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报!日报!山大王盘踞深山多年终难逃制裁!”
“多行不义必自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山贼郝勇‘好’下场!”
“讨伐军再现威武,为民除害!卖报了卖报了!”
果然从以前做狗仔的就是消息灵通,一大早的事情披露出来后,市面上各种加粗标题的报纸就开始发行了,把曾郁剿灭郝勇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写进去,虽然是在宣扬正义,但未免也太夸大事实了。
放下手中的报纸,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仆人们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次昆明之行实在糟透了,搞得后来一点游玩的心情都没有了,现在更是急急忙忙准备启程回上海。
“小姐,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该去码头了!”琉璃特特的进来喊话,我想想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正是该走的时刻。
“外面什么声音?”正要出去,外面突然爆发了一阵哄闹声,震的我在后院都能听见。
“哦,刚才门口守着的二虎说了今天那个郝勇要拉出来游街,然后拖去枪毙掉。要我说这样做真是大快人心,就该这样的。”琉璃只要一想到自家小姐在那里受的罪就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那变态大卸八块,因此一提起他说话就变得阴阳怪气的。
“反正也要出去,咱们也去看看。”说到底他当时还是没对我下手,否则今天的我不知是什么心情,但现在我对他更多的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今天的结果,也想知道在他内心深处有没有后悔过,哪怕是一会儿。
我们待的地方是主街上的一家旅店,倒不是外公外婆家住不下,只是那里稍微还是有点偏僻,进出不方便,也因为我这事,两位老人宁愿自己受累来回跑也不放心再让我靠近那边,大概也是怕我有什么心理阴影,我争执不过来只好答应下来,只是劝她们干脆也在镇上住几天,可他们都不习惯,最后结果就是我们一家在镇上,他们依旧回乡下大宅子住。
这会儿街道两旁已经聚满了人,有几个冲动的甚至特地去买了好几筐鸡蛋,想来这样穷凶极恶的罪人的确是容易引起众怒,砸鸡蛋扔菜叶这种活动自然就乐此不彼了。
“来了来了。”
声响越来越大,旅馆里的过路人都挤了出来,我只能稍避开躲在父亲大人的身后。
“衰人——”
“挨千刀的赶紧去死——”
“老天爷终于要收了你,民之大幸、国之大幸啊!”
“抓的好!抓的好!为民除害!”
“你就准备去下地狱赔罪吧,我女儿九泉之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囚车拉到这条街上的时候,真的是扔什么的都有,谩骂声一句接一句,还有那受害者的家属一边骂一边哭一边笑看起来就像疯了一样,鸡蛋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砸过去跟不要钱的一样,等到囚车到旅馆门口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看不清郝勇的模样了,他心里这个时候能不能找回一点良知我不知道,但奇怪的是我总感觉他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眼睛在盯着我看。
彼时我已经换回了美美的小洋裙,头发也重新做了一次大波浪卷,脸上也抹了西洋引进的增白粉和当初被囚期间的村衣村裤麻花辫灰头土脸的模样相比根本看不出是同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出了我,那不知道他看到前后迥异的我又有什么心理感想?在他完完全全离开了我的人生以后,这一切的答案都无从揭晓了。
热闹也看了,车也在人群散开以后开了过来,父亲和母亲大人已经上了车,我正开门的时候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呼喊我的名字,转头一看,还真是有些愕然,竟然是曾郁。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们一家人马上要离开昆明了。还没当面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如果你有去上海可以去我们家找我,为你尽地主之谊!”
“给你!”曾郁也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一瓶东西。
“这是?”我疑惑的看着他。
“这是我家里自制的跌打药酒,你腰上的伤用这个揉开好的快!”曾郁直接拿过女人的手把东西塞了过去,明显不容拒绝的态度。
“……”我还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我的腰上有一大片淤青,那是之前掉到坑里被抓前撞在树干上留下的,好大一片,几天过去了还是一点不见好,我怕母亲大人担心就没敢开口让人去买点药酒来揉,没想到……他真是有心了。
“好吧,多谢你的好意,我收下了,还是那句话去了上海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我们家,我们全家都欢迎你!”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个承诺还能回报他什么,不过后来我才明白,有一种最直接的报答叫“以身相许”!
他沉默了许久才回了句“好”,敬了个军礼就退到一边去了。
看他那架势是要目送我们离去了,我无奈的笑笑上了车,一时没发现竟然没有说再见。
我当时怎么可能想到我们真的还会再见!
“我看刚才那个人是上次救你的那个曾什么的是吧?给了你什么东西?”我一坐进车里,母亲大人就开始盘问模式。
“娘,人家叫曾郁,给我拿了瓶药酒而已,大概是因为我之前扭了脚吧!”我还是不打算把那个伤告诉他们,反正已经这样了,再让他们知道也没什么作用,反倒又添了事儿。
“那……他怎么突然就送了?我看这像是特地来送你的,你说他会不会是对你有那么个意思……”
“别胡说!”易乾雍打断了卢珊扯歪了的话题,孩子面前怎么能这么口无遮拦?
我默默的囧了,幸亏父亲大人靠谱,母亲大人真的是太……
不过,摩擦着瓶身依旧温暖的热度,好像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怎么自己突然也觉得有些暧昧了呢?
*
辗转几天终于安然回到上海,和妹妹连芳狠狠的拥抱一个姐妹情深一番后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总觉得之前的半个月就像是做梦一样,梦里的一切都那么模糊,恍惚间我想起了大冬,那个女人我竟然忘了问后来是怎么安置的,她的肚子看起来像是快生了,也不知道回没回自己家?杨芙在出来的第二天就回家了,临走前我给她留了上海的地址,也是希望给她一个念想,毕竟她那里是更偏的一个山村,本应该当新嫁娘的姑娘家现在成了不清不白的人,恐怕那婚是结不成了,这就算了,怕就怕到时候人前人后的嚼舌根背地里数落让她觉得活不下去,要知道中国人向来喜欢瞎掰扯,就像现代很多明星都死于舆论下积久成病的抑郁症,所谓口水淹死人绝对是有其事,但我也只能留个地址,其他的帮不了她什么,这么一想心里更感激这一世的父母待我是真的极好,从来没有说我丢家里门面的重话,母亲大人更是笑说凭自家的条件就是招赘都使得,根本不怕我没好销路,在她的语言环境下我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商品似的货物一般,又遭了父亲一顿数落,但父亲每次都狠不下心说她,导致两个人争吵倒像是在甜言蜜语一样,我和妹妹每次都要开他们的玩笑,我不禁感慨这样的感情真好,这样的家也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