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形势下,纳兰长寻是她唯一能选的最好的依傍。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大树再怎么被风吹雨打雷劈的,最多也就是替他松松筋骨罢了,只要根不倒,也就殃及不到她半分。
她接他话回答说,“我先给你说说你的织造局吧,兰佑下面原来的那位副掌事是兰佑的得力助手,后来是因为年事已高加上过度劳累去世,兰佑为弥补亏欠才寻来他的这个儿子做了现在的副掌事,尽管没他爹那么能干却也不赖。据我所知那人可是大皇子慕容申的心腹,他如今在织造局的位置可关键得很呐,而兰佑却不知他背景。还有招待的女侍有一人是宫女,我不知道她是谁派来的,但我今日进宫见宫女行礼方想起她来,虽然她极力掩饰,可宫中常年呆出来的规矩怎么改也有端倪,只是寻常人没机会见到宫女自然认不得。搬工里最后进去的那男子应当是个禁军里挑出来的拔尖高手,他的气质行为和皇宫里的禁军如出一辙。”
纳兰长寻对她又多了几分赞赏,也莫名多出几分忧虑。
上官红玉略思躇,随之对他说道,“如今的织造局,近几年可观收入的密奏已被密探呈给了皇上,皇上现在可是头疼了呢。入冬前,他让户部侍郎着手于缂丝市场生产供应商的调整,明面上说因为独独一家垄断缂丝市场,会阻碍缂丝的发展,要让缂丝与部分流通的实力织造局合作,让缂丝技术得以广泛生产,为南圣的丝绸布艺的经济助力。其实他在意的是织造局每年的收入,如今缂丝的生产就只有你一家,全南圣就五六十家分行,这还不算向国、陈国和凉国的外贸交易。就市场的均价,是个人都能算的账,如今的进账已经相当于国库每年黄金储备的一成到两成的量了,如此庞大数目的金银去向,别说能重建三个临安城了,就是建立上百个数目加起来能颠覆慕容王朝政权的秘密军事基地那都是完全有可能的。这如何教咱们皇上不担忧,若不是中秋皇家夜宴时,大皇子那副‘福寿东来’,他大概还没反应过来呢。”
“哎,可伶沈子蕃替你背了这烫死人的黑锅,走到哪都有人盯着。”上官红玉带着隐隐地玩味说完,声音却十分清朗,如玉珠相碰,也一语道破要害。
纳兰长寻面上泛起笑意,淡淡的,带着如意的笑容。
“你想如何应对?”他问。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上多了一把匕首,看着很是锋利,而此时他正细细的把赏着匕首上面的纹样。上官红玉转眸看向远处。
她答,“听说户部侍郎封起颜是个品行极正的官员,也无党派。届时,民间綉坊和锦缎庄子会纷纷递自荐书给封大人,我会让沈子蕃以缂丝传承人的身份要求封大人筛选的扼要:在每个州府都只挑选五六家优秀的绣工坊和绸缎庄传授缂丝之道,以确保缂丝传到之处都至精至臻。我想封大人也应该会很赞同我的想法的。”
他又问,“那如何确保以后缂丝市场不被无流之辈迫害?”
上官红玉淡定的回他道,“恰好,我的綉工坊和绸缎庄加起来也有那么六七十家,绝对可供王爷您参谋参谋。”
“那你不是也很危险?”他复问,笑意渐深。
她亦浮起笑意,“我和王爷你不同,我只做”小本生意“,在南圣各州府所有的绸缎庄和绣工坊,都有不同的名字,而且最多只有两家到三家会落在同一人名下。毕竟树大招风嘛。”她回答的一丝都不输气势。
听完她的话,他知道真正的谈判开始了。“那你的价码呢?”
上官红玉立即正经的回答,“王爷请放心,红玉的要求不多,就两项。而且,这绝对也在您的能力范围内。红玉愿意给王爷便利,但也请王爷给红玉便利。红玉只愿意做王爷名义上的侧妃。这最是要紧的第一项只还请王爷先承诺于我,我才会与您谈第二项。”
纳兰长寻已然看出她的心意,也不为难,浅笑着点头应允。
上官红玉见他他答应,便续说自己的要求,“这第二项最是简单不过了。王爷只需答应,在我处售卖的成品缂丝收益你不能要回去,然后每年王爷的织造局纯进账需分我两成。”
纳兰长寻哑然,没想到这女子的魄力倒也有另一番造诣,明明占了大便宜,还装的一副特别满是亏本的样子。“一成如何?”
“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你处理处理那三个苗苗头。”上官红玉开始散漫了,真没劲。早看出他抠门,没成想生死关头还这么嗜钱如命。
“一成五分?”纳兰长寻似乎很有耐心。
“或者你可以等着皇上查到你处也不一定呢。”他不急,她也不急。
“一成七分”纳兰长寻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边慢悠悠拉她上钩。
这下,上官红玉真生气了,“王爷,您不知道现在丝绸生意的赋税很高吗?”
纳兰长寻淡笑,她真是一点亏都不吃,明明已经从他这里得了所有绸缎商都争相抢夺的好处,却连税都还要让他替她垫,可关键此时还真的只有她的办法能保住织造局。
“好,那就一成九分。”纳兰长寻承诺她。
上官红玉无奈应了声“好!”,她可不像他,为这一分利还争论半天,这都快一时辰的功夫了,任她再深厚的内力也感觉丝丝寒意。轻捏住秋千藤索,提气,便跃身站在了秋千的坐板上,足尖触及方才坐过的地方略感温度,再轻点坐板,便见她稳稳立在秋千顶的圆木上了。
她正要走,就听见纳兰长寻温润的问道,“你说我在这匕首上刻什么字好?”
上官红玉顿觉他真是无聊,这么冷的天,不回他的院,反而淡定的坐在那问她刻什么字。便随意答他句“一成九分!”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那边的楼阁飞越而去了。百来丈的距离她竟不用中间借助任何力点就进了楼阁里,当真是会让很多人惊叹,也惊讶的!
纳兰长寻带着笑意,默念了句“一成九分”,灭了蜡烛,起身往西院大门走去,回主园子去了。
翌日。起身,便见芸曼、芸珠、芸沙、芸华四人和红拂立在床榻边候着了。上官红玉顿感囧态万分,被侍女看着呼呼大睡的样子本就不是什么好看的事。
便上讪讪地问,“我是不是又睡过头了。”
芸曼答“今日早间无要紧事”随之五人齐整的行了请安礼,便伺候她洗漱穿衣。
更好衣服,芸曼四人便退出去了,只留红拂一人替她梳头绾发。
上官红玉问她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红拂答,“快到午膳时间了,想必芸曼和芸珠两位姐姐已去准备午膳去了罢。小姐,您昨夜休息很晚吗?拂儿真是没用,说好了陪着您的,不知何时竟睡着了,天亮时方醒。”
“昨日看你睡得熟,你劳累一天,看着你伏在那里有软枕枕着想来也睡得舒适就没叫你回房。我应该看到很晚了,没看漏刻,也不知什么时辰。”上官红玉回忆着时辰,她睡时,应该快丑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