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于是是放着心离开医院的,韦羽丰总算有人照顾了,虽然周超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但又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否则怎么做拍客啊?再说当他得知居委会正在招募照料韦羽丰的志愿者后第一时间就赶来报名,比田大妈快了一步,田大妈眼见自己落后了,心有不甘地对于是抱怨:“男同志哪会服侍病人啊。”
周超急了,忙争辩:“你凭什么这样说?”
田大妈刚想发表一下自己的论点,就被于是阻止了:“两位别争了,你们的热心肠大家有目共睹,刚才我和马主任商量过了,凡是想做志愿者的都能得到满足,就算韦羽丰以后出院了,也可以到他家去照顾,但是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田大妈,你说我的话在理不?”田大妈这才无话可说。
于是把周超带到医院后又去忙别的事了,直到晚上八点多才离开派出所回家,当他走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一条静谧的小巷时,忽然感到身后有人在跟踪,尽管没有脚步声,但职业敏感告诉他这种感觉绝对不会错,于是他猛地回头,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可是没有发现人影,这下他暗忖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了?然而他不死心,又试着往前走,这次被跟踪的感觉丝毫不减,于是乎他干脆快速地转过身来,不料背后依然没人,虽觉奇怪,但他不会坐以待毙,径直朝来得方向走去,同时做好了防身准备,可是令他不可思议的是尽管调转了方向,可还是有被跟踪的感觉,难道这人会隐身术也调转了方向?但这可能吗?还有他或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现在于是也懒得回头了,他明白既然对方不肯暴露目标,即便回头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此时他必须发话了,要震慑住对方,便停止脚步,冷冷地说:“这位朋友,你跟着我干什么?想做什么请正大光明地做,别一副偷鸡摸狗的德性,让人瞧不起。”
说完就不再言语了,他在给对方思考的时间,当然他自己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对付可能出现的危险。可僵持了十几秒对方没有作出任何回应,这时于是就严厉地警告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要走了,但是如果你还跟着我,一旦被我发现你就有袭警的嫌疑了,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这次背后终于没了被跟踪的感觉。可是就在他即将走出这条巷子时,忽然感到又被人跟上了。须臾,传来了一个怯怯的女声:“于警官,请等一等。”
于是站住了,警觉地回过身,然而背后还是空无一人,倏然间他心里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问道:“莫非你是邱雨?”
那女声答道:“是的。”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而且始终不出声。”
邱雨沉默片刻,然后娓娓道来:“于警官,说实话我心里一直很矛盾,所以没有接你的话,按说我的命运已经尘埃落定了,该心无旁鹭地做孤魂野鬼了,但对韦羽丰的遭遇我深感不安,这都是因为我,现在他躺在医院里,我想去照顾他,可又怕他自责,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这样做,然而我也清楚再不向你表明我的真实想法,恐怕以后再也没勇气了。”
于是听完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因为邱雨所说得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但是有一点他能察觉出邱雨虽然变成了鬼,但心地还是善良的,而且还懂得感恩,感恩是一大优秀品质,这点应该满足她。想到这里便问:“你真的想去照顾韦羽丰?”
“是的,我非常渴望,只有你能帮我,因为你和他是朋友。”邱雨动情地回答,但随即又犹豫起来,“可是我又怕搅乱他渐趋平静的生活。”
韦羽丰的生活会平静吗?于是心想。当然最终一定会归于平静的,但这段经历一定会使他刻骨铭心。而且于是感觉到韦羽丰肯定很想知道邱雨近况的,尽管他没有提起过,但这并不代表心里不想,从今天自己把邱雨写给他的信交给他,他那激动样就可见一斑。既然他们彼此牵挂着对方,那我就应该成全他们。想到此他说道:“那我就去安排一下吧。”
“真的?太谢谢你了。”邱雨欣喜地说。
与此同时在于是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只见她朝着于是微微欠身表示感谢,于是发现邱雨情绪有点激动,眼里还噙着泪花,脸上也没有看见传说中鬼魂应有的苍白,和平常女子没什么区别。他不由地琢磨起来,难道是因为激动的情绪掩盖了她的本来面目?不过他也知道这同样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是无论如何都琢磨不透的。但是不琢磨这个另一个为难之处应该琢磨琢磨,想到这里便问邱雨:“据我所知,你白天无法出现的,要不就晚上去吧?”
刚说完,于是就觉得这话真是多余,晚上她自己就能去,何必来找我呢?既然来找我,说明她想白天去,而且是去照顾他的,不是偷偷摸摸在暗处看看,可这能做到吗?
这时只听邱雨不慌不忙地回答:“不要紧,我已经想好了一个白天去的方法。”
“什么方法?”
邱雨连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于是听完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她早做好了准备,只等我答应了。
和邱雨分手后,于是直奔尹凯家,没多久又去了田大妈家,面带歉意地向她表示因为情况有变,明天要安排其他人去照顾韦羽丰,只能请她往后顺延一天了。田大妈尽管心里不乐意,但想想也许于警官有难处也就爽快地同意了。
现在于是对着还没回过神的韦羽丰说:“邱雨真是煞费苦心,为了来照顾你,不惜被我误会,在半路上找到我向我袒露心声,本来我想让她晚上来,因为白天对她来说很不方便,可她却不顾自己的安危坚持要白天来,并想了一个万全之策,就是附在尹小莉身上,她的执着让我感动,我能不安排她来吗?其实这件事还要感谢尹凯,当我去问尹小莉愿不愿意来照顾你时,他们父女俩异口同声说愿意。说心里话我当时很过意不去,因为这毕竟是拿尹小莉当幌子,有点不厚道,可想想这也是无奈之举,我相信要是尹凯知道真相也不会怪罪的。”
于是说完看着韦羽丰,只见他嘴角微微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显然他被感动了。这时邱雨见状急忙劝他:“你别激动,这不利于身体康复。”说完抽出纸巾想替韦羽丰擦掉泪水,韦羽丰顿感不好意思,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
于是看在眼里,识趣地对他俩说:“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得走了,你们聊吧。”稍后又提醒邱雨,“别忘了,到了晚上就不要再附在尹小莉身上了,否则我送她回家她没法向她爸爸提及今天的情况了。”邱雨点头答应。
于是走后,邱雨扶着韦羽丰重新躺下,自己则拉了把椅子默默地坐在他的病床旁。韦羽丰久久地注视着她,邱雨有些不好意思了,尹小莉的头羞涩地低了下来,轻声地问:“看着我干什么?”
韦羽丰一下子脸红了,赶紧收回目光,但他还是实话实说:“我在想我该叫你蓝天囚鸟还是邱雨?”
邱雨伤感地回答:“随你便吧,反正名字对我已经不重要了,谁还会和鬼打招呼呢?逃都来不及了。”
韦羽丰经她一说内疚之情又涌上心头,叹气道:“唉!都怪我没有本事让你活回来。”
邱雨听他在自责,便好言相劝:“别责备自己了,你已经尽心尽力了,差点还搭上性命,我应该感谢你。”
韦羽丰苦涩地回答:“其实我更应该感谢你,是你帮我洗清了冤情,我一直想当面对你说声谢谢,也想当面向你赔不是,因为我始终瞻前顾后没有爽快地答应帮助你,可当我决定回报你时却一直找不到你。”
“我去找周超请他向警察说明真相是因为我向你承诺过,我得说话算数,即便是鬼也得说到做到,你说对不对?”邱雨苦笑道。然后又接着说,“其实你在找我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当时已心灰意冷,而且又剪掉了断情纸,真的想与人间一刀两断了,所以就忍着不来见你。后来你被李添翼困在家中,我只能干着急,没法来救你,因为那面镜子对我来说是道坎。再后来于警官他们救了你,又把你送进医院,这时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我想来见你,来照顾你,要来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这样做,因此我去找于警官,最终他答应帮助我。”邱雨说到这里,尹小莉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片刻,她又低吟,“你会不会笑话我到这种地步了还凡心不死?”
韦羽丰连忙真诚地说:“我怎么会笑话你,我们是朋友,即便阴阳两隔,但友情永远都割不断。”
“真的?”
“真的。”
随即韦羽丰瞧见尹小莉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当他们四目交汇的一刹那,尹小莉的眼光慌乱而羞怯地躲开了,然而脸上却难掩内心的愉悦。
此时韦羽丰不由地想到了她写给自己的信,字字句句正好应对了她的这番表情,慌乱、害羞、愉悦。想到此他情不自禁地朝枕头旁瞥了一眼,那些信就放在这里。
韦羽丰的这个举动被邱雨看见了,顺着他的目光很自然的就看到了信,因为笔迹是自己的,所以她惊讶地问道:“这些信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于警官交给我的。”
邱雨低声而忸怩地说:“虽然是写给你的,但我并不打算寄给你,因为这是我的秘密。”
说完想伸手去拿回,可被韦羽丰拦住了:“我已经全都看过了。”
“真的?”邱雨惊问,同时尹小莉的脸庞倏地变得绯红,少顷,她呢喃道,“你千万别当真,我都是瞎写的。”
韦羽丰听罢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的心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