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它不懂的事太多,不明白的事也太多,就连他人的性情习惯都跟印象中的有很大的差别,让它没法适从。方佳薇不止一次生气地说她太啰嗦,她想教会晏寒熙坚强,他却变地冰冷漠然,很多事情也出乎它的预料外,一次又一次…反倒它变成了多管闲事。
“……你习惯了宫廷的生活,自然没办法很快就适应这里,现在的人远比你想象的要单纯冲动的多。”端木祺顿了一下后,无奈地摇头笑地一脸苦恼,“你呀啊,机关算尽算过头了,等你把什么事都算清,他们早就一拳将你的计划打散了。”
“并非所有人皆是莽夫。”果断。
对此,端木祺扶额苦笑:“说你单纯,行事风格却复杂的很,说你城府深,很多时候又直接过头。还真是…每次都给我‘惊喜’啊。”只是打个比喻而已,你就不能往深里想么。
“……话说回头,”它看了看被挂在火焰附近烤着的校服,转过身面对着端木祺,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然而,你怎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在家里做家务他已经很熟练,怎么连野外生活的方式都会?特意帮它捡回衣服已经出乎预料,看这挂衣服的方式以及整齐度,不是说做就做到的。
“为了照顾你这位被宫女养娇了的大人啊,佩服我吗,”见它不再用疏离的称呼来叫自己,端木祺显然心情很好,“以身相许怎么样?”
“莫开此般玩笑,”它答地很认真,可是用那张动物的脸来回答,总显得滑稽,“你我皆处于极端,却是彻底相反的两端。若强行结合,不是我变成理智全无的嗜血凶兽,便是你被我的力量彻底净化,从此消散。”事实上就算平时普通的靠近也会感到不舒服,不然它不会总是下意识地避开他的接触。相信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比起它的躲避,他像是倔上了一般,越是不适,越要靠近,也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过不去。
“何必回答地这么仔细呢,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见它抬腿就走向衣服,便轻笑地转移了话题,“我觉得你还是先休息一晚比较好呢,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离开了我身边,肯定很快就被这个空间的妖撕碎,你…想死吗。”
“佳薇很危险。”
“她肯定比你安全,”端木祺完全没犹豫地接过了话,“比起你羊入狼窝的处境,她身边还有只本地的青鸟妖护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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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据说被护着的方佳薇,正在独自一人战战兢兢、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阴森的树林间。在上岸后她第一时间就把那只青鸟赶去了找掉海里的墨夙,勇敢到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竟然这么不怕死。可谁知青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后,她立刻就被全自动式的藤鞭给绑走了,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却迷了路。
为什么她一个普通的学生要经历这么匪夷所思又恐怖的事情!!!为什么一碰到树干就瞬间转移到了陌生地方的半空!!那时候到底是哪个毛球把她给踹进来的啊!
用手背粗鲁地擦去停不下来的眼泪,方佳薇一边颤抖着一边朝前方走,根本就不敢停下,生怕一停人就会开始发疯。这里的环境给她的感觉太压抑,荒凉阴森,走到哪都死气沉沉的像乱葬岗。
连哭出声来都不敢,除了脚不停蹄地继续走,她想不到其他可以让她冷静下来的方法。
“墨夙……”动作极轻地抚上了手腕上的黑色腕带,她现在只能祈祷墨夙会没事,这样的话…至少…至少她不会是一个人。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没多远的地段,一只青鸟收翅落地,随着蓝光的闪现,瞬间化为青发青衣的少女轻巧地脚尖点地,平稳地站着。她看了看四周围,见还是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不禁跺了跺脚,娇蛮的语调也掩盖不了她心底的担忧:“笨蛋佳薇,到处乱跑也不怕被吃了!到底跑哪去了?真是的。”
一定要在事情变地无法挽回之前,把她给找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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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夙…墨夙……
遥远的海岸边,依旧是小狗体型的墨夙若有所思地抬了头,此时天空早已彻底暗下,却不见哪怕一颗繁星。这种地方,永远都称不上漂亮。
端木祺盘腿坐在它的身后,见它突然抬头,气息一瞬间起了变化,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还是很不舒服?”
“我无事,”它摇摇头,回过头看向他,迟疑地说道,“我似乎听见了佳薇在唤我。”
几乎是说完的瞬间,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的情绪很少会这么真实明显地表现在脸上,所以对于他这种反应,它真的感到很意外。更让它惊讶的是,接下来他说的那句话——
“你这种不知该说是本能还是特殊的能力,有时候真是让我感到厌恶至极。”
它不明白,它这种能力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因为不管怎样,它是否拥有感应心声的能力,对他都不会有哪怕一丁点的影响。可是,它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讨厌它这个能力。
已经习惯从他那里问不出答案,所以索性不去问,直接就从地面站起来:“我要去找佳薇。”它能感觉到,她在害怕,她现在的情况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安全。
“我说过了,你这种状态乱跑,会死的。”
“但也不可丢下佳薇不管。”
“意思是说…人类的安全问题,比你的性命重要吗。”
“是的。”随意地应了一声,才刚站起,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浑浊的寒气,瞬间压地它重新摔在了地面上,从心底开始涌现出的胆寒使得它无力站起,甚至是动弹不得。
“抱歉,这个地方太适合我了,力量一时间没控制好。”头顶上传来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毫无歉意,反而疏离的很。他动作温柔地将它抱在了怀里,或许是顺手,也或许是习惯,与他的形象极不相符的、布满粗茧的手抚着它的脑袋瓜,也抚过了它尖长的双耳,“不过你也有不对哦,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呢。”
“……”它半垂着眼帘,沉默不语。它不明白是那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让他不高兴,但是显然易见的是,它没有说过一句跟他有牵扯的话,也就是说,就在刚才他两次不悦,都是因为它。
可是它想做的事,分明跟他无关。
才想着,端木祺已停了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柔,隐约还有丝无奈:“没办法,我跟你一起走吧,如果你因为人类而死,这种事…我可不喜欢。”
“……你讨厌人类。”所以才会对它想要帮助佳薇感到不悦?
“错了,”端木祺的笑容变地有些阴沉,“我很喜欢呢。”
人类越是痛苦,他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