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毕业工作后第三年的春天,我竟然在S市的街头偶遇了苏笑笑——潘之耒的表姐,我的高中隔壁班同学兼我的大学学姐。
虽然在我大一大二时,我们在大学校园也偶尔会碰面,但仅限于互相打个招呼就完事,也没联系过。直到后来,在我升入大三时,苏笑笑就去校外实习了,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但今天我们居然在S市的街头偶遇了。这难得的缘分,让我们在周末的咖啡厅坐下来,互相聊了好多话,并约着以后周末经常一起出来喝茶聊天。
在我跟苏笑笑的见面期间,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潘之耒,这才是我和苏笑笑能够做朋友的最重要的原因,我们之间的关系也随着时间越走越近。
大部分的时候,我们互相倾吐自己工作上的烦恼。作为先我一年迈入职场的前辈,苏笑笑总是能在我最迷惘的时候开解我,帮我缓解工作压力。短短的时间,苏笑笑就几乎成为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朋友。
在十一国庆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我们原本约着一起喝下午茶,可是前一天晚上,苏笑笑打来电话说周六要加班,所以就改日再聚。
这个十一假期我没有回家,一个人去了武汉玩了几天。假期里各个景点都是人满为患,我恨不得24小时在酒店里躺着,但好在武汉小吃种类繁多,我总算是饱了口福。
当我回到S市时,假期还剩2天。
第二天中午,还在睡懒觉的我被手机铃声吵醒,是苏笑笑。
“怎么?你放假没回家吗?”我半睡半醒的回答。
“毛绒绒,你现在在S市吗?你出来我们见一面。”苏笑笑的声音异常的严肃。
我的瞌睡虫被惊走了大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见面再说可以吗?还约在我们上次去的那家日料店。”
“好,我马上就过去。”
我的右眼皮开始跳个不停,从电话里苏笑笑的语气中我预料到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是,到底什么事情一定要见面说明呢?我疑惑不解,但还是抓紧梳洗穿衣,妆也没化就出门了。
等我到了我们约好的日料店,苏笑笑已经坐在老位子上了,她看起来面容很憔悴。
“你怎么没点餐啊?不饿吗?”我看到苏笑笑的面前只有一杯水,她似乎还没喝。
“我不饿,你饿的话就点吧。”苏笑笑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我也不饿。苏笑笑,到底怎么了?”我放下菜单,还是先说正事吧。
“毛绒绒,我前天回了趟家,昨天晚上刚回来,应该说我刚从潘之耒家里回来。”
这是我与苏笑笑重逢之后,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到“潘之耒”三个字,我的直觉告诉我出大事了。
果然,我还没有回话,就听到苏笑笑用一种悲伤到哽咽的声音接着说:“潘之耒国庆那天在北京出了车祸,抢救无效去世了。”
那一瞬间,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苏笑笑的声音却依然回荡在耳边,那样真切。
“去世了……”我无意识的重复着,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怎么就去世了呢?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就……”
这天,我和苏笑笑谁也没有吃午饭,面前的水杯也丝毫未动。
在我离开之前,苏笑笑递给我一个手提袋。
“这是潘之耒的战友给我的,是潘之耒的东西,我把它转交给你。”
我接过袋子,里面沉甸甸的。我与苏笑笑互相道了别,我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她。
到了家,我看着这个手提袋,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
房间里异常的沉闷,我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把门和窗全部打开,猛吸了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我倚靠在床边,最终还是颤抖着打开了这个袋子。
袋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几十封信。每一封信上面都没有贴邮票,但每一封信的封面上都清清楚楚的写着“毛绒绒收。”看来,这些信潘之耒并没有要寄出去的打算。我拆开了信封,一封又一封,一共57封。
最早的那封信早已泛黄,里面标注的时间是我们高考结束的那年暑假,潘之耒高考失利去参了军。
最新的那封信,时间就在上个月。
每封信的内容都是类似,以轻松的口吻讲述着他的生活点滴。信里面除了收信人会写上我的名字,信的内容里并没有提到过我。
与其说是给我写的信,其实更像是他自己的日记。
但,直到今年春天,也就是我与苏笑笑频繁见面的时间开始,潘之耒的信里面每字每句都是关于我的一切。
原来,那些我与苏笑笑毫无顾忌谈论的生活琐事,都一字不落的被转述给了潘之耒,最终被记录在了这些信里。
我曾经无数次的跟苏笑笑抱怨我的工作压力太大,在这些信里面,潘之耒用他一如往昔的语调安慰我,就像当年我总是跟潘之耒抱怨学习压力大,他总是宠溺的笑,温柔的宽慰我。
我突然有些记不起来,当初我们具体为什么而分手了。人们总是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此刻我的脑海里能回忆起来的所有点点滴滴竟全是关于潘之耒的好,和当初的我是如何践踏他对我的好。
我不知道我这一夜是怎么睡着的,等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的怀里抱着一封封信,时间最新的那封信的信纸已经变得皱皱巴巴,那是我昨夜眼泪**的痕迹。
被泪水晕开的信纸上,最后一行字体却是异常的清晰,清晰的刺痛我的眼,灼伤我的心。
“毛绒绒,我还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