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了?”董言在电脑上翻来覆去搜了半天,都没找到那段当时朱期在公告栏上张贴《解聘通知书》的视频。
当时她从手机里把视频导出来之后,为了节省手机内存空间就删了,手提电脑里的那份视频是现存唯一的一份证据。
如今最有力的证据突然不翼而飞,董言一下子就急了。
自从她在苏家那顿不愉快的晚餐之后,苏正义和她基本没有联系,两人处于冷战状态。
董言忙着申请留学签证,已经有两个礼拜没有理案子的事了。
她努力让自己回想所有关于视频的记忆,她最后一次看见这个视频是在苏正义的家里……
正义?
思及此,董言立刻拨通了苏正义的电话,他接得很快。
“正义,我想问你——”
“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说,我们半小时后在你家附近的咖啡馆见吧。”没等她把话说完,苏正义就抢白道。
他的语调很低沉,并不是董言原先设想的他会先沉默一会儿,然后语调温和地跟她道歉,述说思念。
“好。”
她下意识地应声,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女人对自己恋人反常的感知,仿佛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董言点了一杯卡布基诺,苏正义则是点了杯绿茶。
他曾说,在单位喝惯了绿茶,不想改变了。
两人静静地坐着,相互搅动着杯中的液体,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气氛过分安静而显得诡异。
不时四目相对,却相视无言,不知何时起,他们在一起,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谁也不先开口,因为没有把握对方在想什么。
“言言,今天我找你出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最终,还是他首先打破了沉默。
董言点头,似乎已经预感到有些事要发生。
“最近,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问题。我考虑过了,你是一个有志向的女孩,你追求梦想没有错,我现在也想通了,我是不应该阻拦你的。”
董言倏然抬起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苏正义诚恳地说“是”,但接下去的话却让她完全始料未及:“很多时候,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了,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是是否再彼此适合的问题。”
董言浑身僵住,像被人点了穴一般,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苏正义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双水眸怔怔地望住他仍旧平静的脸色,竟像哑了一样,半个字都吐不出。
她握住匙羹的手指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指关节泛白,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苏正义看着董言瞬间苍白的面孔,缓缓道:“言言,你是最清楚的,我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家庭,一个贤惠的妻子。你是很优秀,有能力又有肯拼,这不是坏事,只是不适合我。与其现在勉强在一起,最终成为怨侣,不如我们现在分开,以后还是老同学、好朋友,互相见面还可以闲话聊天。你说,是吗?”
他每一字眼都说得情真意切,但听在董言耳里,却字字挠心、声声刺耳。
才短短几年,他就已经练就了把最无情的意思用最煽情的词句表达的能力,表面上入情入理,实则却是强硬决绝地单方面宣告他们五年的恋爱关系顷刻瓦解。但他的话很完美,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漏来,仿佛她再多说一句,都是在死缠烂打。
虽然她也意识到他们之间存在矛盾,但一直是在想办法解决,从未想过分开。而苏正义的这番话对她而言如雷轰顶,仿佛有人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让她看清楚自己竟是多么自以为是、幼稚可笑。
极度的自尊心让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自我保护,她盯住他的脸,哑声冷笑:“你有给我说‘不’的权利吗?你今天不就是来通知我你的决定的。我还是那句话,你若要分手,我绝不会挽留!”
她已经一无所有,只能用更加的决绝狠心来掩盖自己的脆弱和措手不及,保护住她那点仅剩的可怜自尊。
“我会调控好自己的心情,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希望你也是。”面对董言话间的嘲讽,他的应对恰到好处。
字里行间,都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的意思。
这些年他接触的人太多了,应付人的本领已然炉火纯青。
只是董言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不再是他身边的人,而是他想应付的对手之一。
“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她尽力要让自己笑得优雅,虽然那抹笑是从她麻木的嘴角边挤出来的。
他冷静地看着她:“你问。”
“我电脑里的视频,是不是你删的?”
他的脸上有抹怪异的神色掠过,随后冷冷地自嘲:“就算在分手的时候,你关心的还是你那个案子?”
“是不是?”她不理会,继续追问。
苏正义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半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很好,至少没有让我觉得,我把五年的感情和青春浪费在一个混蛋身上!”
语毕,董言倏然从位置上站起,在桌上拍下两张百元钞票,没再多说一个字,就转身离开,干脆而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她没有看到苏正义变青的脸色,也没听见背后有没有人在叫她。事实上,此刻的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也再听不进任何一个字,仿佛她周围的这个世界,都已然消失了,只是她身边两组倒退的影像。
曾经的全心付出,用心经营,到头来结束的时候,其实只需要寥寥几句冠冕堂皇的分手理由,而她竟找不出半个字去反驳。
五年感情,一朝情断。去年今日,全然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