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是一名乐工。其实隋炀帝很少来这大兴城中,隋炀帝东巡又带走了很多的宫人。他将都城迁到了东都洛阳。后来隋炀帝忙着四处平乱,大兴宫就更没有时间住了。现在可好,他儿子被人家推上了皇帝宝座,他被尊为太上皇,就更回不了家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宫人就是负责日常打扫、维护,这里甚至连嫔妃都很少,很多宫殿也已不用。
其实关于隋炀帝迁都的事情是一件史学争论的问题,有人说是因为政治、经济的原因。在当时的中国,经济由关中,中原,和江南组成,洛阳正好是三者的交汇点,适应了当时中国政治中心东移和经济中心南移的需要。而洛阳自古就是“天下之中”在《隋书。炀帝记》及《元和郡县志》中都有明确的说明迁都的原因。迁都完了就紧接着修了南北大运河。这条河将江淮地区、中原地区和河北平原紧密地联系起来,形成了一个以洛阳为中心,西通关中盆地,北抵河北大地,南达太湖流域,因为隋炀帝是个昏君的原因,所以修这条河最初都被认为是方便隋炀帝游玩所需,既可以直达江都欣赏绮丽的江南美景又可以搜括江南财富;既可以耀兵江南又可以攻打高丽 (运输军粮)。
后世对隋炀帝的评价,大多来自《隋书》及《资治通鉴》。然而,平心而论,这两部书有关隋炀帝的记载,是有鲜明的政治倾向性的,有时候我们要谨记历史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这个原则,譬如《隋书》来说,主撰人是唐初的魏征、长孙无忌等人。你说这些大唐的开国功臣,能说隋炀帝的好话吗?《资治通鉴》也将史料进行了进一步的提炼,如在迁都的这件事中,《隋书》里所载炀帝的诏令全文不见了,而代之以《大业杂记》中一段关于炀帝迷信图谶之说。
我初见冬梅的时候,觉得她很眼熟,后来觉得她长得像极了昭陵那个拿着神灯的宫女。我心下骇然,尤其是我跌下山崖前,看到“她”转动眼珠,冲着我微笑的样子。难道她也穿越了不成?
我试探的问她,知道昭陵吗?她茫然地摇摇头,像是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冬梅,姓史,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实际的年龄到底是多少。她出生在这儿,家中本有一个哥哥,却因为官司跑了。后来父母去世,不得已她只能卖身葬父母。后来到了皇宫。我以为卖身的事只出现在电视剧里,原来是真实的。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不错的生活了。毕竟这里可以吃饱饭。只要你能完成这些工作,并且不得罪什么人,你就可以平安的度过此生。遇见皇帝仁慈还可以将一定数量的宫女放出宫去。比如新皇登基或是皇帝家有什么喜事之类。后来我才注意到宫女们的入宫方式往往决定了她们在宫中的地位。大部分宫女都是从民间海选采聘而来,她们出身于清白之家,有很高的修养,常有晋升为宫中女官的可能;还有一部分宫女是因为自己或家人犯罪而被没入宫中的,像我这样的,她们在后宫的地位最低,承担着后宫的下等劳动,还有些凭借自己的手艺在宫中,比如会刺绣、会裁剪、还有会唱歌。
我们每天三更就要起来打扫天兴殿,主要就是擦洗地板。半个足球场呀!我跟冬梅打了水,还要跪在地上匍匐着将地板擦干净。这种地面不知是用什么铺的,乌黑的地面,打磨的光滑平整,刚擦完有水渍的时候,简直光可鉴人。现在是寒冬,我俩的手泡在水里,冻得通红。尤其是擦完地回去,腰都快要断了,只能彼此捶捶腰。虽然很累,冬梅还会开我的玩笑,说如果被太上皇看到一定会被选为妃子。她说的太上皇就是指隋炀帝了。我曾经偷偷的在水里仔细看过我自己,还好还是我自己的模样,不过就是看起来年龄要小了些,最多也就十五岁的年纪,梳着双髻的样子,倒显得俏皮可爱。
冬梅讲了很多关于宫里的事。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低等宫女就是干些粗活,如果不出什么差错,可能会干到死。
我们晚上早早就睡下,因为还要半夜起来打扫,对于我来说,以前天天都是十一、二点才睡觉的人,现在却要天麻麻黑就要上床,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呀。于是,我们一般就会卧谈。
冬梅进宫是因为她属于第三类情况。
“你不是乐工吗?乐工是不是就是歌唱家?干嘛也要干粗活呢?”
“歌唱家?”冬梅好奇的问道。
“哦,就是专门唱歌的人啦。”我掩饰着说道,那个时候乐工哪有现在的歌唱家风光呀,充其量就是给皇上娘娘们表演歌曲的呗。
冬梅陷入沉思,良久才道:“你有所不知,只因我得罪了乐府的掌事,所以才被罚到这里的。”
“难道要一直在这里干粗活。”
“正是。”冬梅低沉的答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我看冬梅不想在说,也就不在追问她。
通常都是冬梅叫我起床的。我哪里能自己起来。起来时也是哈欠连天。每到这个时候,我对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也颇为同情,他五更就要上朝,那岂不是也没办法睡懒觉?
我与冬梅打扫的时候,其实也不是很困了。天那么冷,我们在这空无一人的大殿擦着地板,真是透心凉。而且莫名的就会有一阵一阵的阴风,吹在人的脖子上凉飕飕。我问道:“冬梅,你说这里哪来的凉风,我们不是关着门呢吗?”冬梅笑道:“你不要害怕,习惯就好了。”我突然想到皇宫里冤死的人极多,会不会有什么孤魂野鬼之类的?在现代没有鬼神,在古代不一定就没有吧?再说现代还有很多现象是用科学解释不了的。
“冬梅,你会唱歌吧?要不,你给唱一首歌,我们壮壮胆?”我想冬梅是乐工,唱歌肯定也不在话下了。
冬梅说道:“这也没有琵琶,怎么唱呢?”
“清唱就可以。”
冬梅随口唱来,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的音乐,歌声清丽无比,冬梅的歌声让我都忘记手中的活,聚精会神的听她唱起来。
一曲唱罢,我激动不已的拉着冬梅的手说道:“冬梅,你的歌声实在是太好了。我听了以后颇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冬梅有些不好意思,“丽颖你是夸赞我,想你家必有歌姬,一定比我唱的好听许多。”
我转念一下,也是,阴世师可是骠骑大将军,也是达官贵人,家里歌姬舞姬肯定不会少,可我真还没有见过。我一来就要被砍头。
冬梅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在伤心自己的身世,她说道:“我们还是赶紧干活吧。”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歌声中,“冬梅,你歌唱得太好了,难怪你能做乐工,那么乐工都是唱得这么好吗?”
冬梅笑道:“皇上喜欢哀管新声,我们这样的歌曲,并不讨皇上欢心,所以我才会发配到掖庭做个下等宫女。”
“什么?”我颇有不忿,将手中的抹布扔在地上,“你这样的都不被喜爱,那什么样的音乐才算好的呢?”
冬梅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声音小些,别让别人听到,否则我们可要挨罚了。”
“冬梅,他们不喜你的音乐,必然是妒忌你!我就觉得你的歌声好,以后你天天唱给我听。”
冬梅将地上的抹布捡起,递于我道:“师傅说‘世上难得有知音’……”
我接着说道:“正如钟子期一死,俞伯牙认为世上已无知音,终身不再鼓琴。”
冬梅伸手拉住我的手,激动地说道:“丽颖,你此言正如师傅临终所说,师傅的音乐被他们说成‘西域之乐,乃四夷之乐,非中士所宜行也’毕生心血也被他们篡改的面目全非,以致忧愤成疾,抱憾而亡。”冬梅说道此处,声音已经有些哽塞。
我见冬梅如此悲伤,隐约觉得她口中的师傅必定是一名伟大的音乐家,我搜肠刮肚的想着隋朝时的音乐家有哪些:万宝常、牛弘。我隐约觉得就是万宝常,史载万宝常年幼时已妙达音律、遍工八音,最终成为举世闻名的识音人。史书上推崇他可以和历史上的师旷、伯牙这样的音乐大师相提并论。可惜并不被当权者赏识,还遭到朝廷权贵苏威父子以及隋代沛国公郑译等人的嘲笑,进而对他大加嫉妒、排斥和打击。死前将六十四卷乐谱和论述,尽数烧毁。给后人留下无限的遗憾。
我脱口问道:“你师傅可是万宝常?”
冬梅抬头看着我,眼中充满惊奇,“丽颖,你怎么知道。”
我心里那个激动呀!万宝常被后人夸得神乎其神,可惜他的著作都毁于一旦了。而如今我居然有幸认识万宝常的徒弟。难怪冬梅的歌唱得如此好,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呀,难怪她会受人排挤,贬到此处!
“我怎能不认识他。”我心道。可我总不能说我对隋唐的事了解的清清楚楚,只要是能说上名字的,都是我研究的对象呀。我当然不能对冬梅如此说。
“当然。”我脑子飞快转着,想到我家不是有歌姬嘛,于是说道:“我们家里有很多歌姬,我听她们说得,如果能够得到万师傅的指点,那自己的音乐造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你师傅在民间是很有名气的啦。”
“真的?”冬梅有些不太相信我的说法。
“怎么不会?我爹爹可是骠骑大将军,我家的歌姬不同于普通人家的歌姬,我家的歌姬见多识广,她们说的一定不会错的。”
“如此甚好。”冬梅颇感安慰,“师傅的在天之灵如知道大家都很认可他的音乐,也就瞑目了。”
我连忙双手合什,默默说道:“万师傅可别怪我撒谎呀。”
自此谈话后,冬梅与我更是亲近。我在这世上除了那个弟弟阴弘智外,再也没有亲近的人了。冬梅又与我年纪相仿,我二人便处的犹如姐妹一般。
我又告诉冬梅,终有一日苏威是没有好下场的,她问我怎么知道,我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