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辰看着牧疆惊惶模样,不由自主也跟着不安起来,忙问道:“大师哥你怎么了?四大尸天是什么玩意?”
牧疆摇头叹息道:“小十三你这回真是来错了,前面这具女尸,居然是传说中突破半魔半尸界限的终极冥尸,万尸帝王的冥越帝尸,四大尸天之一的欲尸天。老二栽得不冤啊,看来就算我们有六十四道元符火敕令这次也得交代在这了……”
欲尸天只再淡淡地望了一眼牧疆与释辰,便将一双与人无异的尸目往觑篱山幽深的山道密林中望去,如有所思,有些心不在焉道:“帝尸要的东西才是紧要,这两小娃儿,随便收拾了就是,可莫耽误了正事。”
那随侍的僵尸得令,尸头一点,桀桀怪笑道:“欲尸天大王且先行入山,小的随后便跟来。”他说着尸身一晃,顿化作一道黑光,夹着一股极其强大的玄阴尸气,朝牧疆扑了过去。
牧疆神色一凛,心中早叹了无数遍糟糕,此刻见那大僵尸玄光中将獠牙外翻,扑到了面前,声势之大,比方才的血尸不知道强了多少,知这回真糟糕了,不敢怠慢,右手宝剑祭起,击在来尸尸爪之上,左手轻推,将小十三释辰遥送出去,手上剑诀连变,嘴中急道:“小十三快走……”
释辰被牧疆这一遥送,人已飞落到战圈十数丈外,看着山道上玄阴尸气闪现中大师兄一柄宝剑青光晃动,微弱得几不可见,心下大骇,却没有遁逃,反将缚魂铃祭出,随着“玎珰”几声清响,战局中的牧疆便见一道澄黄光点飞掠而来,在漫天的玄阴尸气中撕开了一线缝隙,方被自己送走的小十三已凌空飞至,清叱声中,缚魂铃已和玄尸斗在了一处。
牧疆深知这只僵尸厉害,比方才血尸犹有过之,未免释辰受伤,沾染尸毒,忙将仅剩的两枚元符火敕令取一道祭出,那元符当空一化,火光在黄光中幻耀开,巨大的符力生出的火龙如九天临凡的真神圣兽,怒吼声中,一口咬住了与释辰交斗在一处的尸将。
那尸将一声怪叫,尸脸上血色褪尽,露出一张干枯的惨灰色鬼脸,右肩一抖,生生将被火龙咬住的右肩扯下,退向山道一旁,惊疑中怒叫道:“好个娃儿,还有这等强大的符咒,若非本尸将见机得快,险些与那小血尸一样着了道儿,断送了这百多年苦修的尸身。”
远处正要离去的欲尸天见牧疆再度祭出元符火敕令,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冷冷道:“逆玄极二代弟子何来如此多威力绝伦的符咒,定是符天道中所传……”,说着顿了顿,蹙眉道,“你虽修得噬魂玄尸之境,恐也难敌这符天道集天地精元的神符,原来逆玄极中传信所说,来人棘手,倒也真有几分本事,未免夜长梦多,误了帝尸大事,还是本座亲自出手,方才万无一失。”她说罢眼中尸芒一闪,顿时阴气陡生,牧疆一声大叫,万分危急道:“十三快走,切莫回来。”说着也无暇再遥送释辰出去,人化作一道白光,携着宝剑神威先朝欲尸天斩去。
欲尸天看着牧疆电爆雷鸣的一击,尸眼中只透出一丝冷蔑,尸声冷笑道:“不自量力。”
不见什么动作,就是远远这么冷蔑一眼,空中执剑斩来的牧疆身形忽然一滞,双目圆睁,好似看到了极恐怖的事物般,人在空中抖了几抖,便坠了下来,将即触地时,欲尸天不知何时伸长的黑发从牧疆胸口猛地贯过,将他钉在了空中,贯体而过的黑发似无穷无尽般不断延长,速度之快,匪夷所思。远处释辰一声惊呼,手忙脚乱中摇动缚魂铃,手中法诀变换,符光一闪,驱使牧疆凝顿在空中的火龙迎向正迅疾刺来的黑发。但那黑发诡异强横,方不可一世的火龙普一触及,只将黑发来势缓了一缓,往旁偏了几分,便被黑发透体穿过,尸气顺带一绞,火龙便气化作无形了。
释辰御咒被破,气机牵引下身躯一震,略偏了轨迹的黑发已刺了过来,虽未从释辰眉间天心处穿过,却也正正地扎入了他左眼中。释辰一声惨叫,双手猛地握在发上,那黑发势道之大,哪是释辰把握得住,眼看黑发就要穿透左眼,从脑颅中刺出,千钧一发之间,前方被钉在半空的牧疆周身忽然白光大放,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清叱,白光中升起一道三丈神影,一手执着一把巨大光剑,一手握住当空的黑发,那黑发被这神影一握,出奇地停住了生长,释辰堪堪躲过贯脑之劫。
黑发的源头,欲尸天静矗不动,一双尸眼毫无表情地拂过空中的神影,见他光剑挥下,斩在自己的黑发上,嘶嘶声中,欲尸天与黑发都纹丝不动,毫发未损,反是那神影被看似柔软的黑发强横无匹的反震之力震得周身光芒一晃,徘徊在消散与凝聚之间,险些幻灭。但虽如此,欲尸天还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赞赏之色,黑发回撤间,她尚未启齿,身边随行的另一具大僵尸先开口道:“玄羲六御各有所长,逆玄极参悟天道奇术,逆反生死,炼照回阳,这元魂祭炼之术当真神妙,竟可不受欲尸天大王您欲幻灵术的影响,顿住尸发,救了后头那小鬼一命。”他说着桀桀怪笑一声,又道:“可惜尸发破体,您的帝尸冥毒已然在元命中种下,这俩娃儿,是无救了。”
欲尸天将黑尸魔发收回如常,也不管尚持剑立于空中的神影与仍顿浮的牧疆,更不去看被尸发废了一眼的释辰,一转身,自朝阴森的山道密林中行去,与另四具大僵尸临消失前留下句话:“剩下的残局,就仍交由你了,可莫让两娃儿跑了,回去报信,徒添事端,再延误了帝尸大事。”
那方被元符火敕令所化火龙咬去一臂的噬玄魂尸一颤,忙躬身道:“欲尸天大王放心,绝不会让这俩娃儿跑了。”说罢尸脸一沉,回转过身,朝牧疆与释辰磨了磨獠牙,猛地便扑了上去。
牧疆被欲尸天尸发贯穿胸口,重伤之身本就奄奄一息,为救小十三性命,危急间强行开启逆反生死之力,祭出元魂,伤上加伤,此刻仅剩一缕残息,兀自支撑,见那玄尸扑来,知道万不是对手,勉力斜眼看向小十三释辰处,见他左眼伤处血水狂流,但却毫无惧意,反是奋身而起,缚魂铃“玎珰”声响中,已一身浴血与玄尸战到一处。
那噬魂玄尸虽断了一臂,但毕竟年深月长,尸力高强,非释辰所能相抗,只一只尸爪一抓,立将缚魂铃扯在手中,铃中镇尸之音玎珰直响,却全不能奈何。
释辰法器被困,无计间只得从怀中洒出一把铜钱,本是凡世的俗物,此刻在释辰驱尸法力汇聚下,竟化成了点点耀眼火光,“咻咻咻”地前仆后继,朝玄尸打去。
那玄尸本不惧怕寻常火光,但方受了元符火敕令真元火龙噬咬,断了一臂,此刻再见真火,不由一滞,心有余悸,居然不敢硬接,只将尸身一退,向后飘去,其间左闪右躲,竟有些狼狈。
释辰得这喘息之机,慌忙跃至牧疆处,一手将其抄起,想也不想就往山路中遁去。
那玄尸见状,仍顾着铜钱火光,怕被沾身,先将口中玄气一吐,顿时尸气遍地四涌,把四野的火光一裹,卷了几卷,就全灭了去,尸躯一闪,也跃入了山路中,寻息追去。
释辰左眼受创,阻碍了视物,但逃生本能却让他携着牧疆闪得飞快。怀中牧疆身上的神光早散了去,恢复本来面貌,只是胸口处无数细不可见的穿孔合成了小茶杯口大小的创口,从前胸一直连到后背,血早染红了道衣,还在兀自渗出。牧疆咳声剧烈,释辰忙于奔命,一时倒顾不上先替他处理伤口。
逃了好一会儿,身后阴风渐来渐近,隐隐就要扑到,释辰心中更加发毛,忽听怀中大师兄牧疆有气无力喘息道:“不要……不要管我,你……你……你自逃去,将此间之事告诉师长,我来断后……”
释辰脚下不停,仍在林中飞快闪跃。牧疆伸手入怀,从早被鲜血湿透了的道衣中摸出一道纸符,提起仅剩不多的真气,在符上点了几点,画了个符印,那符纸得符印摄入,闪了一闪,化作一道黄光,射在了牧疆受创的胸口上。黄光一印,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立被封住,牧疆咳声也稍有缓和,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上痛苦之色渐消,这顷刻间已能从释辰怀抱中起身,自行御虚而行了。
释辰又惊又喜,正要说话,忽听耳畔处传来一声桀桀怪笑,那玄尸业已追了上来,阴森森道:“小娃儿这回看你们往哪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