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精力元气渐渐恢复,身上的痛楚却没有减轻半分。从紧张的状态中一下子松弛下来,疼痛来得更加猛烈。
吴非尽管没有当过郎中,更没有接过骨头,但对自己的身体了解得无比透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那三根断骨处于什么状态。如此一来,力气刚一回复,他就忍痛把三根肋骨一一接续上,再以内力在那附近的经脉反复冲刷,起到固定作用。
付青的左臂摔断了,只有右臂能够活动。吴非有了自己身上的经验,轻松地接上了付青的左臂。但肋骨就有些麻烦了,吴非不知道其确切的位置。下定决心后,吴非就要动手。可付青死活不肯,大喊着叫他滚开。吴非不明所以,只能挠挠光头。
可能是喊得太大声,牵扯到了肋骨,付青一口气没岔过来,昏了过去。吴非大惊失色,赶紧跑过去抢救。吴非本来想掐人中,转念一想,就趁这个机会帮他把断骨接上,免受痛苦。
付青身上的青色衣衫已经被血迹染成了黑一块紫一块,脏兮兮的,衬得面无血色的俊脸更加苍白了。吴非无暇心疼,解开领口,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肤,与自己黝黑的手臂相映成辉。正要继续脱去他的上衣进行正骨,付青突然醒了过来。吴非一愣,付青的右手已经打在了自己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想干什么!”
付青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怒气,泛起点点红晕,右手将吴非推了开去。
“我……我是要给你接骨啊……你刚才不肯……我看有机会就帮你接上……不接上……会……会很痛的。”
吴非整张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根本就不明白付青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火气。
“你……你滚远点!我自己会接,不要你帮!”
吴非默默走开,趴在了石桌上。
“你……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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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石室中已经三日,吴非、付青两人滴水未进,滴米未食。此间灵气充裕,两人也不觉得饥饿口渴,伤势竟然恢复神速,隐隐有痊愈迹象。两个人早已把不快抛去,和好如初。身体康复,吴非便动起念头来,要一探石室的奥秘。
石桌石凳太过简单朴素,直接被略了过去。吴非翻看杂物堆,都是些扫把、簸箕以及废弃的垃圾,虽然没有蒙上灰尘,但显然是原来的人走前留下的,不知是什么时候的古物。只有一块羊皮引起了吴非的注意,约摸一只手掌大小,上面用红绿线条画满了人体各大经脉,细小入微,清晰无误。
吴非捡起羊皮,摊到桌上细细察看。付青也把头凑过来一起研究。两个人傻傻看了半天,没有任何收获,只是一张普通的人体经脉图。
“咦!这桌上的画怎么会动?”
付青去拿羊皮的时候碰到了石桌,意外发现桌上的画发生了变化。
吴非闻言一惊,将手放到画上挪动,画面却没有任何变化。
“你刚才做了什么,才让画动起来的?”
付青想了想,沉吟道:“也没做什么,就是手不小心碰到,挪了一下就错位了。你看!这边重叠的画面就是挪动之后出现的。”
吴非将手放到那片重叠区域,向空白处一移动,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图块。圆桌正中那幅画缺了右下角。吴非心中已有打算,手下不断动作,最后将原来一幅画拆成了九个图块,数量与井壁的活动青砖相当。
石桌上的画原先是一条山脉,群峰耸峙,最高的一座山峰像极了公格尔峰,这画描绘的极有可能是昆仑山脉。此时一幅画被拆解开来,形成九个图块,每个图块又独立成画,每幅画中各有一座山峰。
看着形态各异的山峰,吴非、付青一阵头大。连公格尔峰都只能勉强认定,其他八座山峰根本难以辨认。这图既然可以拆解,必然有最终拼好的结果,而这结果可能会揭示出什么秘密来。然而以两人的文化、阅历,根本不足以解决这个难题。
万般无奈之下,吴非想出来一个蠢办法。将九个图块依次编号,记在脑中,然后一一排列,尝试每一种可能。两人起初以为很快就能试出来,可是几天后,连左上角的图都没有换过位置,这才发现工程浩大,不知何日才能结束。
尽管如此,两人打定主意,决不放弃,轮流尝试。一人试图时另一人就睡觉,如此往复,一天十二个时辰不休。饶是如此,两个月后,才尝试到了最后九分之一的可能,左上角的图换成了编号九的图块。吴非与付青一直默默计数,已经是第三十几万次的组合了。
两个月来,吴非和付青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试图上面。虽然石室中可以不吃不喝,但精神上的巨大压力一直存在,两人脑袋中的弦一直紧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唯恐出错。越到后面,计数越是困难,为了保证精确,进度也越来越慢。奇迹没有眷顾两人,注定要他们试到最后。
面对重重困难的阻挠,吴非跟付青又花了整整一个月,才把最后九分之一的可能试完。剩下最后十种可能的时候,吴非叫醒了熟睡的付青,两人一起注视着这副图画。只需要再移动四个图块的位置,就能把所有可能都实现了,而答案就在这最后十种可能当中。
接下来的十次尝试依然没有任何惊喜,两人一直试完了最后一次可能。没有异象出现,石桌上拼成的那幅画杂乱无章,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意义在内。吴非突然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发出凄厉的哀嚎。
“试了整整三个月,都是在做无用功!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图块是方的,每个位置的图块都有四种摆放姿势!若是全部试下来,就是到死也试不完啊!”
付青闻言一愣,先是把头深深地埋到腿间,抬起头来时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两个人呆呆地看着对方,沉默无言。
吴非突然面露狰狞,扑到桌上,要把那几个图块拆开来弄乱。但意外地发现九个图块宛如一体,根本无法再拆开。气急之下,吴非将整个手掌按到画上,胡乱挪动,无意间移动到了石桌正中间,再也难动分毫。无奈之下,吴非只好坐在石凳上,疯狂捶打自己的胸膛。
“你可真是个野人,不怕把长好的骨头打断吗?”
付青苦中作乐,眼见此景,不忘挖苦揶揄。
吴非心灰意冷,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付青见状也趴在桌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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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吴非被一声巨响惊醒,石室发生了轻微的抖动。吴非赶紧起身,刚要叫醒付青,却发现他已经倒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石桌。石桌从正中间裂成整齐的八块,散落在地上。每一块石桌残片上都有一个图块、一座山峰,合起来正好像是一朵八瓣莲花。两枚石凳被撞到了角落里,正中间的那个图块不知去向。
吴非走到石桌旁,想看看裂开后露出了什么秘密。可石桌除了一条粗大的桌腿尚存,什么也没有留下。失望之际,付青却捧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石匣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吴非接过一看,消失的第九个图块赫然出现在石匣盖子上,只是放大了许多。但翻来覆去地检查后,没有发现开启的地方。吴非放下石匣,再细看地上的八片残桌,上面的每个图块都自行转动了一定角度,八座山峰正好与八个角相对。见到三个月来昼夜不休的尝试没有白费,吴非热泪盈眶,仰天长啸,震得石室一阵晃动。
吴非啸罢,付青又把盒子递了过来,指着其中一面。吴非揉了揉眼睛,运足目力,竟然发现了若隐若现的字迹,四行四列,一共十六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