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听说过,水是生命之源。
她要水去了,着我不用看也能确定:拖鞋踏在楼板上的声音,下楼梯的声音,蛮清楚的。望着眼前的瓦片和木窗,额上滴下的一粒汗珠,幻化出几年前的那一幕来:如雷的蝉声中,我茫然的望着窗外那炫目的灿烂。这暑假,暑假里的这一天,这一天里的职工宿舍,就一个字:热!放假了,终于可以到姑姑这儿玩几天了,这儿的雪条(冰棍)凭票领取,很对我的口味。只是,这个午休时间,雪条是吃不上了,那儿的叔叔阿姨也是要休息的。姑姑正在恋爱中,吃午饭时,她交代我,到时自己休息,她有事外出。我知道有些事情没必要问,就答应下来了。外面骄阳似火,只能待在宿舍里了。这是单身宿舍,与姑姑同一宿舍的那位阿姨,也不知到哪儿去了。当然,这些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眼下,这一个空间只属于我,尽管它说不上宽敞,明亮倒是名副其实。闲着无事,看到桌面上有一本《林海雪原》,我就捧在手里,慢慢看了起来。不是连环画,是大书,看起来有点费劲,好长一段时间才翻过一页。
看了几页,眼皮像是系了一块小石子似的,变得沉重起来。打了几个呵欠之后,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梦乡。迷离恍惚中,我似乎来到了雪条厂门口。嗓子都快要冒烟了,那透心凉的雪条,自然是让人直吞口水的。不要现钱,雪条票还是要的,我就开始翻口袋。翻了几下,居然不见!“不好,票不见了!”我心里一急,暗叫一声,睁开眼来。唉,哪有什么雪条厂,我不过是在宿舍里。口渴,倒是真的。这样想着,我爬起身,想到近门口的地方,倒杯水喝。刚走出一步,我怔住了。原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那阿姨回来了,此时此刻,她正在甜甜的梦乡里。白里透红的圆脸,就像秋天枝头上的苹果。她,应该是在做着美梦吧?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就像那一圈圈荡漾开去的涟漪。哦,一片池塘,清风里的一片池塘。微风拂过之时,随着莲叶的摇曳,一大朵荷花显现出来,好一片夏日荷韵。蹑手蹑脚的,我走向门边,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杯水。外面的知了依然狂叫不已。它们,到底“知了”什么呢?回头望了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我的脚步,迈向门外——“你,你在想些什么呢?”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与此同时,“嘭”的一声,水杯落在了我眼前的桌面上。
“没,没想什么——”我支吾道。
“这么热的天,喝杯水吧。”她倒也没有刨根问底。
喝了一大口水之后,我这样说道:“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写的?”
她左手拿起信笺,看起信来;同时,右手拿着毛巾,擦起汗来。
怪不得过了这么久,原来,她还顺便找了一会儿毛巾。
过了好一阵子,她这样说道:“嗯,差不多了,写上日期吧。”
写日期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个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就这样问道:“当初,你怎么会到我们这儿来呢?”
“我,我算过命——”她说着,淡淡一笑。
算命?一个读过高一的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呢?于是,我这样说道:“你,你真的相信?”
她眉毛竖了一下,就想要用手去推开一扇窗一样,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说道:“起初,我,我也是不信的。后来,听别人说,那位师傅太神了,听多了,我就有点动心了,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决定去给他算一下。到了那儿,那位师傅问我,你要算什么?我就告诉她,算感情——”
“算感情?”我喃喃道。
她脸上瞬间飞过一片红霞,好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那时候,我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问题了。那位师傅也不多说什么,拿过一面镜子,让我看。说来也奇怪,看上去,那也只是一块普通的镜子,我看的时候,里面却出现了男人的头像,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这几个男人,就像是电影里的一样,匆匆的向一旁退去,很快就不见了;到了最后,一个原本是侧身的人,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我。后来,遇见了阿豹,我霎时想起来了,原来,以前我在镜子里见到的,回过头来看着我的,就是阿豹!我,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了,这,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听到这儿,我才惊觉,自己的脑子太小了:如果她不说,我真的连做梦都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因为,这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