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格格对着镜子,用木梳缓缓的梳着头,孩子放在床头,已经进入了梦想。佟海站在身后,在房门口还促立着一对老夫妻,只听佟海道:“格格,看管死囚的狱卒,有我一个兄弟。姑爷托他,给您带了封信。”
慧格格从佟海手中,接过一瞧,原来是封休书。慧格格怒从心起,便要将休书,撕的粉碎。佟海拦阻道:“别,格格,我听牢里的兄弟说,姑爷之所以写封休书,就是希望格格,能忘了他。”
慧格格道:“他还说了什么?”
佟海道:“他还说,对不起您,自从成亲以来,连个,连个像样的婚礼也没有。”说到这里,佟海默默的低下了脑袋。慧格格将休书揣了起来,走向床边,抱起了襁褓中的婴儿,交给了门口老夫妻,慧格格道:“婶子,我不在的日子,麻烦您和大叔,替我照看一下孩子,辛苦你们了。”
老妇人接过孩子道:“放心吧,格格。王爷府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唉,真是造孽呀!”
慧格格向佟海使了个眼色,说道:“佟海”
佟海马上会意,从兜里掏出几吊钱,塞给老夫妻。 老妇人道:“格格,王爷和福晋,都对我们有恩,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可不能要您的钱。”
佟海将钱塞到了老妇人的手中,说道:“拿着,这是让你们,给小少爷买东西的钱,可别饿着小少爷。”老妇人这才接过了银钱,揣在了兜里。 送走了老夫妻之后,慧格格向佟海道:“佟海。”
佟海道:“格格有何吩咐。”
慧格格道:“你去帮我多置办一些好酒来?”
佟海奇道:“格格,你要酒做什么?”
慧格格正色道:“快去办,不要问。”佟海点头离去。慧格格关上房门,打开包袱,露出了一件红色的嫁衣。
泥泞的小路,一辆黑色的老爷车,还有三匹飞驰的快马,极速的行驶在官道上。蓝天蔚率领着水根,还有一名副官,骑着快马,在前面飞驰,潘兴文坐在轿车里,紧随其后。喜公公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被轿车颠簸的直想吐。喜公公忽然推开车门,一口秽物,喷了出来。
司机只能把车停下,喜公公下了轿车,呕吐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蓝天蔚拔转马头,急道:“午时三刻,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还磨蹭什么呢?”
喜公公委屈道:“杂家,杂家实在坐不了这洋玩意。”
潘兴文掐着腰道:“这样不行啊,速度太慢了,这样吧,你们带上他,骑着马,先行一步,我驾车随后就到。”还没等喜公公搭话,蓝天蔚一把就将喜公公,耗到了马背,随着一声声呼喝,三个人打马扬鞭,飞驰而去。
宁安府的广场上,搭起了监斩台,宁安知府李绮青,居中而坐,四周站满了兵勇,老百姓早早的围成了一个圈子,要等着看热闹。
“大人,午时已到,可以带人犯了。”一旁的师爷说道。
李绮青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一拍惊堂木,大声道:“来人,带人犯。”
随着哗啦啦手铐脚镣的声响,查尔图被官差押解着,来到刑场。官差道:“大人,罪犯查尔图,验明证身无误。”
李绮青又一拍惊堂木,喝道:“将罪犯查尔图,押赴断头台,等侯问斩。”
“嗻!”官差答应一声,便将查尔图,推向了断头台。 一名身着红衣壮汉,抱着鬼头刀,在行刑台上耀武扬威,又在鬼头刀上,喷洒了酒水。
查尔图跪在行型台前,望着台下的老百姓,将脑袋放在了断头台上。此时吹鼓手,吹起丧门号,李绮青拿出一支火签,向台下斩去,大喝一声:“斩!”
刽子手抓住了查尔图的辫子,将整个脖子,露了出来。只待刽子手,手起刀落,查尔图的身体,就会身首异处。就在此时,忽听一名女子,大声喝道:“慢!”
人群中闪出一名身着一身嫁衣的女子,正是敏郡王府的慧格格,当地的老百姓,没有不认识的。李绮青更是熟悉,李绮青眉头紧皱,起身道:“慧格格,此用行刑之处,不知格格,所为何来。”
慧格格正色道:“大人,民女不什么格格,民女名叫佟慧,是查尔图的妻子。”
李绮青一听慧格格自称民女,就知道慧格格,并不想把敏郡王府,给牵连进来。当下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大胆民妇,居然敢擅闯刑场,你可知该当何罪?”
慧格格跪倒在地,肯求道:“大人,今日夫君,就要命丧黄泉,民妇肯请大人,为我夫君,完成最后一件心愿,请宁安府的百姓,喝上我们的喜酒,也让宁安府的父老乡亲,为我们的婚礼,做个鉴证。”
李绮青犹豫了一声,沉思道:“这……”
此时佟海在下面喊道:“我们要喝喜酒。”台下的老百姓,纷纷效防,并大叫道:“我们要喝喜酒。”此时,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师爷在一旁小声道:“大人,此事如果不答应,怕是不妥呀。”
李绮青点头道:“好,本府准了,不过快点。”
慧格格慢慢的转过身来,向佟海叫道:“给宁安府的父老乡亲们,倒酒。”
佟海将早已准备好的酒坛子,全都开了封,给在场的男女老少,全都倒上了酒。最后一碗,又送到了慧格格的手上,慧格格向着台下的百姓叫道:“宁安府的父老乡亲们,我叫佟慧,不是什么格格。我是查尔图的妻子,我生在宁安,长在宁安,成亲的时候,没请父老乡亲们喝一杯喜酒,是我佟慧的过错。今天,是我相公,归天的日子,那么今天,我就请父老乡亲们,做个鉴证。”说到这里,慧格格将休书,从怀里拿了出来,在查尔图的面前,撕了个粉碎。
查尔图看着慧格格的行为,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慧格格端起一碗酒,向台下了百姓叫道:“我佟慧,生是查家的人,死是查家的鬼。”说罢,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此时,台下的老百姓纷纷叫好,慧格格忽然扑在查尔图的身上,向台上道:“大人,我是查尔图的妻子,我们生则同床,死侧同穴。就请大人,将民妇一起处死。”
李绮青摆了摆手,叫道:“荒堂荒堂,来人,把这大胆的刁妇拉开,立即行刑。”
上来两名兵勇,将慧格格强行的拉开,查尔图连连叹息道:“慧儿,你,你这是何苦啊。”
刽子手没等他说完,便再一次将冷气森森的鬼头刀,举了起来。然而就在此时,忽听远处,有人连开了数响“啪啪啪”刑场上马上乱了起来。只听有人喊道:“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三匹快马,风尘仆仆的,奔到刑场,正蓝天蔚,水根,还有一名副官,喜公公人在马背上,被颠簸的上气接不上下气,李绮青一眼看到了蓝天蔚,大喝一声:“来人,将乱党蓝天蔚拿下。”
蓝天蔚和副官,全将手枪,掏了出来,蓝天蔚喝道:“看你们谁敢乱动。”
就在此时,忽听喜公公喝道:“放下,放下,全都放下。”
李绮青见是喜公公,走下监斩台,来到喜公公的面前,问道:“喜公公,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乱党站在一起。”
喜公公喘了几口粗气道:“宁安知府李绮青,接旨。”
李绮青整了整衣冠,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道:“臣宁安知府李绮青,接旨。”
喜公公站在行刑台前,拿出诏书,郎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钦奉隆裕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
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睽隔,彼此相指,商辍于途,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
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诸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用是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之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
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宣布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宇又安,仍合汉满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
李绮青听完了诏书,眨眨眼睛,问道:“喜公公,这么说,大清没了?”
喜公公拍了拍李绮青的肩膀,叹了口气,道:“没了,没了,现在是中华民国,皇上太后,都已经交了权。跟革命党有关人等,无罪开释,李大人,赶快放人吧。”
李绮青擦了擦额头上汗水,命令道:“放人,放人!”
兵士们一瞧,皇帝老子都不干了,咱还效忠哪门子大清啊,情不自禁的,就松开了慧格格,慧格格挣脱了兵勇,查尔图也被人松了绑绳,夫妻二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查尔图感动的道:“慧儿,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查兄。”查尔图转脸一瞧,看到了蓝天蔚。蓝天蔚动情道:“兄弟,你受苦了。”
查尔图又和蓝天蔚,抱在了一起,蓝天蔚向后一指道:“尔图,你看,还认得他吗?”
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也站在自己的眼前,虽然时过竟迁,但是中年男子的容貌,并没改变多少。查尔图惊喜道:“潘先生?”
潘兴文激动的道:“尔图老弟,我们久违了。”两个老友,又紧紧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