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后……
江仓市旧城区实小弄的一幢旧楼里,苏晨站在阳台上,身子微倾,倚着水泥栏杆。手里的烟一支接着一支,天气已经入秋,颇有凉意,苏晨在阳台上已经站了一个小时。
他是一个作家,没什么名气,靠着仅有的一些稿费来过日子,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落魄作家,正经是首都大学政法系的高材生。当时发表的论文还在法制日报登过,还未毕业就已誉满京华。
许多人都以为苏晨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或者步入政坛大展拳脚,谁能想到他毕业后孤孤单单地回了江仓,已近三十的年龄,无甚作为。
旧书已经完结,他要尽快地开新书,新书刚开是免费的,这也意味着他有一段时间将没有丝毫的收入。
万事开头难,苏晨想了一个小时,也没什么结果。他的生活太平淡了,平淡到被人遗忘,这个江仓也太安逸了,安逸到让人觉得冷漠。这夜幕,犹如一张大盖子,江仓所有的波澜都它他掩盖,表面看上去一片平静。
发生点事情该多好,苏晨如是想着。
或许就连苏晨自己也不曾想到,他希望的事情后来将他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江仓浣纱镇南边的一幢别墅,这里的别墅造型别致,装潢考究,价格也不贵,颇受新生成功人士的喜爱。
萧暮雨穿着一件灰黑色的风衣,领子竖得很高,挡住半边脸颊,偷偷地潜入自家别墅。他不得不小心,组织的实力强大到不可思议,一旦露出踪迹,他必死无疑。迫不得已,连自家的别墅都只能像小偷一样进入,避免被摄像头拍到。
别墅的灯亮着,萧暮雨放心了不少,安雨应该安好。安雨是他跟前女友王文分手后偶遇的一个女人,性格恬静,安于平凡,萧暮雨在外的这半年都不曾有过抱怨,对她,萧暮雨心里带着愧疚。
半年前,他何曾能够想到,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一群死而复活的人,他们疯狂且有组织,他们杀人如麻,把人当做猪一样养着。萧暮雨为了活命,加入了这个组织,当他亲手杀死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时,良心就戴上了镣铐,时时煎熬。
“安雨,我回来了,马上收拾行李,我们离开这里!”
萧暮雨心念一动,窗户的开关打开,进入卧室。这个时间安雨应该在客厅看电视,他喊了一声,想要带安雨离开江仓到国外去,组织肯定能很快查到这幢别墅,所以他不敢拖太久。
打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钻进他的鼻子,客厅里面到处都是溅射出来的污血,内脏流了一地,客厅中央的茶几上,还摆着安雨惊恐无比的头颅,唯独沙发上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坐在上面,饶有兴致地在看电影。
萧暮雨暗道一声糟糕,转身就钻进卧室,跳出窗户飞快逃窜。客厅中看电影的人也不急着追,只回头看了一眼,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手臂上露出一朵妖异无比的黑色莲花。
浣纱镇的老街很窄,都是青石铺路,已近百年历史,道路两旁的建筑还保留着明清时代水乡特有的建筑特色,乌瓦白墙,水桥雕栏,好一幅江南水乡的风景画面。
萧暮雨已半年没回江仓,他是听说王文重伤到江仓疗养,出于昔日的情谊来探望,没想到自己也喜欢上了这个生活节奏很慢的城市,在此定居。
此刻幽深弄堂充满了杀意,冰寒刺骨。萧暮雨在组织半年,越是接触,越发对组织的可怕感到恐惧。组织中的高手无数,明面上表露出来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轰,一声巨响,原本在萧暮雨客厅里的男人后发先至,从天而降,青石地面被巨大的冲击力掀起,碎石纷飞。萧暮雨瞳孔紧缩,这人的实力明显要强过他。
“定!”萧暮雨伸手定住了飞来的碎石,碎石仿佛听得懂他命令一般,禁止在萧暮雨面前,随后失去了向前的惯性,纷纷落下。他在组织修炼许久,能力也提升得很快,接下那人一招,眼看跑不了,萧暮雨的眼中露出无边杀意。
杀意凝聚,先下手为强,散落在周围的细小石块在他指挥下如子弹一般射出,他要的就是快,快如闪电,密集的石子射向那人,那人居然不躲不闪,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找死!”萧暮雨非常有自信,他这招枪林弹雨的威力能够媲美机枪的杀伤力,普通的神选之人就算不死,也会被打断筋骨,重伤不起。
“无知!”那人不屑冷笑,从头到尾他就没看得起过萧暮雨这个半吊子的神选之人。石子射在身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打烂了他的衣服,里面只有点点皮肤破损留下来的血迹。
“怎么可能!”一桶冰水从天灵灌下,直凉透萧暮雨的脚底板,来人的强大让他胆寒!
“神选之人本身就是一种不可能的存在,只有不断变强才能向上天争命。”
那人像炮弹一般弹射出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空气变得粘稠,萧暮雨的身体想要躲闪变得困难无比,砰,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萧暮雨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塌了旁边无人居住的古建筑,鲜血大口大口地从他嘴里吐出来。
萧暮雨挣扎着,双手死死抓着身后的皮包,里面是关于组织的一些秘密,他本来想要想办法交出去的,可惜刚回家就被发现了。一招制敌,这个人强得可怕。
“不要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永远在黑暗下隐藏,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暴露在阳光下,到那个时候,你们这群寄生虫就等着像病毒一样死亡吧。”萧暮雨惨笑,看来今天晚上他要死在这了。
“就算我们暴露在阳光下又能怎样,我们是死神选中的人,凡人就是延续我们生命的粮食,告诉你吧,你死后江仓也将成为我的狩猎场,这是组织上奖励给我的。”
那人有些得意地笑着,只有封侯的人才能拥有猎场。
“你说组织把江仓封你做狩猎场了?”萧暮雨突然笑了起来,心中燃起了希望,“那你一定会后悔的,相信我,你会后悔被封在江仓,希望你到时候能来得及忏悔你所做的一切。”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在我们这群人眼里,还有什么样的凡人能够威胁到我们,我们是不死的存在,在凡人眼里,我们就是神。”
“神是不会感觉到恐惧和愤怒的,而你,两样皆有。”
那人恼羞成怒,抓住萧暮雨的膝盖骨,用力一抓,将他的膝盖骨抓了出来,正是古代残酷之极的膑刑。
萧暮雨的惨叫声划破了浣纱镇寂静的夜晚,天上的星斗阴暗晦涩,地上的弄堂漆黑恐怖,紧接惨叫的是一阵狂笑,狂笑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愉悦快感。有时候罪恶就像是毒品,污染人心灵的时候,也愉悦了他们的神经。
轰,最后一拳震碎了萧暮雨的尸体。
对于萧暮雨的折磨持续了很久,惨叫声由响亮变得嘶哑。在这天的夜里,浣纱镇上的老人都被惊醒,难以入睡,却又无人敢去查看究竟。
可能这就是江仓,一个古老的城市被现代化的潮流所冲击,经济的快速发展使得这里的人情变得冷漠。江仓,浣纱镇一条偏僻的弄堂里,寂静地躺着萧暮雨不算完整的尸体。
住在LC区的苏晨似乎听到了什么,盯着萧暮雨死亡的地方凝视,可因为距离太远,最终什么也没看到。
他是一个作家,心情总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