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一生中都可能会经历一些几近绝望的事情,当我真正踏出日国人的阵营之后,腿软的几乎站不稳,踉跄的叫了辆黄包车,就出了一身冷汗。
“快,给我弄杯茶压压惊!”一进门就不顾形象的躺在沙发上,刚才临走前川口野译留了一句话,他会注意我的,注意什么?还不是打算派人监视。
“最近你们做事都留心点,对了,给我准备纸墨,我要写信。”
爹,一切安好,盼归!
“把这个拿去发电报给我爹!”我把纸条交给琉璃,她瞧了瞧,指着桌上的那封信疑惑不已。
“小姐,既然要发电报,那为什么还要写信?国内到国外寄信方便吗?会不会等老爷都回来了也收不到?”
“不会的,我自有方法。”
发电报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信才是真正要给父亲看的内容,我也没想过要用寄的方法去送信,最好的办法是找个人带过去,这件事只能找葛正良帮忙了,他手下应该有人经常往返德国与中国之间。
葛宅华丽的大厅内,葛正良站在沙发前对着沙发上坐着的人仔细来回的端详。
“你到底在看什么?”我不耐烦的问道,从我一来他就是这个状态,难道是我突然变成外星人了?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佩服你,昨日我都想找个借口上门要人了,没想到后来收到消息你自己回去了,我在想你也算是女中豪杰了,日国人什么本性你我都知道,能从他们手下完好无缺的出来,可见要么你牺牲了什么,要么是他们忌惮你什么,我想应该是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你答应了他们什么?”葛正良施施然坐下,翘起二郎腿。
我从兜里掏出那封信:“我正要说呢,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我这有一封信,能让你手下的人去德国带给我父亲吗?”
“和你昨天的事情有关?方便和我说吗?”葛正良伸出手打算接过来,外面属于日国人那特有的中文调调突然响起。葛正良迅速将握在手里假装不经意的塞进口袋里。
“葛先生好,不会怪川口不请自来吧?”来的是川口野译,一身日服军服乍眼的很,居然大摇大摆从大门口走进来,一看就不是安的什么好心。
“不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葛正良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就戴上了往日言笑晏晏客客气气的面具,我坐在旁边看的是面皮抽搐。
“这不是昨天刚请易小姐做客,今日本也想邀请阁下过府一叙,联络联络感情,不过想了想还是我亲自来请比较好,没想到易小姐也在,大家还真是有缘啊!”川口野译层层叠叠的肥肉堆起笑脸,怎么看都是一脸的奸诈模样,还非要装的平易近人。
“联络感情?呵呵呵,川口先生说笑了,咱们之间何必用这么俗气的词汇形容,难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吗?”
我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假装咳嗽,其实是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这葛正良说话都不经心的吗?这么恶心人话都说的出口,在这一方面我对他甘拜下风,还需多多锻炼才好。
“呵呵呵,那不知葛先生愿不愿意?”
“川口先生邀请,自然是要赏脸的,不过今日怕是不成了,易小姐想请我去看戏,我已经答应她了,我们做商人的讲究诚信,相信先生应该能够理解的吧!”
“那是肯定的,肯定的。来华之前我也曾听说过这边的戏曲最是奇妙无穷,不知我可否有幸一起欣赏?”川口野译跟着就提出了要求。
我和葛正良相视一眼,微微摇头。看来今日是甩不掉他了,说什么邀请,不过是盯着我的人知道我过来找他,担心会有什么变化,所以急不可待的就追过来,就算什么也不能弄清楚,至少能阻止我们俩通话,就是现在我们打算以别的名义避开他,他也有办法跟着,而我们还不能轻易拒绝,真想大半夜给他套个麻袋揍一顿,气死我了。
结果那天我们真的就傻愣愣的坐在梨园里看了一天的戏,连一个眼神都没办法交接,川口野译这个大电灯泡一直时不时凑过来问一些特别山炮的常识问题,我们两个还要提起精神去回答他,中途我提出要上厕所终于能避开他们一会儿,找小厮要了纸笔,写了一个纸条,打算找个时机偷偷塞给葛正良,我不能连着两天都来找他,那样恐怕川口野译会直接把我再请过去“做客”。
“还要感谢两位,今天才能真正感受戏曲的美妙,川口真是非常感谢,不日还要宴请两位好生感谢一番。”临别前站在梨园门口,川口野译学着中国人的礼节拱手作揖,看的我真的很难受。
“川口先生客气,不过小事一件,哪里值得要特地回谢?”葛正良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两位千万不要拒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易小姐没有坐车吧,刚好我顺路,一起吧!”这是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了?哪有这么简单?
我点点头,刚走了两步,正好在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拐了一下,靠的比较近的葛正良连忙出手接住。
“易小姐可要小心,要不然这如花似玉的容貌摔坏了可就不好了!”轻言调戏过后人已经退开。
我面对着他感谢的笑笑,直接上了川口野译的车。
“葛先生真是太爱开玩笑了,能看的出来两位关系不错!”车上,川口野译一直在旁敲侧击的打听我和葛正良的关系,我一边要想着敷衍一边要猜测他每个问题背后真正想知道的东西,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坐的我是心力交瘁。
而回到葛宅的葛正良回到书房后,这才摊开手里握着的纸团,看了里面的内容后他把纸条放在一旁的火盆里烧的灰飞烟灭。
看来上海果然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