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书生背上剑有多奇怪,看看李伯然的样子就知道了
天子之剑从魏笑和身体中抽出来,落在李伯然手中,就再也回不去了,他拿着剑十分无奈,他是个水系的,又是个读书人,从没碰过这些刀兵,但这把剑名头太响,他又不好意思扔下,只能背在身上,没来由的给他的书生气质添了一点狠厉
然而背了一会大家都别扭起来,璎卉摇着头取下剑交给流烟“流烟姐,你将它挂在沈府吧,什么时候我们要走了,再带上,这样子看着实在太奇怪了,军中不定传成什么样子呢。”
众人哈哈笑了一阵,流烟接过应下,继续说着大家讨论过但没有结果的事,现在陆子晞已死,济年城的百姓认准了她与冷娴的地位,而金火城同样臣服在璎卉脚下,要立王,必须先让这两城的百姓信服,军队倒在其次,李伯然一直随军,军中威望甚高,只要名正言顺,乱世之中换一个王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一连串的行动开始在两座城池中散播开来,先是各地频繁出现异象,捞上来的鱼鳞片上画着剑的模样,打下来的鸟背上写着神谕,数十年没有开花结果的树又长出了新芽,树干上刻着天子之剑王命所归的文字,很快一个传奇的故事开始在市井间流传,人为了编故事总会将各种不相干的事都扯进来以证明自己的真实性,加上以阿朗为首的暗卫与玄战文一他们在闲谈间的引导,百姓们很快想到那一日比武招亲时那道霸道凌厉,威力无比的剑气,越发相信天子之剑已经现世
接下来只需要威望最高的冷娴璎卉联手做一场戏,她们挑选了日子在山上进行战事的卜问与祭祀,天雷阵阵,她们的实力与年龄足够让所有人恐惧,星星在那一刻绽放光华,交织成一片奇异的文字,天子之剑的主人将尊奉上天的旨意治理天下,而那个人,就是能够拿起天子之剑的人
其实这种说法完全是在胡说八道,玲珑在山脚下围观这一场闹剧,那把剑锋利不可挡,但实在是很有灵性的小剑,她也可以随时轻飘飘的拎起来,从山脚下汹涌而上的狂风将她的衣裙卷起来紧紧贴在身上,她眯起眼睛,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这些天收拾那些鸟啊鱼啊花啊树啊的已经浪费了她不少精力,不过确实在他们身边连医族的修炼都快了很多,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龙**枯死百年的老树她都可以凭借自然之气救活,她将第五次飞到脸上来的发带甩回脑后,百无聊赖的想着,她什么时候能到那种医族的传说境界,以己为药,只靠接触就可以治病,那时候她或许就可以将凝桑唤醒了吧
身为剑鞘的魏笑和将天子之剑捧上来,见过那日擂台上风采的百姓顿时激动起来,纷纷以炫耀的口气对身边人讲着这把剑有多么锐不可当,他将剑放在地上,任由百姓来取,但没人拿的起来,易秋风站在玲珑身边,默默伸手将她的头发和发带拢在手心不让他们乱飞,一边难以置信的看着好奇的百姓们上前,能拿的起来就怪了,不老松在地上牢牢的吸着这把剑,谁能有这样的实力去破掉洛冷娴的四鼎法术?
百姓们玩够了,没人拿的起来,便将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这些人身上,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期待他们动手
这是一场任何人在事后想起来都会觉得过于刻意与做作的戏码,但在这种时候,百姓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仪式感,易秋风本来也是这批上去试着拿剑的人其中之一,但他非常无辜的举着手,示意玲珑的头发离不开他,他不能上
冷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但是易秋风是他们中间的新面孔,是不是上来拿剑并不重要,玲珑当然也不会因此感到愧疚,在李伯然走上去时,接近天人合一境界的她可以感受到脚下土地的微微动静,她知道,那是冷娴将法术撤去了
银色明亮的长剑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被李伯然拿了起来,他拿剑的姿势并不标准,但轻轻在空中一划,剑气恍若实质一般,站的稍近的人都能感觉到气流割在脸上的生痛
所有人一时都愣住了,接着便是军队排山倒海一般的狂呼,他们喊着他们参军的名字,喊着天子之剑的名号,喊着王命所归,战士们的呼喊是这个世上最有力量的煽动药,很快所有人都跟着他们狂喊起来,在前一任皇室后裔是那样令人失望之后,这个上天选出的王,让他们眼中重新点燃了希望的火焰
这些普通的百姓其实是最容易满足的,尤其这位王的第一道政令便是在济年城取得了极好效果的开科考试与田桑改革,更是让他们由衷觉得这个上天选的很有道理,而接下来传出的另一条消息更是让百姓沸腾,王上要与立下赫赫战功的璎卉将军成婚了
他们并不知道济年,金火,首阳城到底是怎么打下来的,在战事来临的时候,只要城池未破,他们就瑟瑟发抖的躲在家中,因此如此顺利的三场战役,让璎卉足够有威信立足,更何况有些人,天生就长了一张上天眷顾的脸,首阳城消息传得慢,金火城与济年城的百姓却是炸开了锅,简直比自己家孩子结婚还要高兴几分,尤其是济年的老兵,欣慰的看到老城主的女儿终于登上了女人最尊贵的宝座,不必再受小时候那些苦楚,凑到一起时总要掬几把眼泪,感慨上天有眼,沈将军可以安心
虽然一切从简,但几场大典还是将入秋后开始有了凉意的空气点燃起来,消息自然传到了皇城中,有臣子来皇宫中禀报,但摄政王一门心思钻研封印之心闭门不见,他们只好去找丽桐
丽桐坐在房中,放下的帷帐里燃着香,听到侍女来报那边立了新王大臣求见的消息,她不耐烦的摆摆手“现在谁都不见,不就是一个王,早晚都是要立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她在想前些日子找到宫中老人讲给她听的那一段故事,摄政王与子晞一样姓陆,他是陆子晞的小叔叔,那服侍过几代帝王的宫人说摄政王的父亲甚至祖父都夸赞过他颇有才干,那时候他也不是现在这样暴戾的样子,可最后册立王子时,却因为大哥比他更快进入拥有念域的泰境,立了大哥
摄政王当然心有不甘,从那以后书也不读了,雄心勃勃写的新政十篇也不写了,一门心思钻到各种邪术里面研究如何能让自己实力在新王登基前快一点提升上来,可惜一直没能实现,但是不知怎的他与医族邪降派的人搭上了线,很快下毒害死了自己的大哥,扶持一个尚小的陆子晞做王,自己名正言顺的当起了摄政王,本来就颇具才干的他很快将一干大臣笼络到身边,逼得陆子晞不得不开始逃亡之路
掌握实权后的事丽桐差不多就清楚了,他与医族邪降派搅和在一起,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混血的事,又联合了她的父亲,还有阴阳城内城主一批人,开始暗中寻找,丽桐捏捏鼻子,有点心疼自己的丈夫,也有些怨恨他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为人族的王,实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从床上爬起来,身怀有孕让她最近总是很困倦,她想找丈夫谈一谈,就算不是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孩子,能不能有条退路
摄政王不见人,但守门的宫人自然不会拦着摄政王妃,见到妻子的他还是有些放松与欣喜的,拉着她坐下,开始絮絮叨叨这些天他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丽桐安静的听着,并没有直接开口说明来意,在他去给封印之心浇水的空档,仿佛不经意的提起“他们那边立了一位新王,听说是个叫什么李伯然的,没听过的名字。”
李伯然?摄政王皱眉转过身来“不是洛冷娴?”
丽桐轻轻摇头“不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似乎并不想做王。”
“她不想做王?”摄政王大笑“一个不到二十岁就有六鼎实力的人,她为什么不想做王?她最应该做王,只有她才配做王!”
“可她没有。”妻子的声音温和坚定“夫君,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我们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黑龙族被灭族了,剩下的唯一一点血脉就是不知流窜到哪里的十几个族人与她和肚子里这个孩子,而她一直崇拜的丈夫,已然显出了颓势,却凭着这样一株草仿佛疯了一般重新燃起斗志,也许是有了孩子之后她心肠柔软了许多,可现在她是真的不明白
“你想要劝我停止吗墨儿?”摄政王异常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他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连你现在,都不再支持我了吗?”
他扑过来摁住丽桐这些天因为睡不安稳吃不下饭而瘦削的肩膀“我要的不止是这些,你怎么会不懂呢!不是这些!”