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扶斑驳岁月,漫步时光回廊,静默、宛立。
当夜,沉谙与忘川青木三人在书房密谈至天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而第二日一早沉谙便匆匆离去回了魔界。
对于沉谙,即使沉谙是她娘亲的师兄,爱护了她娘亲几万年悠悠时光,最终求而不得也洒脱放手让她娘亲跟随她父神离开,甚至为保忘川,将忘川逐出魔界,此后更是常来悠然山看望,但风離心里就是对沉谙没有好感。或许是每次沉谙看她时那种刻骨痛心的眼神,那种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的眼神让她很不自在,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去看她呢?
昨日日落时天现紫光,映于天际久久不退,诡谲难测,是为凶兆。自几百年前戒碑倒塌之后,六界纷乱甚多,尤魔界与仙界的碰撞最多,然而却非魔界的魔滋生事端,而是在当年戒碑倒塌之后就脱离魔界魔尊掌控的凶兽们去仙界的对抗,似乎它们这群冷血的兽们还不愿忘记当年的仙魔之战,还依旧契而不舍的要为它们的主人报仇。
“阿離。”
清润的男声自背后传来,风離回头发现来人,笑靥如花,迷乱了一院花树。
“阿衍,快来快来,尝尝我今日新泡的茶!”
风離献宝似得将一盏新茶递了过去,秋水剪眸中闪耀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痕衍淡笑,青衫一拂,飘飘落座。透着惨淡青白的双手接过小小茶杯,递到嘴边低头浅饮,茶杯氤氲的热气雾了纤长墨色的睫毛。轻呷了一口,熠熠的双眼微闭,似乎还在回味些茶香,同样透着惨淡青白的脸上满是惬意悠然,墨发丝丝飘起,像极了一幅静默泼墨画。
风離眨眨眼,默叹:这脸……祸国殃民啊祸国殃民!
“红茶清露水,月华取银粹。天山深流泉,山后嫩茶新,再配以灵火。只是……这煮茶用具……我着实猜不出来。这茶中有一股很难明的特别香味,大抵便是这用具的精妙之处吧。阿離,如何?”语调轻轻,如沐清风,整个人温润雅淡。
风離嚅嘴,夺过痕衍手中精巧的镜杯往石桌一掷,
“虽说每次你都能猜的出我的茶料,但这次么,你终究还是没猜完。清晨红茶露水加上药君月华树的银粹和后山顶上新吐的父神亲自栽培的小茶,再用天山谷底的泉水加以灵火,这也只是一部份,于日出阴退阳升之际,用传统胚制的陶壶煮之,再用这桌上奥秘无穷的镜杯盛装。喏,认输了吧?”
风離柳眉一挑,好整以暇的盯着对坐的痕衍。
痕衍轻轻一笑,取过茶壶自斟一杯,“很有新意。阿離你总是有很多别出的想法。”
“只因平日太无趣了些。阿衍,你的伤还没好?药君那里的仙药都无用?”
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满是病态,风離心疼的抚上,微叹,摸着真舒服。
痕衍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住,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半晌道,“阿離,已经足够了,我这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在悠然山得上神所救,授之补灵术法,你又常寻药给我,如今身子已经无碍了。”
那双幽深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耷拉在石桌上的小脑袋,半晌,轻轻叹口气,
“去找他吧,问清楚你心里疑惑的事情。”这样你才能心安。
风離轻笑,一副你最懂我的模样。
……
仙界。在前往折引的“苍玄宫”路上,风離发现,通往仙界的各个关卡,仙界各宫宇前多了很多守卫和仙将,严阵以待。
“风離仙子。”
天门前,仙界浮罗将军抱拳。
“浮罗将军!!现在仙界司守严格,处处布阵是为何由?”
“不瞒仙子,殿下昨日感知到海外百花山有异相,隐隐浮动凶性,殿下说那股气息像是如今被镇压在静海湖内上古凶兽离杀的怨灵,因此如今六界戒严,司守布阵,唯恐祸乱发生。”
浮罗将军面露隐忧,折引殿下说那怨灵还只是那凶兽不显山露水的一点点气息,却毫无缘由的出现在百花山,怨灵一出,必引祸乱!实乃六界恐惊啊!
“折引……额,殿下说是在百花山?”
百花山……
昨日……
她昨日就在百花山啊。
“而且,那凶兽不是在当时神魔大战中就被制住而今一直被镇压在静海湖了么?怎么会释放怨灵?”
“是啊,这怎么也说不通。现下殿下已经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对了,仙子你是来找殿下的吧,殿下此刻就在苍玄宫。
风離抱拳,满脸疑容,缓缓离开。看来她来找折引找对了。折引身为仙帝唯一儿子,身来就有着非凡的能力,能够感知一切邪灵奸恶气息。
“你来仙界干什么?!”一道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风離回头看清来人,眉头轻轻皱起。
天女梧月,风離心里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天后妹妹的小女儿,身份尚是尊雅,并且深的天帝喜爱,其姿色在整个仙界也是姣姣,不妩媚不娇作,更像是一朵青荷淡淡而立,只觉得清沁,仙力比之于其姐梧霜仙子稍逊几分却已是深受大家喜爱。但这些都只是假象!
“和你有什么关系?”风離冷言道。
对于梧月尖锐刺耳的声音,风離听了八百遍都还是没法适应。她就搞不懂,为什么平时在人前温婉淡雅,说话声音柔宛悦耳的仙子,每次都那么尖锐的针对她,甚至不顾自己上仙身份屡次算计,遥想当年,为了得到折引青眼她可没少被这表里不一的人算计。
“大殿下而今执掌仙界众事,而如今凡界又多事端,你此时来,恐是不太合事宜。”
一袭白影飘飘然立于风離身前,秋水明眸里显出一丝疲惫的傲然。风離不由得想起初见梧月时眼中的倨傲。
多年前九重天西王母寿宴,广发请帖,华禹上神一家身份特殊长居悠然山却也在邀请之列,然那时华禹上神与忘川已经出游在外,为不驳仙家颜面,风離只能硬着脖子一个人去了。而那时她也不过才七千多岁,看起来也就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虽说她自小和折引关系就很好,却从不曾去过西王母设宴的琉璃宫,而考虑到她这神魔之后的身份的确尴尬,也就不好去找折引带她正大光明的一道。于是她华丽丽的迷路了。
眼前的桥廊九曲十八弯,远远望去尽是雾茫茫一片,路在哪里?
风離走啊走,前方若隐若现一座宫闱,既有宫殿,定有婢子侍从吧。风離咻的一下就掠了过去,然而,拐角处突然出现几名端着玉盘的仙婢,来不及躲避掠过来的风離,通通被撞到在地,那些玉盘应声而碎,盘中的玉钿金钗琉璃镯碎的稀里哗啦,其中还有一件全身镶满金丝玉扣的七彩凤凰图腾羽衣也静静地躺在了地上,适才慌乱中被踩得七零八落。那五六个仙婢见此情景瞬间吓得立马跪了在地,呆呆的看着满地破碎。
也正是因为这冒冒失失的一撞,好巧不巧就摔碎了王母寿宴上梧月领舞的服饰。
她终于见识到了之前折引跟她说的不必认识,无需结交的天女梧月。
她也终于知道,所谓的温婉典雅,端庄秀丽外表下是怎么样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惘顾人命。
因为一个无心之失就要一群婢子被仗责至死,这样的一个人,她风離可没准备什么好脸色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