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尸随将白须老道吸了个精干,但同时受了五个长老的一击,尸躯内也是一阵尸气动荡,凭的将还没消化掉的精血全震了出来,一口尸气尚未缓过,就见拜天机盛怒的一剑斩来,气势滔天,倒也有点震慑住,闪躲是不及了,尸气未复下只得拼了硬挨这一剑,尸爪掏出,往拜天机心脉处抓去。
两相交击,冥尸首次被拜天机以一人一剑伤到了根本,额头天心处,拜天机神剑剑锋深深刺入了一寸多深,咆哮嘶吼,尸爪掏处,却意外的没能贯穿拜天机胸口心脉,反是见那尸爪下耀起一圈青色神芒,伴着一声玉器碎裂之声,同时涌现而出,但纵是躲过掏心之劫,拜天机仍是被这一爪重伤心脉,元气一岔,与拔落的神剑双双震飞入天际里,滚了几滚,晕厥中被几位丹灵观的道友接下,退到了阵后。
冥尸额头天心伤口处,秽息翻涌外泄,浓烈的尸气顿时遍布妙严峰四野,首次感到虚弱的他环顾了四周尚围在空中的几十个老道,阴声道:“这家伙真是命大,居然有法器护住心脉,莫非本座这回真要阴沟里翻船……”
天机门斗辰真人此时从人群中站到了前首,将手中托着的一尊巴掌大小、由五只恶鬼抬着的白玉棺椁往虚空中一抛,棺椁见光便长,顷刻间就化作十丈见方,棺椁下的五鬼也似活了般双目异芒闪动,鬼气森森地俯视着相比渺小如蝼蚁的冥尸。
斗辰真人朝着空中五鬼抬尸棺作了一揖,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往空中棺椁处撒去。那五鬼眼中异芒本来静静流转,及见空中铜钱飘落,忽然异芒连闪,面现贪婪之色,各将手中紧拉着的铁索松开,往空中的铜钱抓去。那本来紧锁着棺椁的铁索在五鬼手中松开,棺椁突然一阵晃动,只听一声“咯吱”轻响,棺椁脱了铁索束缚,自行启盖,从棺中射出一道绿光,斗辰真人将手中印结指向阵中冥尸,那空中绿光如有感应,在虚空中变了下轨迹,便朝冥尸射去。
冥尸见那五鬼抬尸棺启了棺盖,尸眉轻蹙,两爪挥动下,操纵着漫天的尸气,涌向射来的绿光,灰黑色的尸气与惨绿色的尸光交汇,一阵扭转,冥尸得空间也不管天心处还在汹涌外泄的秽息,尸躯闪动,朝还在遥指绿光的斗辰真人扑了过去。
斗辰真人遥指绿光与漫天的尸气扭打厮杀,甚是吃力,见冥尸扑来,无从躲闪,好在身后同门长老们伺机侧立一旁,那冥尸还未近身,五行异术接踵而来,后发先至,满天的金刀土浪、碧波火涛、青木神枝,虚空而生,缠绕、拍打、水淹、火烧、刀斩,各式各样,光华连连,目不暇接地全落在冥尸身上。
那冥尸一个不防,被五行异术打得伤上加上,尸躯一抖,再次跌落在了妙严峰上。
漫天的尸气失了冥尸的控制,与斗辰真人五鬼抬尸棺的绿光交斗中明显落了下风,绿光涨动间,将漫天的尸气合围裹住,如巨鲸吸水,在五鬼捡完空中洒落的铜钱回身拖拽铁索前全收回到了棺椁中。棺盖盖去,五鬼拉索,棺椁在空中一黯,缓恢复原形,降落回斗辰真人手掌上。斗辰真人只觉手中棺椁在吸收了冥尸天心处涌出外泄的秽息后好像沉重了数十倍,竟有些托持不住,再细看棺椁四周,原本白玉无瑕,此刻好像是被内里满盈的秽息撑裂出几道细小瑕疵,惊惧之余,看向妙严峰上复又站起身的冥尸,还有那仍源源不绝喷涌而出的浓烈秽气,摇头道:“这冥尸一身秽息,连五鬼封劫椁都承受不住,莫非那传说是真的,此尸竟是那万尸之源座下的四大尸天之一?”
那冥尸此刻周身上下除了焦灼之痕外,还布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窟窿,浑身受创下居然还能怪笑出声,嘿嘿道:“本座正是帝尸座下四大尸天之一的暴尸天,你倒是好眼力,能认得出本座。”
逆玄极掌教半叶真人落至斗辰真人身旁,斜看了一眼又多了两条细小瑕疵的五鬼封劫椁,声音沙哑道:“原是如此,难怪敢单枪匹马独闯我六御帝临峰,不过纵然是传说中的尸天,既然来到这天下御尸之地,就没有能活着回去的道理。”他说着左掌托处,一面雾气蒸腾的八卦宝镜晃在手中,古拙的镜面平静如水,内里好像有一湾霞岚,缥缈在远山与清湖之间。宝镜祭起,一道雾气从镜身上漾起,晃晃荡荡中如起了波澜的平湖水面,在空中漾荡出一圈圈雾光,一阵一阵地向暴尸天涌动过去。
暴尸天接连受创,又被拜天机一剑戳破额间天心,秽息半数外泄,纵然是冥魔尸躯,此刻也感伤疲乏力,见半叶真人又祭起一方不知名的仙家法宝,看模样比方才斗辰真人那尊能吞噬封印秽息尸气的五鬼封劫椁还要厉害几分,哪敢再托大,将外泄的尸气凝聚,往周身一裹,结成一团尸圈,护在了尸躯之外。
那漾在天际山巅的雾气渐渐浓厚,过了片刻,好像一朵浓云,从九天处飘落下来,将众人目之所及处的妙严峰都裹在了云雾中,浓烈的霞雾翻涌中,风起云动,化成千军万马,毫无征兆间朝暴尸天践踏而去。
暴尸天虽然有尸气护体,但伤重之下,秽息外泄后尸力还不及全盛时的三成,此刻被战力正盛的半叶真人祭起随身至宝全力施为攻击,勉强间颇有股力不从心之感,正吃力抵挡中,忽又见浓雾里半叶真人身旁巽阳道长及逆玄极几位得道的老道士都似隐约将随身的法宝祭出,借着半叶真人宝镜之威,携着踏破千山之势一齐朝自己绞了过来。若是平时,受了这合力一击倒也不算什么,但现在却万万是受不起的,万分危急间将尸牙一咬,忽地把尸爪往自己尸身中掏去,竟是生生地掏出两手紫色尸血,朝天空中一甩,嘴中作出尸声凝唱,看似缓慢,一切却又快如闪电。紫色的尸血在空中一亮,骤然爆出一圈刺目紫光,撕破遮天蔽日的雾气,更把爆射而来的数道仙家宝物击落一旁,暴尸天此刻周身浴血,看去狼狈不堪,但在这血祭之后,反似得了无穷的尸力一般,原本黯淡无光的尸目中重现出两道熠熠尸芒,尸躯一抖,快如闪电般就往天空中遁逃而去。
去路离得近些的数位长老见状忙持剑阻挡,但暴尸天却如尸神临凡,一身尸力比全盛时还犹有过之,尸爪挥出,所过之处,势如破竹,不仅挡格的仙剑宝物全成了废品齑粉,连带那些修为高深的长老们也被他随手一抓全啖去了精元,陨落在了妙严峰上。
巽阳道长正值在暴尸天去路最后一个挡路者,见众位同道居然都抵不住暴尸天一抓之力,骇然下仍是奋不顾身地将神剑刺出,眼看正要点落在暴尸天抓来的尸爪上,斜地里忽射来一道雾白霞光,照在巽阳道长宝剑上,霞光上沉重难匹的神力让巽阳道长剑势一偏,堪堪错开了暴尸天的一爪,与他尸躯相让而过,看着他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了妙严峰遥遥天际之中,不甘心下回转过身望向正持着神镜的掌教师兄半叶真人,不解道:“那尸天伤重之身,这突然尸力大增明明是自伤根本激发秽息的自残之法,师兄为何阻我,倒放了那尸天逃脱。”
半叶真人看着陨落在妙严峰上的七八位各门长老,摇头道:“他献祭尸血,秽息陡增,顷刻间尸力比早先未伤时还强上许多,你拦他不下,何必白白断送了性命。”
巽阳道长脸色难看道:“那尸天这一逃脱,我玄羲六御之中,这些牺牲了的十来位同门道友,还有那百十多位各脉弟子,不都白死了。”
半叶真人叹息一声,似也极为惋惜,却又无可奈何,收去了手中的神镜,拂了拂衣袖,朝阵后丹灵观众道友所在飘去,见拜天机还未醒转,转向符天道张广陵道:“现盟主重伤之身,还未苏醒,这满山弟子的遗体,还劳烦张教主善后了。”
张广陵看了眼满山的尸首,面露悲苦之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冥尸之毒,需尽快化去,否则污及山间飞禽走兽,恐生出祸端。真人放心,余下的事,就交由张某处理,你们都与盟主先回帝临峰中休养,在下随后就到。”
半叶真人向张广陵行了个礼,与五脉众位长老都回返帝临峰去,唯剩张广陵及符天道中的道长们留在妙严峰上,着手处理满山的秽气与众位同门的遗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