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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巍巍昆仑

饶是三人脚程极快,中途不再游玩停留,仍是花了一月有余才到了昆仑山麓。吴非怕耽误人家正事,抢先提出分手,虽有不舍,也只深埋心间。三个多月朝夕相处,付东流如祖父般慈爱,付青虽然时常打闹怄气,真到离别时也是满眼不舍,相视无言。

吴非没有急着登山,先在山下看了个够。山脉连绵不绝,不知其源起处,亦难寻其终止地。耸立在吴非面前的,是昆仑山脉最高峰,名为公格尔峰,雄伟陡峭,直插入云。峰顶看不真切,肉眼所及处已能看到白茫茫一片,积雪未消。公格尔峰不远处傍着一座山峰,名为九别峰,也是巍峨高耸,雄异非凡。

吴非不自禁地拿华山与昆仑相比。华山虽然险峻奇异,但在昆仑面前,不过是个稚嫩的少年罢了,少了几分傲视九天的霸气,多了几分婉约恬淡的秀气。

千万里跋涉来到昆仑,吴非并不只是为了游览观光一番就罢了。在秦岭潜心修炼三年,武功突飞猛进,吴非认为与那里灵气充裕的良好外在环境有很大关系。昆仑号称神山,环境肯定不会比秦岭差,不在这里练上一段时间,实在太暴殄天物了。想是这么想,美景不可辜负。吴非打算看腻了风光再去觅地修行,眼下一路攀登,一路游玩。

昆仑不似华山有人居住,故而没有修好的山路可走,只能在林间自己边走边造,过不多久,造好的路又不见了。吴非久居山林,武功不凡,但在这莽莽苍苍的密林中也是走得十分吃力。

走了半天,身边树木越来越少,底下开始出现积雪。吴非找了个开阔的地方往上一望,依然看不到山峰在哪里,于是打开包裹拿出干粮来吃,打算吃完后一鼓作气登上峰顶。

正吃间,一阵人语声传来,带着疾劲的破风声。吴非听不真切,但绝不是付东流师徒俩,赶紧收拾好东西跃上附近一棵大树,在树冠里隐藏起来。

刚隐藏好身形,约摸五六人从下面飞驰而过,没有停留。吴非隐约听到“晚了就赶不上了”、“机关算尽,老贼也有今天”等片段,但不知究竟是什么意思。推测下,多半是有人在此争斗。现在孤身一身,吴非不愿惹麻烦,就不再理会。

登上峰顶已经是夜里了。山上昼夜温差大,更遑论是数千丈高的峰顶,吴非纵然有内功护体,还是感到一丝寒意。山下往上看,云雾缭绕,真到了山上,云雾又在山下了。峰顶视野开阔,只是此时一片漆黑,看不清山下风光。

吴非躺在峰顶一块大石上,背下的积雪早已结冰,体验了一把透心凉,头顶星河璀璨。望着明亮的银河,吴非想起母亲给自己讲牛郎织女的故事,那一对可怜的情人一年只能相见一次。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像勺子一样的北斗七星,天空中最亮的天狼星……吴非仿佛回到了童年,闭上双眼,困意袭来……

吴非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知道夜里受凉了。峰顶的风又大又疾,挟带着数不清的冰粒,抽在脸上生疼。气温太低,又没有植被覆盖,无法解决肚子的问题。山顶虽然清静,但不适合居住。

吴非花了半天回到半山腰,一直向密林深处探索,找了棵参天巨木作为栖身之所,就此安顿下来。

从秦岭下来是去年腊月初八,抵达昆仑已经是五月初了。五个月里,吴非没有太多时间来练功与体悟。唯一的收获是与杨源的一场大战,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一路走来,虽然时常与付青以武切磋,但更像是他的陪练,自己没什么进步。付东流从不干涉他们之间的切磋,甚至连一次都没有观看过。

付青在修炼一途已经达到了超凡境界,吴非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但付青也没有否认。对比杨源,付青真可谓是修炼奇才。自己虽被誉为练武奇才,但进境也稍逊于付青在修炼上的成就。吴非心中焦急,自己虽已进入武学高手的行列,但不过是寻常高手,上面还有绝顶高手和宗师。武者在这三个阶段的实力分别对应了超凡境界修者的初窥门径、登堂入室和登峰造极,想要破入武学宗师的境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处地方幽深清静,想来不会被人打扰到,吴非开始回到在秦岭山脉中的那种苦修日子。

练武者于拳脚兵刃的招式之外,并修内力。招式是形,内力是质,就好比泼出去的水形状任意,但装在瓶中时的数量是固定的。练武之人若想达到更高的境界,必先扩大装水的瓶子,装入更多的水,然后再去思考怎么把水泼出去。内力一般招式精妙而成武学宗师者,古今未有也。但凡武学门派,教导弟子时必先筑基,由内而外。是以吴非虽出自华山派,但由于时日尚短,并没有学到什么拳掌剑术。

尽管被逐出师门后无人教导,吴非在三年苦练之后,自己也渐渐明白了这个先后逻辑关系。内力精纯无匹时,随意一掌、一剑均有莫大威力,一力可降十会。杨源出自世家,招式变化多端,但在纯武学较量下不及年纪小自己那么多的吴非,皆因内力不足。付青年纪比吴非还小,内力更是差远,屡战屡败也是情理之中。

此生虽被判定不能修炼,但在武学一途有着过人的天赋。吴非虽有不甘,心中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武学修行至极尽,可一搏超凡境修者,在人间可谓难逢抗手了。自己志在行侠仗义、报国救民,有这一身功夫足矣。长生,只是一场幻梦。

想通此节,吴非每日勤修苦练不辍,感受着日益壮大的内力,在身体经脉之中汹涌澎湃。而因皮肤呼吸生出的一股怪气,也在那日与杨源大战之后发生了变化。怪气在任督二脉中的运行速度加快,由原来每天运行两个周天变成三个周天,而且还分出一股极其细微的支气,在奇经八脉中无规律地游走窜动。

吴非曾百般尝试,想将当日大战时的惊人状态激发出来,内力虽然能全部聚集到丹田之中,但难以压缩到针眼那么小,爆发出的威能远远不如。怪气也再没有出现过躁动的现象。

修炼之法,吴非不再奢求。只是在夜里回想起铁牌上那个认不出的字,意随心动,描摹它的一笔一划,昆仑山脉中的丝丝灵气浓郁无比,钻到体内,散入经脉之中。

这原本是需要玄铁牌在一旁时才能产生的灵异现象,当时功力尚浅的吴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因此被偷看到的二师兄当作邪功上报师长。现在功力精进,没有玄铁牌在手,竟也激发出了这等异象。

若是修炼者遇到此事,绝对喜出望外。散在天地之间的灵气并不容易捕捉,需要静心凝神,以特殊法门探知并汲取。若有灵器在手,可以更加亲近自然,加速汲取。但如吴非这般无意为之,就将灵气吸引入体内,实在骇人听闻。

只是对于吴非这种无法修炼的体质,天生通灵,却只能用灵气淬体强筋,似乎有些暴殄天物了。但他自己不这么觉得,能增强体质、加深修为,就是人参、灵芝当饭吃的孽也可做得。

在树上当了一个月的鸟人,吴非终日就是练武、感悟,连山间禽兽都懒得打,只吃野果充饥。武功进境虽然缓慢,但也在吴非意料之中。世上万事都如登山,先快后慢,先易后难。所以任何一个行业普通人多如牛毛,顶尖的精英屈指可数。走到后面,不仅需要过人的天赋,更看重坚持不懈的努力。吴非并不担心自己的天赋,只需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就好了。

吃了一个月的素,嘴里快淡出鸟来,吴非忍不住要去林外打点荤菜解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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