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莱说,郡王还未曾用过早膳,我便差她去跟小厨房里说多做些。
饭菜端上桌后,靖宸与我齐齐坐在桌旁。见他开始动筷子了我便也动起筷子。期间我与他数次甜蜜对视,幸福溢于言表。
靖宸的下人小金子和我的碧莱玉竹都站在一旁,在我们背后悄悄议论。靖宸见这几个人扰的他都不能正常用膳了,便将他们三人遣了出去。
我浅笑:“郡王这是怎么了?怎的将你我的手下都遣了出去?”
“你都不觉得他们在背后悄悄说话,很烦吗?”靖宸一脸的不理解。
“没有啊!”我坦然笑了笑,端起稀饭喜滋滋的喝了一口。
他也侧头看着我笑:“做了我的夫人的你,今日看来更好看了。”
我咬下一口小菜,对他嗔了一句:“就你贫!”
他夹了一口小菜放到我的碗里,喜形于色:“多吃点儿,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下人都在外面呢,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我被他的话羞的一阵脸红。
他不管,只顾着一边看我一边嗤嗤笑着。
似乎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我心里这样想着。
我和靖宸用完早膳便换了衣裳进了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他与我携手来到皇后娘娘的永安殿的大殿,便向奵瑛姑姑通报,我们二人便在大殿上候着了。不大一会儿皇后娘娘就姗姗来了,不得不承认的是,皇后娘娘如今年岁也已步入四十了,身姿容貌却还如妙龄少女般。皇后娘娘一身大红袍,其间点缀着些凤凰花,着实华丽的很。
我和靖宸向皇后娘娘行大礼问安:“儿臣/儿妾给母后请安。”
皇后娘娘坐在正座上,轻轻抬了抬手,说道:“平身吧。奵瑛,赐座。”
奵瑛姑姑俯身称是,刚坐下不久,一个奉茶的宫女过来向我们奉茶。可能是手滑,杯子脱了手,滚烫的茶水顺势朝我的小臂流下来,靖宸见我被烫伤,急忙撩起我的衣袖,小臂上是大片的红色,靖宸抬手抚上我的小臂,一阵痛感袭来,猛地倒吸一口气,靖宸抬头心疼的看我:“疼吗?”我咬唇点点头。
那个奉茶的小宫女已经跪在地上向皇后娘娘请罪,皇后娘娘见此状,对那小宫女大声呵斥道:“你这小丫头怎么笨手笨脚的,奵瑛,把这个小丫头拉出去掌三十大板!”
小宫女一边向皇后娘娘谢恩,一边哭哭啼啼的被奵瑛姑姑拉出了大殿。
靖宸紧着又对一旁站着干着急的玉竹说:“玉竹你快去请太医来!”玉竹微微俯身便急忙去请太医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烫伤的部分也不是很严重,我看看靖宸随即起身,向皇后娘娘俯身为那个奉茶的宫女求情:“母后,您看儿妾的手臂烫的也没那么严重,三十大板对于那个瘦弱的小宫女来说实在太严重。您不然就是顶多说两句好了,三十大板说不定会要了她的命啊。”
皇后娘娘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但视线却落到我撩起的衣袖下的手臂,许是我手臂上显眼的胎记吸引了皇后娘娘的注意。但奇怪的却是她从正座上下来走到我身边,拉过我的手臂轻轻抚着那块胎记。
我不解的看向靖宸,他也表示不解的朝我摇摇头。
我纳闷极了,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略微有些激动地问我:“你几年生的?”
我被皇后娘娘的反应搞得有些愣愣的,但还是老实说道:“儿妾是明崇二年乙申月生人。”
我明显的看到皇后娘娘眼睛里的震惊,这倒是令我更纳闷儿了,猜不透皇后娘娘的心思。
“娘娘,孙太医来了!”奵瑛姑姑紧着向皇后娘娘通报,皇后娘娘也是敛了刚刚的神情,重整衣冠,抬了抬手示意孙太医进大殿来。
孙太医挨个向在场的人请了安之后,皇后娘娘开口:“孙太医,你快瞧瞧郡王侧妃手臂上烫伤的地方。”
孙太医做福称是,走到我这里并让我坐在座位上,我伸出手臂,孙太医仔细查看着,想必是心里有了数,便又回禀皇后娘娘:“回禀皇后娘娘,郡王侧妃这手臂上的伤并无大碍,只需每日涂抹微臣开的药膏,不出半月定能恢复如前。”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没怎么见过这位大家都称赞的孙太医,只听晋德说过,这位孙太医似是扁鹊的后人,宫中的疑难杂症他都能解决,而且还经常去宫外的出现疫区的地方探查,想来这医术高超也是必然了。
孙太医又转身来对我细说:“侧妃娘娘,若是想以后不落下疤痕的话,得仔仔细细地跟着微臣开的方子上面写的进行。”
我微微颔首,向孙太医称是。
我抬头看向靖宸,眉头皱的都快拧到一起了,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没事的。”
我抬眼是恰巧碰上皇后娘娘有些怔住的脸,皇后娘娘是怎么了,从刚刚看到我小臂上的胎记就不太对劲儿了。
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想那么多,我以为嫁给了靖宸,经常见到皇后娘娘也是应该的,毕竟是皇后娘娘把靖宸一手带大的。但是我每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却稀里糊涂的被皇后娘娘拒之门外,更难懂的是,甚至还从皇后娘娘口中听到过要让靖宸休了我的话。
还以为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怒了皇后娘娘呢。
我本不知道缘由,但就是在三年后的某一天,我偶然得知了这一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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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二十二年,被囚禁的瑞王意外地被皇上封为太子,满朝文武官员对此持各种意见,支持声反对声此起彼伏。在瑞王被囚禁的三年里,一度有人认为皇上就此放弃了瑞王,谁料想三年后的今天皇上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是夜,靖宸将睿勤郡王安贤郡王和安贤郡王召到益阳郡王府。自打皇上立了瑞王为太子后,朝中一些站在靖宸这边的大臣还竭力推举靖宸为太子,也正是为了商量此事,他才将睿勤郡王和安贤郡王找来仔细商讨。
而后院的我和蕙羽也看似相安无事的一起度过了三年。我蒙天意,现在正有身孕七月有余,玉竹和碧莱也是整天让我多多提防着些王妃,总怕王妃会使什么阴招。
我披了一件轻薄的衣衫,只身一人来到厨房,见厨房还有人在,我说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呢?”
厨房长张伯见到我挺着孕肚来到厨房,有些惊讶,忙对我俯身说道:“回禀侧妃娘娘,手下还有些小碎活儿,不过倒是您,这么晚了怎么会来厨房?”
我轻笑并环顾这厨房:“王爷在书房议事,来厨房做些醒神的食物送过去。”
张伯忙说:“这就交给我吧,待会儿做好了老身送去就好了。”
我走到盛有薄荷的篓筐处,在这儿暑热的天气喝点儿薄荷绿豆汤是最好不过了。我一边拨弄着薄荷,一边对张伯说:“您还是去休息吧,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来的。况且我还是想自己亲自送过去最好。”
张伯离开前还叮嘱我要仔细些自己的身子,我抿嘴微微笑,想不到这几年下来,郡王府上下的下人对我倒不像对妾室的态度,我反倒要谢谢他们这么照顾我。
我微微撸起衣袖,着手做起薄荷绿豆汤。
做好薄荷绿豆汤已经是深夜了,我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前,正准备敲门,听见了睿勤郡王的话我却停住了手。
睿勤郡王问:“宫里头最近真是有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呢。甚至还有宫人说五弟媳是母后遗留在宫外的那遗腹子。”
安贤郡王似是也有兴趣,饶有兴致地问:“我也听说了,不过,不知道三哥说的是哪位五嫂啊?”
睿勤郡王一头雾水地说道:“不知道……”
在门外的我思忖着睿勤郡王说的话,这话定不假,之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就听到过这样的流言,再想到之前在慈幼坊时皇后娘娘也是时常来看蕙羽,送吃的送衣服什么的,看来之前我想的可能就是对的,蕙羽就是皇后娘娘的女儿,那么这样的话,就是萧大人和皇后娘娘……之间有私情!
这着实把我吓的不轻,这萧大人和皇后娘娘曾有私情,若蕙羽真的是他们的女儿的话,这不就是死罪吗?
调整好情绪后,我轻轻叩门,门内传来靖宸略带警戒的语气:“谁?”
我轻声道:“王爷,妾身言笙。”他娶我的时候就曾说过,平日里若是只有我二人的话便不再以敬称称呼,他说让我唤他“靖宸”。
他打开了门,我向在座的睿勤郡王、安贤郡王和我的夫君微微俯身请安,并将做好的薄荷绿豆汤端放到桌子上。靖宸将我拉到一旁,脸色似是有些微愠道:“如今你身子越来越沉了,大半夜的还送汤来,你是故意来看我生气的?”
我看了看睿勤郡王和安贤郡王,挑了一个他们不大注意的地方,拉过靖宸的手放在我隆起的肚子上,期待地轻声道:“你瞧,这小家伙在动呢。”
他也沉下心,仔细感受着。我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爹爹在呼唤他,轻轻地踢了一下我的肚子,靖宸抬眼时,眼里满是欣喜。
我微微嘟嘴:“王爷可是不愿意见到我们娘俩儿?”
他笑笑刮了刮我的鼻尖,无奈摇头:“你呀!输给你了!现在好了吧,汤也送了,人也看了,就此回去休息吧。嗯?”
我同意的点点头,与睿勤郡王和安贤郡王做福离开了书房。
离开书房,我刚踏进我住的淑苑,就见到玉竹和碧莱在院子里焦急地踱着步子。
我不知所以然的上前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玉竹和碧莱相互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沉重地向我点了点头。
阳光透过帘子照射到了我的脸上,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正躺在我身侧睡得正香的男人,他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是我爱的男人。
我轻轻抬起手按着他脸部的轮廓轻抚起来,他的剑眉,他发亮的眸子,他笔挺的鼻子,他温柔的唇……我贪心的想要记住他的所有,可是我却毫无征兆的掉下了眼泪。
他猛的握住了我的手,还闭着眼睛低语道:“醒的好早啊,小笙……”
不仅没有听到该有的回应,反而是听到了一阵阵啜泣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我在哭,心里一阵发紧:“怎么了?小笙你这是怎么了这是?”
他将我抱进他的怀里,并轻抚着安慰我,我撒了谎哽咽道:“昨晚我梦见……你离开了……你走了……”
他轻轻笑着,拍着我的背安抚我说:“傻瓜,那是噩梦而已,我这不是在这儿吗?”
我哭得更凶了。
因为,在大家都知道之前,我必须要离开他,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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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回到淑苑,就见玉竹和碧莱在院子里焦急地踱着步子。
我不知所以然的上前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玉竹和碧莱相互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沉重地向我点了点头。
待回到屋里,我坐在软榻上,玉竹和碧莱二人重重的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请求拜托着向我说:“娘娘,您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还不知道是何事,故而笑道:“这事儿这么大呢?还需要我有个心理准备?”
她们的面色依旧不太好,向我点了点头,我只好说:“好吧,你们说吧!”
碧莱向我叩首道:“娘娘,方才您前脚出了淑苑,后面皇后娘娘身边的奵瑛姑姑就来了。”
皇后娘娘身边的奵瑛姑姑?她来做什么?
“接着说……”我感觉到此时非同小可,急忙让碧莱接着说。
碧莱声音变得有些小了,但还是继续说:“奵瑛姑姑说,娘娘您就是皇后娘娘一直寻找的那个流落在宫外的女儿!”
听到这个消息我瞪大了眼睛,脑子一下子就空了,只剩下碧莱说的话在我脑子里面回荡:我——沈言笙——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我紧紧抓着榻上的被褥,不是蕙羽,而是我沈言笙,我才是皇后娘娘和萧大人苟且私通生下来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