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殿。
“哦?她这么告诉你?”德妃在雕花长椅上伸了伸慵懒的身子,睡眼惺忪地回答如贵人。
“雪如姐姐,您怎么一点儿都不上心呀?”如贵人见自己说的事儿完全引不起德妃的注意,显得有些急切。从舒宁进宫以来,她一直听着德妃的吩咐散播舒宁是妖妃的种种传闻,又在嫔妃间有意无意透露舒宁的怪异之处,前头因为德妃让她不时盯紧舒宁,她才这般劳心劳力地作为。却不想得了德妃这么句话。
德妃倒是从容,侧了侧身子,澄亮的眸子看向如贵人:“所以,景珍你认为本宫要有何作为?她皇贵妃是宠妃,兰轩宫本就是陛下想要让她住进去的,咱们这些小人物怎么好阻止?再且,她不过说说而已,咱们无凭无据就当真么?本宫可不是那么天真之人。”
“姐姐说的是,是妹妹考虑欠全。姐姐请放心,景珍定会由着皇贵妃的作为,给姐姐个人证物证俱在的。”如贵人心领神会,因而周致地道了安退了出去。这上京后宫多的是身世显赫的嫔妃,若没有身世也该长成舒宁那般倾国倾城才能生存。她严景珍论家世论样貌都是不如,刚进宫那会儿没少被排挤,若不是德妃伸出援手,让她能在宫里生存没那么辛苦,少受了些尊贵妃子们的冷眼,她哪儿能有今日的快活?每每思及此她都会对德妃感恩戴德,因着德妃的吩咐她总是尽心尽力去完成。说来严家也是依附着娄家生存的,在公在私她都该为德妃效力。
“那婢子似乎对你甚忠心,这般弃了不可惜?”淑妃轻悄地从德妃寝室内侧走了出来,言语间尽是对如贵人的鄙夷,即不在人前她才无须装作温润纯良。
“她人未走远,轻声点儿。”德妃着人扶她起来,缓缓走至淑妃身边,“低贱的人才容易许真心,容楚怎么还不明白这道理?为主子去死,这不是她对主子恩情的最佳回报么?”
“我不明白。”淑妃皱眉,“其实你大可将严景珍说的话告诉太后,太后最是着意兰轩宫了。无论真假,那皇贵妃都死定了。”
“舒宁是特意将这事儿传到我耳里的。既然如此,她一步步迎合我的计策,那我也该好意回报她吧?不就是区区一贵人的命吗?送给她又何妨?若舒宁这次的算盘真如我所料,那我这礼送得也值。”
“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总是这般藏着掖着说话,可该让人听不懂。”淑妃没好气说着,“这皇贵妃必须得除了。谁知道陛下现在的心思如何?想来你向太后举荐我为皇后一事现在也没了下文,自那日游湖后我也未曾再见过陛下。我的心一直悬着,你却总这般说些不明不白的话,我是真的着急了雪如!”
德妃看着淑妃的模样,伸手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皇后之事急不来,你真该改改这性子。至于舒宁,我还不清楚她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也很好奇她的目的所在,如今若贸然对她下手,伤的只有咱们自己。我在保护我们的心血,你得谅解!”
淑妃这般听着,想了想终究还是应了声好,然后又言还有事儿就不再留在明德殿相叙,缓缓退了下去。只心里那对后位的渴望和对德妃语义未清的疑虑,心里终究种下了不信任的种子——德妃总让她等,但她等了四年了,如今又等来了个皇贵妃,她好害怕她付出终究成空。当初狠下心来弄死了宁姝,就是为了铲除母仪天下之路的障碍,她从小娇贵,她输不起。这般想着,脚步匆忙,也越来越想快些离开明德殿,想来她心里那颗种子已扎根,发芽,终究有一天会长成大树。
而待淑妃离开多时,德妃身旁一直候着的宫人春香才言:“淑妃娘娘似乎对娘娘有了二心。”
“莫胡言,她不会的。”德妃眼神有些落寞,全无了骄傲的模样。但仍嘴角淡淡笑了:“在宫里,本宫只有她这么个能说心底话的,她不会背弃本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