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细糯糯的话语随风入耳,染香的眼眸有些死灰,但仍认命地边跪着边跟随在舒宁身后。而舒宁似乎有意为之,走路的步子越来越慢,停顿之间仿佛就是要磨掉染香所有的隐忍。终究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原本离庭院不远的内室才显现在眼前。
舒宁停下了脚步,侧了侧身子轻轻看了一眼艰难跪着挪过来的染香,她转而吩咐了一旁的菊香道:“且先退下吧,本宫还有些话想要问问染香。”
菊香听罢,也不敢多言,只是眼眸略带同情地看了看仍跪行的染香,恭恭敬敬朝舒宁施礼便退了下去。檀木长廊,淡淡的馨香飘来,舒宁嘴角慢慢牵起了丝丝弧度,柔柔地对着染香说:“想来本宫是太过惯着你,这般让主子在风口处等了这般久。”
“奴婢该死。”染香的声线毫无起伏,眼神死灰。她边吃力地拖着已经麻木的双腿跪行着,边俯身向舒宁磕头,愈加的恭敬。
“起来!本宫让你起来!”忽而舒宁无由来地厉声喝道,美目竟有了愤怒。
许是从未见过舒宁这般情绪外露,染香倒忘了惊讶和害怕,直愣地看向舒宁,硬是忘记了动作。主仆二人如此这般僵硬地相视,过了许久,才等来舒宁一句慵懒的话:“你知道本宫为何这么对你么?”
“奴婢愚钝。”染香目光有些呆滞,死灰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却听舒宁在耳边轻说:“你知道的。你都知道的。只是你放心,本宫不会对你家人怎么样,也不会再对你怎么样。”只见她慢慢转了身背对着染香,沉沉地说着:“把这一切告诉她,原原本本告诉她!”
“娘娘”菊香在外小心翼翼地唤着,房内许久没了动静。她有些担心里面的情况,但又不敢忤逆舒宁的意思。唯有踌躇地来回踱步,蓦然间寝室门开,只见舒宁轻盈的身子袅袅而出,菊香忙迎了上去:“娘娘,您可出来了。这,方才德明公公来报,说是陛下让娘娘不必等他了。许了娘娘的事儿该迟些日子再补回来。”
“哦?”舒宁没有怒意,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仿佛对凌庭的食言没有任何的触动。她轻轻看了身后跟随的染香一眼,转而吩咐菊香:“回了德明公公,就让他告诉陛下,昨儿是宁儿许了个玩笑。其实什么日子都不是,陛下若不得闲,今后也不必这般费心思理会宁儿的任性。”
“娘娘,这么说怕是不好。”菊香有些犹豫,吞吐着终究还是把方才从德明那儿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如今陛下正与廉王、太后娘娘在游湖,这么转达若太后知晓了定会责怪您的。”
“是西太后么?身边该还有个淑妃才对呀菊香。”舒宁扫视而过菊香怯懦的神色,平静地说着:“既是说了,为何话又留半?这可不是好的习惯。”
“奴婢该死,奴婢不该隐瞒娘娘。”菊香惶恐而跪,心里由然而生一股寒意,眼前的美人虽是柔弱温婉,却冷冷一句话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让她不自觉的害怕。菊香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何,但今儿的娘娘着实令她感到恐惧。
舒宁却没有抚慰菊香的意思,只是绕过了菊香身旁,淡淡地留下些话就离开了,不曾再理会跪着的菊香和依然面目呆滞的染香——“那游湖的船该就是陛下原说好的礼物吧?可惜本宫从不要被人占了去的东西。脏了就是脏了,果真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