密,居心叵测;范增曾在鸿门宴暗骂项羽“竖子不足与谋”,心怀不轨;范增对项羽早就心怀不满,因为项王杀害了义帝和卿子冠军宋义,而范增和他们交情都不错;范增老家伙七十三多了,还霸占着军中要位,莫非另有图谋;范增拼命鼓动我们攻打荥阳,消耗楚军的有生力量,是什么意思;范增和刘邦同在义帝旗下为臣,难保他们就没有什么瓜葛;如果范增和刘邦穿一条裤子,那么楚国就危险了,楚国的天下没准就不是我们项家的了,等等等等。

还有一伙更过分的人开始密切关注范增的行踪。如果范增上下忙碌,他们就猜疑:亚父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起劲地工作,不合常理啊?为了什么?如果范增闲来无事,他们又猜疑:战局如此紧张,亚父却看起来神闲气定,心里在想什么?莫非他已和刘邦有了默契?哪怕范增去趟茅厕,他们也要在茅厕周围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件?这伙人越看越发觉得范增可疑,于是将这些情况,连同那些传言一并向项羽做了汇报。这伙人的职位有高有低,但都是项羽的亲戚,为了项家的天下,他们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责任举报这个埋伏在项王身边的老奸巨猾的家伙。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项羽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渐渐地对范增起了疑心,不再言听计从。

陈平看见时机成熟,便派了一个使团来到楚军,提出了和谈的建议。项羽没有答应,也不可能答应。荥阳迟早会被攻破,刘邦迟早会被自己抓到,自己士气正旺,怎么可能退兵?那使者也不勉强,只是提了一个要求:根据两军使者往来的礼仪,请项王也派一个使团进荥阳,当面向汉王传达项王不愿和谈的意见。

范增觉得使者的建议不值得考虑,也没有必要费这些闲功夫,吩咐手下送客。而这时,项羽突然发话了,说道:“亚父且慢。我决定派个使团过去,也正好看看荥阳城的虚实。”

范增这才发现项羽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不得不同意项王的意见,退在一旁,不再言语。

于是项羽的亲信项荣带领使团进入了荥阳城,受到了刘邦盛情的款待。

刘邦亲自迎接,大摆筵席,侍者端上了整头的牛、羊、猪。呵!这可是顶级的太牢的规格。一队舞女在席间表演“翘袖折腰”之舞,这都是戚姬亲自教授的,舞姿曼妙动人,看得这帮侍者如醉如痴。项荣一边享用大餐,一边欣赏美女,心中有点愧疚:“你看汉王对我们多热情,而我们却要通知他拒绝和谈,这真是难以启齿?唉!得罪人的话也得说啊!只能说的委婉一些,不要太伤了汉王的脸面。”想到这里,项荣清了下嗓子,说道:“汉王,我们项王也不想这样,只是……”

“等等,我们项王?贵使者是项王所派么?”刘邦疑惑地插嘴问道。

“是啊!这还有假吗?”项荣回答道。

“贵使者不是亚父派来的?”刘邦更进一步问道。

“我们是堂堂项王的使者,与范增何干?”提到范增,项荣有点不快。

“哦!”刘邦面带不悦地说道:“本王有点内急,暂且告退一下。”说完,拱拱手,离开了宴席。

那队舞女也随着刘邦离开了宴席,场面一下子就冷清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侍者上来,借口菜肴凉了,将项荣他们面前的太牢宴席撤下,换上了简单的粗菜淡饭,伺候用餐的脸色也难看了,完全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嘴脸。

项荣肺都气炸了,这怎么回事?前恭后倨的。

一旁的陈平好心地提醒道:“汉王以为您是亚父所派,所以热情接待。哪知您是项王所派,知道和您谈也白谈,也就不想耽搁时间了。”

“岂有此理。那范增就这么招你们待见?”

“楚国名义上是项王的,实际上什么事不是亚父说了算?天下人都知道的,贵使者就不要装糊涂了。您慢慢用餐,在下也先行告退。”陈平说完,也是扬长而去。

项荣气得直拍几案,将摆在眼前的餐具全部掀翻,带着一颗受伤的心灵,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荥阳城。项荣回到楚营,向项羽汇报了出使荥阳的情况,自然没有范增的一句好话。

范增渐渐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冷漠。项羽依然对自己尊称为亚父,但已没有了以前的那种亲近,甚至有了一丝的敷衍。经常过来串门的项庄好久不来了,就连伺候自己的下人也流露出了一丝的不情不愿。范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仔细检讨自己近期的言行,并无过失,更没有得罪项王的地方。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范增对自己说道。这天是例行军事会议的时间,范增用过乏味的早餐,等待车夫接自己前往项羽的大营。

范增没有等到车夫,却等来了怒气冲冲的钟离昧将军。

“太令人寒心了!”钟离昧进来对范增说道:“军师难道不知道吗?军事会议已经开始了,项家的将军们悉数出席,而我们这些外姓人没有得到通知,看来项王要排挤我们了。当初我等出生入死,难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么?”

范增一下子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但从大局着想,还是劝慰道:“将军过虑了,也许是出了一些变故,但项王要争得天下,没有将军的辅佐是不行的。我回头就面见项王,询问详情,再告知将军,如何?”

钟离昧说道:“恐怕您说也白说。现在,项王排挤异姓,人人自危。连他的贴身侍卫吕马童也逃跑了。”

“哦?是照顾项王乌骓宝马的那个吕马童吗?”范增问道。

钟离昧说道:“正是。要说忠心,吕马童是没的说,却又如何?不光没有封赏,反而还要受到猜疑。当然,他不能和您比。要说功劳,军师运筹帷幄,功劳最大,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但项王是否领情呢?恕我直言,恐怕项王现在对军师已不如从前了。”

范增微微一笑,说道:“老朽一大把年纪了,已是无欲无求。之所以跟随项王幸苦征战,无非为楚国的复兴进点微薄的力量。如果项王不用老朽,则我正好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说到做到,范增当天就找到项羽,请求辞职回乡。范增只能用这个办法来刺探项羽对自己的看法。如果项羽还像从前一样信任自己,定当极力挽留,论武功当然项羽第一,但论谋略,如果我范增自称第二,则无人敢称第一。没有我范增的出谋划策,那项羽如何能争夺天下?范增对自己还是信心满满。

听了范增的辞职要求,项羽先是虚情假意地表示自己毫无准备,继而又说亚父年事已高,也应该颐享天年了,进而如释重负地同意了范增的请求。

这下轮到范增毫无准备了。如同一脚踏空,跌进云端,范增觉得自己的心里空闹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范增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对项羽最后行了个臣子的大礼,说道:“如今天下局势清晰明了,望项王好自为之吧。”

范增拒绝了钟离昧、龙且等人的送行酒,第二天就踏上了东归彭城的路程。

一路上,范增回想起自己以七十高龄出山,跟随项梁项羽南征北战整整三年,本想帮项羽平定天下,建立一个强盛的楚国,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赶出局了。范增不由想到了自己一个有名的同乡屈原,当初屈原被流放江北时,是否也有和自己此刻同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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