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身体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双眼中写满了不可能。那个本应该被火球炸成灰烬的低阶武者居然站在了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一脸戏谑。
“你……你怎么……没死?”
黑衣人费劲地说出这句话,口中不断吐血。
“本大侠神功盖世,岂是你能杀死?”
吴非不愿说出真相,在他临死前还要气他一气。
黑衣人果然喉头滚动,气息紊乱,只能吐出鲜血,再吐不出只言片语。
吴非挑去他脸上的那块黑布,露出一张皱缩的面孔,细细分辨之下,竟然是樱花山庄的庄主花中。只是不知他为何在瞬间老了这么多。
“花庄主啊花庄主,万花丛中过,终有一日要被绿叶割伤啊!”
吴非挺剑刺破他的气海丹田,不忘揶揄道。以他伤势之重,肯定挨不过半个时辰,吴非不愿让他轻松解脱,要让他在死前多受些折磨。
想到这可以算是自己当场击毙的第一人,吴非心中有些别样感受。乾天剑大发神威,勾动体内星月神脉内力涌动,护住全身,才使他能够在火球爆炸中安然无恙,随后又使他击溃高等级大威能的神通,越级重伤了登峰造极的神通者。自己双手已经染上了人命,违背了自己不造杀孽的初衷。可此人实乃大奸大恶之徒,自己与付青本与他无冤无仇,却遭他偷袭暗算,后来更是见色起意,欲行禽兽之举。念及此处,吴非心中稍稍宽慰。可先河已开,以后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要想成为人人称道的大侠,还要杀多少人,吴非不愿再想。
丢下花中自生自灭,吴非脚下踏动极速赶了回去。原先倒地的四人只剩下了三人,杨源已经不见踪影,不知是什么时候偷偷溜走的。所幸付青还在,吴非心中宽慰,奔到她面前,疲惫地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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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放亮,城门打开没多久,武昌城已是热闹非凡,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各色商贩叫卖不休。城中最热闹的一处所在,当是离城门不过几十步路的八方茶馆。八方茶馆占着地理的优势,又以茶叶正宗、价格公道闻名,欢迎来自四海八方的客人,不觉间成了各路人马谈天说地、交换消息的首选。
今日,茶馆里分外火爆,人人都在谈论昨天刚刚在本地落幕的一桩盛事——青年一代武林大会。
“前天那个女真大汉又高又壮,看起来像有四十岁了,竟被一个小小少年戏弄得团团转,大败离场。没想到昨天他又要挑战武当派的俞少侠,可俞少侠一招未出,就把他吓跑了。真是有志不在年高,英雄出自少年!”
“灵蛇岛的木少侠跟武当派的俞少侠那可是最后的王者,败在他们手上不亏!”
“俞少侠可真是了得,将其他人追杀得不敢上场。如此霸气,实在令我等羡煞啊!”
众人纷纷赞起俞松年来,将武当派的地位捧得老高。
“不知道的还以为俞松年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呢!小弟我昨天无缘观赛,不知俞少侠可是一场未败?”
人群中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原先对武当派充满溢美之词的几人都哑口无言。声音的来源正一个人坐在条凳上,嘴里叼着茶壶,悠闲地喝着茶水。
“看来俞少侠真是青年一代第一武功高手了,竟然一场未败,在下实在佩服!”
那人抖了抖短褂,露出精瘦的胸腹来,茶壶提在手上,二郎腿不断晃荡。
“这……”
原先那几人脸上羞红,恨不得夺路而走,看着像是武当派或是俞松年的亲朋好友。
“俞少侠虽然英雄了得,可也算不得第一高手。就在当日,也不过排到第三。”
“这么说来,还有两人武功高过俞少侠咯。想必其中定有灵蛇岛的木少侠吧!”
“木少侠虽然厉害,但不是俞少侠的对手。”
“那三位王者的宝座怎么轮得到木少侠来坐?”
精瘦汉子不知真不懂假不懂,连连追问,不觉间又把木家给牵连上了。
“俞少侠锋芒太露,主动挑战却遇败绩。那浙东闲人低调无比,武功却是高得出奇。现场众人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胜了俞少侠。”
“嘿嘿,这两人上台比武,可都算不上低调。要说低调,还得是那昆仑派的吴虚道。本来只是在场边观战,俞松年非要拉他上场比试,结果自取其辱。那浙东闲人也是同样,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吴虚道已经消失在了场中,不知去向。”
精瘦汉子连连点头,大大赞起浙东闲人和吴虚道来,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惹得早先那几人一脸不快。
谈论良久,众人的焦点从武林大会转到了吴虚道的身世上来,猜测纷纷,却得不出个定论。正在争执不下,茶馆中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不好了!重……重磅……消息!樱花……山庄……庄主……暴尸……城外!”
本来喧闹的茶馆立时寂静无声,紧接着又爆发出更大的声音,好事的人已经离座起身,向城外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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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中成名多年,功夫与相貌都是一流,在江湖中打出偌大名声,后在珞珈山麓建了樱花山庄,过起员外的生活,很少再亲自出手。此次在武昌城外丧命,本来也许不过是寻常的江湖寻仇,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然而,这件事情发生在樱花山庄举办完武林大会后的当晚,就非常耐人寻味。更重要的是,花中还有另外一重身份——火教湖广分舵的舵主。火教近几年来在江湖里如日中天,隐隐有着武林盟主的气派,一般门派根本不敢招惹。花中之死,让人浮想联翩。几日之间,此事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全国各地,掀起了轩然大波。
始作俑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搅起了多大的动静,只管闷头赶路,再也不在途中惹事停留,到了苏州正好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付青归心似箭,熟门熟路地领着吴非在大街小巷里匆匆奔走,来到了一座位于近郊的山庄之中。山庄占地不大,设计却极为精致,庄内小桥流水,充满了江南的婉约风韵。庄如其名,荫荫绿柳遍植于内,枝条滴翠,垂入了池塘之中。
付青与吴非见到庄门紧锁,便当了一回梁上君子,运起轻功跃入高墙之内,一路无心赏景,进入重重院落,推开房门找寻付东流的踪迹。可不知为何,庄内一个人也没有,房间也很久没人打扫,积起了厚厚的灰尘。起初两人还抱有希望,只当是付东流遣散下人,自己在庄内悟道。可推开的房间越来越多,没有一间是有人活动过的样子,两人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最后一个房间里也空无一人,只有蛛网厚尘密布。吴非心中一凉,偷偷瞥向付青,只见她脸色煞白,嘴唇翕动,不知在自语些什么。
付青突然往回跑去,到了付东流的书房前,跨门而入,扑在书架上快速翻动起来。吴非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想不开而做出什么事来。此时见她在找什么东西,自己也帮不上忙,就只好傻傻站着。
“找到了!找到了!”
付青喃喃道,身体因激动而颤抖起来,脸上也泛起了潮红。她将一个架子上的几本书拿了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桌上。吴非一看,都是些诗词歌赋、经史子集,不知有何机关妙处在内。只听得“咔嚓”一声,书房靠里的一面墙转动了起来,灰尘簌簌而下,露出一条通道。原来付青是启动了书架上的一个机关。
吴非跟着付青进入了通道,台阶向下伸去,越到下面,越是潮湿,头顶时有水滴落下,台阶上也长出了薄薄的青苔。走到尽头,到了一扇大铁门前,门上挂有两个大铜环,打满了铜钉,只有一处例外。大门右侧有一块圆形区域,略向内凹,光滑如镜。
付青伸出洁白如玉的右手,按在了凹处。一阵绿光流转,她向大门注入了一股柔和的木行真气。片刻之后,大门缓缓打开,发出生锈的咿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